將木牌收起,出了凌天閣的大門,左卿眉隨手招了輛停靠在閣外的馬車,一路朝著麒麟灘而去。她現在還沒有御空飛行的能力,馬車相比腳程來說會快上很多。
又過了一個多時辰後,馬車在晏融碼頭停了下來。
此時天色已經有些暗淡,金烏西墜,一如她三年前進入天冥宮時回首看到的那樣。碼頭上依然人聲鼎沸,人來人往,底層的修士依舊為他們的生計而奔波著,疲倦卻堅持,卑微而偉大。
左卿眉結過車費,於碼頭上租了一輛小船,於氏壘河順流而下,終於在日落之前再次踏上了闊別三年的麒麟灘。
故地重遊,她卻沒有心情感嘆,而是朝著陳念師徒的居所行去。
婀娜的垂柳隨風搖擺,在它的曼妙身姿旁,螢香花依舊暗香頻送,只不過眼前的院子卻是人去樓空。左卿眉推門進入院中,每個房間都檢視了一番,空氣中屬於陳念師徒的氣息還未散盡,屋中有些凌亂,廚房裡灶臺中的星火也尚未熄滅,顯然人才剛走不久。
左卿眉逛了一圈沒發現人影,又沒有互相留下通訊的引子,只好向周圍的鄰居詢問了一番,得知陳念師徒在日落前一個時辰就已經離開。
至於去了哪裡,無人得知。
又問道葛師傅的近況,鄰居的修士則顯得有些諱莫如深,在左卿眉的一再追問下才說出葛師傅在昨日已經隕落的事情。
那個愛喝酒愛美老太太的老頭子就這樣隕落了?還是這樣憋屈又落魄的死法?左卿眉心裡有些難以描述的滋味,說不出是惋惜還是訝異。抑或又是哀其不幸,怒其不爭?
這件事情,她並不知原委,若真如凌天閣中那個修士所說,那這場禍事也是他自己招致,她要憐憫也不知從何憐起。這世上有太多的可憐人,他們雖然沒有保護自己的能力,但總該有避免禍事的謹慎。
雲敏之固然囂張,但葛師傅難道不知禍從口出的道理?雲敏之無法被他改變成良善之輩,但他總可以在最大的限度內保護自己啊……
左卿眉心裡暗自搖頭,又詳細的詢問了一番陳念離去的方向這才作罷。
麒麟灘一共有兩個出入口,一邊通向晏融碼頭,一邊通向鎮魂府。陳念沒有走向晏融碼頭方向,那麼一定是往鎮魂府去了。
鎮魂府的規模不僅在破天山脈中數一數二,連他本身也是破天山脈的一道玄關,往外再過幾個小城,就是霧雨大沼,若正道修士攻過了霧雨大沼,那麼鎮魂府也將成為大部分修士魂魄永鎮之地,鎮魂府因此得名。
雲家在破天山脈中勢力可排到前十,得罪了雲敏之,就等於和雲家為敵,在破天山脈中也算是寸步難行了。陳念既然往鎮魂府方向去,自然是不會要在鎮魂府定居,唯一的可能就是要離開破天山脈。
算了算,他走了有一個時辰,若自己去追,應該能追的上才對。
左卿眉只好往自己身上拍了一道騰雲符,順著氏壘河朝鎮魂府飛去,希望能在他離開前,再見他一面,或許有什麼事情,她能夠幫得上的也說不準。
飛了大半個時辰,終於來到了鎮魂府門外,左卿眉運起仙蹤步,成功趕在門禁之前穿過了鎮魂府。
站在空曠的官道之上,四野茫茫,月色溶溶,她平息了下有些微喘的氣息,暗自捏著一塊靈石回覆著靈力。
荒郊野外,月黑風高。
再這樣的夜裡,最大的威脅不是來自於神出鬼沒的妖獸,而是來自於居心叵測的修士。
左卿眉提起戒備,運起魂珠,在夜裡小心的前行。在掩護自身的同時,她也藉助魂珠之力將神識遠遠散開去,在空曠的原野裡搜尋熟悉的氣機。
陳念間接得罪了雲家,那麼久不可能在鎮魂府裡過夜,唯一的選擇就是出城,先在城外將就一夜,再次前行。
她剛才趕路已然盡了全力,就不信他能比她還趕。
努力的搜尋還是有了成果,她感覺魂珠微微躍動,右前方處有數道強弱不一的氣機糾纏在一起,似乎是正在打鬥。再認真解析了一番,左卿眉發現裡面有一道氣機赫然就是陳念!
也就是她有魂珠傍身,再加上自身神識強大,才能做到這一點。否則對於普通練氣修士來說,神識外放都是問題,更別說這樣放開了神識四處搜尋了鎖定氣機了,那起碼是結丹以後才能做到的事情。
左卿眉心頭一凝,運轉魂珠將自身氣息完全掩蓋,腳下仙蹤步起,沿著有右前方飛速行去。行不過幾裡,前方就出現了一片密林,左卿眉穿過密林,就看到前面一片法術的光芒攢動。
凝神看去,只見到四五個練氣十層到練氣十二層的修士正在圍攻一個黃衣修士。
黃衣修士正面對著她,手握長刀,衣袂飛揚,身形靈活,舉手投足間滴水不漏,偶爾還能讓對方負傷。不過此刻他面容凝重,臉上還沾了些許血跡,面對這樣的圍攻已然是有些吃力了。
雖然如此狼狽,但修士身形挺拔,柳眉星目,看起來不僅不顯得落魄艱難,反而有一種凌亂的美感。
這樣風騷而熟悉的身影,不是陳念又會是誰?
也就在左卿眉打量間,圍攻陳唸的其中一個修士趁其不備,甩出三根銀針,陳念手中長刀雖然雪亮鋒利,但卻左支右絀阻擋不及,眼看著那銀針迅速近身,就要刺入他的眉心!
左卿眉終於無法坐視不理,手掌一翻,滅生鞭現於掌心,反手揮出,呼嘯的鞭影帶著磅礴的靈力以雷霆之勢將那三根銀針盡數抽回,接著鞭影一折,狠狠抽在了離陳念最近的一人背上。
“啊!!”那人被抽的一聲慘呼,陳念雖然不知是誰出手,但依舊看準機會,將手中長刀狠狠一劃,頓時血花四濺,那人哼了兩聲,抽搐著倒了下去。
“誰!!”其中一人大喝道,隨即圍著陳唸的人迅速散開,但所站方位依舊將他的去路全部堵住。
陳念渾身緊繃,也十分戒備的看著周圍,彷彿一隻隨時就會暴起的豹子。
一、二、三、四。左卿眉在心頭默算了一下人數,長鞭一卷就抽向離她最近的那個人。
破空的鞭影彷彿是一個訊號,圍著陳唸的四個人頓時發難,其中兩人迅速的向著左卿眉所在的方向撲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