袁文箜連忙解釋,禮青擺擺手,她明白袁文箜的意思,這確實也是她沒有想到的部分,“沒事,我覺得你說的挺好的,最後一個問題,你為什麼不選擇和你哥一起?”袁文箜想了想,“比起我哥,這次,我更想在你的隊。”蔣黎明笑了一下,“不會是為了跟你哥證明你沒有他也可以這種俗套情節吧。”周觀擬聽完抿著嘴笑,用手肘拐了蔣黎明兩下,“你又懂了。”應該是氣氛變得輕快了許多,袁文箜也沒有剛才那麼正式了,用手撓撓頭,接著說,“那也不至於,那也太噁心了,反正我覺得,對得起我自已就好,沒有必要向任何人證明我自已。”蔣黎明裝模做樣地點點頭,起身將桌面前的水杯拿起,準備去接水,“隊長,我同意了。”禮青看看周觀擬和殷殷,兩人都點點頭,她一低頭,蔣黎明往桌面上放了一個杯子,杯子裡有半杯水,是他專門為袁文箜倒的,禮青掃視他們一圈,“你們都這麼說了我能怎麼拒絕……話說我怎麼覺得我不像隊長呢?”蔣黎明作出一個假笑,接著裝作沒聽見的樣子,又拽著殷殷和周觀擬打遊戲,還把最新招攬的隊員袁文箜也一起抓走,三個人圍住他,逼著他下載了他們正在玩的遊戲,禮青還不知道他們在玩什麼呢,只看見四個人坐在一起,心頭一陣無力感湧入。“行吧,玩唄,誰玩得過你們啊。”禮青又走進了戰術間,這次她把袁文箜加入了自已的隊伍,她將手機開啟,盯著介面,三、二、一,禮青立馬收到了袁文卿的資訊,她就知道……她和袁文卿稍微聊了一下,大概就是一些簡單的囑託。禮青已經不太在乎最後一個隊員是誰了,她需要今天整理一下這三天應該準備些什麼,才能有下一步計劃了。
她正坐在桌子上塗塗寫寫,一抬頭,看見四張臉在玻璃外盯著她,嚇得她一抖,“哎呦,你們……”周觀擬笑嘻嘻地推門進入,將手搭在她肩膀上,“青青,寫什麼呢?”禮青的紙張畫著各樣式的圈,其實她自已都不太看得懂,只是當時腦子想到什麼就寫什麼了,袁文箜也將頭湊過來,“天,隊長你想什麼呢?”禮青看得出來袁文箜的言外之意,撇撇嘴,“你們四個不打遊戲呢嘛,突然大駕光臨是幾個意思?”蔣黎明坐在其中一張椅子上,“本來想看看會不會有新隊友,誰知道袁文箜說中了,除了我們沒什麼人選你。”禮青好想將筆蓋扔在蔣黎明頭上,想了想還是算了,她看了看其他人,示意大家都坐下,“大家先說說自已的看法吧,關於這個比賽,和下一輪考核的,總之想到什麼說什麼。”大家都坐好了,她抬頭看向袁文箜,袁文箜將休息室外面的電腦一起帶了進來,已經準備好了一樣,“我先來吧,因為我在後續考核可能幫不上什麼,就我先負責記錄吧。”禮青點點頭,感覺有些割裂,覺得自已好像在偽裝大人,袁文箜一邊說著一邊打字,“首先就是這個大賽的賽制一直讓我覺得很奇怪,”他分析了一些禮青早已想到的東西,其他人也跟著討論,禮青知道不止她一個人發現問題,“隊長,能把大家上次考核的單子給我嗎?我覺得那東西很重要,就像上一輪,專門給了休息室,讓大家看所有人的考核表現一樣。”禮青看了看另外三人,都表示並不介意,說真的其實這種不對勁,不說別的選手,就說坐在這個屋子裡的人,大家都能意識到問題,如果只是比賽第一輪,她相信所有人都會想要晉級,但到現在了,她已經不能保證所有人都想要晉級了,她將心裡的顧慮說了出來,禮青沒有要求大家作出抉擇,只是說完以後,希望大傢俬下能與她聊一聊,這個話題很快就被她帶過,接著又開始說起比賽的事情,根據現有資訊猜測了一下賽制賽程又說了每個人關於考核的自我反省,袁文箜不停記錄著很多東西,其他三人也很認真地說著,只有禮青的思緒越飄越遠。
時間很快就過去了,禮青比較早地放他們四人走了,結果四人不僅沒走,還又坐下來玩遊戲了,到底什麼遊戲啊,她暫時懶得問,禮青叫不動他們,便自已先離開了。她走在小鎮的大街上,這一已經是來這裡的第三個星期了,她盯著天空,淡藍的畫布忽然遊弋過淡淡斜影,某一種鳥吧,她開啟手機,桌布上除了她自已,還有一隻睡著的、圓潤的隼鳥——禮青有些想念阿蔓了,想念那股熟悉的氣息,還有對她頤指氣使的樣子,出去給她配一個手機吧,禮青這樣想著,順著牌子不停地走,等到反應過來的時候已經來到朱煜在的休息室門口,她盯著門牌發了一會兒呆,還是決定靠著牆坐了下來。她沒給朱煜發訊息,可能她現在正在忙呢?或者有別的什麼事,禮青不知道怎樣就來到這裡了,她不想打擾她,只是安靜地將頭靠在膝蓋上,一陣微風輕輕拂過,髮梢胡亂地掃過她的面龐,酥酥麻麻的癢,很柔軟,前幾天總是高強度地勉強自已集中注意力,突然地放鬆讓睏意攀爬上禮青的身軀,肌群開始放下防備,鬆鬆垮垮地耷拉著,禮青覺著自已的眼皮被什麼拖拽著,視線開始模糊,她無心抗爭,慢慢地,入睡了。
她來到一個白茫茫的地方,像紙張一樣,空洞虛幻,禮青嘗試往前走,她覺得自已應該是有些不清醒,卻又清醒地知道這一刻是夢境,忽然視線中出現一抹藍色,慢慢渲染出天空的模樣,接著顯現出純白的雲層,落單地飄在天上,她低頭,地面突然出現灰黑的瓷磚地板,從她腳底開始延展,往一頭伸展,禮青順著未生長完的道路向前走著,面前突然出現一座大門,硃紅的大門上刷著金粉的半圓銅片,銅片被鑲嵌在門上,右下角是兩個鐵環,鐵環的一處已經掉漆,破破舊舊,她握住鐵環,輕輕敲門,門搖搖晃晃地透出一條縫隙,禮青透過縫隙向內看,一座古棕色的舊塔矗立著,塔下是祠堂,整個院子應當是一座寺廟,她連忙抬頭看向大門前的牌匾,居然什麼也看不清,牌匾上刻了字,禮青知道那是字,卻怎麼也認不出那是什麼字,她手扶著半開的門,一時間門突然開啟,她沒站穩,幾乎是摔進大院裡的,院子裡枯葉散落,在各處鋪散這,大約是一個秋季的畫面,石凳靜靜地站著,佛像莊嚴地坐在供奉的位置上,只有一隻粗長的香散著嫋嫋煙霧。禮青小心翼翼地走進院子,空中忽然降下一陣靈力,它朝著禮青壓來,她沒來得及反應,靈力便穿過她的身體,整個經脈忽然變得活絡,身體殘存的疲憊被瞬間清除,她抬頭看去,萬里一片雲的天空上沒有陽光的穿透,古樸的塔頂卻閃過一秒的光,讓她以為是自已的幻覺。
禮青左顧右盼了一圈,“出來吧,我知道你在。”忽然間飄出一個身著白衣外觀七旬的老人,他笑著摸自已的鬍子,一縷一縷地撥弄著,試圖裝扮成一個老神仙,“你們年輕人就是有意思。”禮青心裡也沒底,但這裡大機率是夢裡構建出來的場景,她最煩這些人了,想說什麼不能直接說嗎,非得這樣,她環抱著雙手,“我數三個數,你是誰?要幹什麼?要我幹什麼?三個數到了不說我就強制自已醒過來,”說完她便開始數數,“三、二……”她還沒數完,老頭明顯慌了,“哎、哎、哎,幹嘛呢?都是一家人,別這麼急。”禮青歪著頭看著他,示意他繼續說下去,手上還比著最後一根手指頭,意思是還有一個數。“我、我、我是你祖先。”他話一落,禮青倒是不數數了,“你成仙了?”她也不是自然接受了這個事實,先問吧,問完就知道真假了。她盯著老頭,又指著他的腳,老頭想了想又說,“哎簡單解釋就是,為了讓每個白家的後代都能在遇到困惑的時候得到指引,我們研究了一套古法,將我的意識存留在一本書裡。”一本書?禮青忽然間想到什麼,她封存在行李箱的那個空本子。“書那邊的人是你?”老頭搖搖頭,“那個人是你的堂哥,你父親妹妹的孩子,我委託他和你聯絡的,我只是一個意識體,只能趁著你們放鬆的時候鑽進你們的大腦裡面。”禮青沒說什麼,只是聽著,“然後呢?另外兩個問題。”老頭看看周圍,“你別急!你跟你那個哥一個樣!我只是意識體,只能知道我生前就已經知道的東西,至於現在,只是我突然間感應到的,只能給你傳遞這點資訊,我也不知道這裡和你相關的東西是什麼。”禮青沒說話了,只是觀察著周圍,別的不說,先說這寺廟的裝潢,雖然有古韻,但有種模仿古代的古韻,這確實是現代才會有的行為,至少在這個地方是這個時代的產物。至於老頭的話,禮青依舊存疑,但不可置否,目前自已所遇到的每一條資訊都能對上,尤其是這幻境裡,即便只是一種創造,那忽然而來的庇護,讓她感知到一種安定平靜,連空氣都輕柔地撫慰著她,整個磁場,似乎對她而言是全然安全的,不排她的,甚至是她可以作為歸屬的。這個資訊多少與她有些關係這件事也沒跑了,但有多少關係呢,這關係又有多深呢,她應該去找嗎又或者按兵不動?突然的……這叫什麼,傳訊嗎?讓她有些猝不及防,畢竟她剛剛將獲得的所有資訊整理了一下,又突然多出了新的疑點,她有些無奈地盯著天空,心裡想要指責老頭,如果真的算是指引,老天,現在的謎團還不夠多嗎?一定要現在把新的東西塞給我嗎?越指引越亂套是什麼意思呢,她深呼吸一口氣,一股無名火湧上心頭,盯著老頭,對著那七旬老臉,一句狠話也憋不出來,糾結了一下,只說了一句,“最後一個問題,我堂哥叫什麼?”老頭想了想,“我想想啊……叫宋什麼——噢噢叫宋文昊來著,話說我這幻術堅持不了多久了,你要不再看看這裡。”禮青都不敢再邁出一步了,生怕下一秒就觸發什麼新東西,一會兒又該給她安排任務了。她有些惱怒地說著,“先別管,我還要忙其他的。”說完便推門而出,老實說,她並不知道怎麼強制醒來,只能胡亂來。她往外不停走著,外面已經被高大喬木包圍,寺廟坐落在山林裡,她不願回頭,只是一直一直向前走,沒有目的,無頭蒼蠅一般地行動,視線旁不停閃過一模一樣的樹,一模一樣的叢落,無趣得有些令人不快。禮青還是向前走著,或許是夢境干擾了時間感知力,她不知道被困了多久,直到突然聽到一個熟悉的聲音在溫柔地呼喚著她,一聲一聲,“禮青、禮青……”她覺得聲音越來越大,似乎越來越靠近,禮青在山林裡奔跑起來,她意識開始模糊,無法辨別出是誰的聲音,在某個臨界點,只是在某一刻,她突然想起來一切一般,忽然喊出聲來:“朱煜!”她整個人顫抖了一下,身體感知到地面,她從夢境中掙脫,動作把自已也嚇了一跳,接著一陣涼意刺探她的身軀,她顫抖了一下越來越觸控著真實的世界,那聲音已經停止了,禮青整個人坐在走廊上,她看到朱煜也被嚇到一樣跟著抖了一下,但她很快地抓住禮青的手,沒有躲開,而盯著她的眼睛,認真地說著,“我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