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還不等曹酩有更多反應，南宮公主就立馬開口叫住了他。
“酩兒？你站那兒幹嘛？還不過來？”
“……”
曹酩無語。
最後只能默默上前去。
同時心裡默唸：‘自家長輩、自家長輩……再怎麼招也得受著！’
畢竟隆慮公主也在旁邊，他這麼跑了總歸還是有那麼點不好的。
只是，最後果然如自家老孃之前所言。
某些事情南宮公主確實沒有再提。
這就很讓曹酩舒服了。
其樂融融地跟自家老孃和兩位姨母待了一陣之後，他就立馬告辭了。
理由的話……自然也很充分。
劉徹讓他馬上去宜陽看看。
本來這就是正事兒，現在曹酩都把劉徹給拉出來了，就算誰在場也肯定是不能攔著曹酩的。
當然，這裡面得先除去劉徹本人才行。
騎著馬，帶著人，一路從長安而出。
等曹酩到學院的時候就已經是接近下午了。
宜陽在哪兒，在未央宮中的時候，曹酩已經從地圖上看過了。
雖然劉徹拿出來的那張地圖是屬於行軍地圖的。
但即便如此，從學院去宜陽大致所需的時間他已經是有預估了。
最少一天到兩天吧。
弘農郡不遠，宜陽倒是稍稍遠了一些。
當然，如果想要舒服些的話，也能選擇由洛水乘舟順流而下。
只是這樣一來，想要從學院去宜陽……兩天到三天估計差不多，這還得是不出任何意外。
一旦稍微出點點問題，那就遠不止兩三天了。
換一句話來說，不管選擇哪種趕路方式，路上肯定是要過一個夜或者兩個夜的。
所以……曹酩選擇先在學院歇一個晚上。
這年頭野外的晚上還是挺危險的，如果真的無法避免的話，最好還是在出發前就做好準備。
比如說——
從衛青手下調十幾精兵過來假公濟私一下。
當然，這或許並不能叫假公濟私，而應該叫假私濟公。
誰叫劉徹把宜陽劃給曹酩，從一開始就不是說給他食邑，而是讓曹酩自己承擔首批‘試驗田’的成本呢？
既然也是關乎漢麥一號的，那他調動一點人手總不算什麼吧？
他可沒有直接調兵，而是劉徹說的，得保護好有關漢麥一號的所有東西。
眼下曹酩帶著農研所的人手去宜陽考察，誰敢說這跟漢麥一號沒有關係？
誰敢說到時候曹酩直接噴他滿頭口水！
開什麼狗屁玩笑……
調兵這帽子是能隨便扣的？
只是曹酩沒想到他這一趟匆匆忙忙地回來、匆匆忙忙地離去給某一部分學子們造成了多大的心理傷害。
翌日。
從床上起來之後，曹酩二話不說，直接去食堂抓了兩張填了肉片跟菜的餅子後就徑直往農研所而去。
一些正好在食堂吃飯的學子在看到曹酩回來之後，連剛打好的早飯都來不及動筷子就立馬轉身跑了。
這些跑的學子，齊刷刷都是兵院出身。
當然，他們人跑掉了不代表他們打好的飯菜就會被收走，而是繼續在原地放著，等他們自己吃完收餐盤起來，只要學子們自己不收拾餐盤到清洗的地方，別人肯定也不會動手給他們收拾。
而一旦積累的次數多了，基本上跟浪費糧食同等計算，在學院屬於記大過的行為。
得虧是從一開始學院食堂的規劃得挺大，不至於說出現什麼因為極小一部分人飯菜沒吃完留在原地而導致其他人沒地方吃飯的情況出現。
當然，這些事情的發生，曹酩是不知道的。
眼下他的注意力正放在篩選人手上。
他需要篩選出來幾個有基礎計算能力、對漢麥一號的情況十分了解且足夠身強力壯的人出來，跟他一塊兒去宜陽。
自然，農研所那幾個重量級的科研骨幹老頭子就不能動了。
只能選一些次級的了。
條件一旦明確，自然篩選起來就更加快了。
很快就有三個漢子站到了他的身後。
伴隨而來的，還有十幾個齊刷刷配馬的軍士，已經給曹酩四人準備出來的馬匹。
當然，曹酩的馬還是劉徹送給他的那匹。
其餘三匹自然就是軍中的普通馬了。
說普通，其實也還是屬於戰馬而非駑馬，水準差不到哪兒去的。
等到一行二十多人齊刷刷縱馬離開農研所後不久……
一群半大小子，齊刷刷都是兵院出身的學子才喘著粗氣在農研所外停下。
被一眾將士擋在外面。
幾乎瞬間，好幾個領頭的互相串了一下眼神。
下一刻。
“院長！！！！”
震天般的喊聲響起。
只是任他們再喊、聲音再怎麼大，此刻曹酩明顯已經是聽不到了。
他所處的地方跟農研所差了十萬八千里。
這會兒他要還能聽到，那就屬於不是人了。
這群學子們喊了很久。
農研所內，許衍才黑著一張臉出來，緩步來到眾學子面前：“吵什麼吵！”
“院長早走了！”
瞬間，四周一片寂靜。
短短片刻，許衍就從眾學子臉上看到了希望存在、希望破滅、落寞……等等諸多情緒。
靜默中，所有學子都散去了。
沒有一個人在此停留。
雖然大家都清楚農研所的重要性，但這群兵院出身的傢伙對此並不感興趣。
包括一部分夾雜在男學子中間的女學子。
許衍差點就懷疑人生了。
農研所研究的東西……就這麼入不了他們的眼？
當然，他並不知道這群學子們的來歷。
要是知道的話，他或許還能釋然一些。
戰爭狂熱分子，一般來說，除了戰爭之外，對於其它一切都不怎麼能提得起興趣。
即便有，那也肯定是因為那個東西跟戰爭有著莫大關係。
不過至於他們此來為何……
那就沒有人知道了。
曹酩不知道，許衍也不知道，兵院的那些老師更不知道。
唯一可能知道的……或許也就只有這些學子們自己了。
而曹酩那邊呢？
從學院出來之後，他就從帶路的那個變成了被帶路的那個……
別的不說，直到長這麼大，他最熟悉的、最遠的路就是從長安到學院的這條路。
好在這些軍士們都去過更遠的地方，別說區區一個宜陽了，就是更遠的邊關，他們都能自個兒跑上一趟，然後再重新回到長安。
同時，保證不迷路。
在跟眾軍士溝通之下，曹酩也就清楚了大致的行進方向。
由學院去鄭縣，然後華陰再經弘農，最後到宜陽。
中間過兩個縣城，一個郡城。
可以說是最安全便捷的行進方案了。
既然大家都已經商量好了，曹酩自然也不會自作聰明去隨意更改行進路線。
——他沒把握在晚上睡覺的時候能打贏夜間活動的猛獸。
晚上那不是人的主場，雖然也有不少玩夜間戰術這種髒活兒的名將。
但晚上終究不可能作為人活動的主場存在。
否則，夜襲之類逆人性的手段也就不會被歸為‘髒活兒’了。
而且……
後世也是有著一個隨意更改行軍路線的大聰明在。
從來沒出過京，第一次出京就要修改行軍路線。
結果把自己個兒給修正到敵軍大營裡面去了。
他自個兒人是沒死，但臉是丟沒了。
屬於是千古帝王第一例的那種。
玩得挺花。
有這麼一個例子在，曹酩可不想給他自己沒事找事。
雖然大漢的腹地大機率不會有匈奴人出現。
但大機率不代表完全沒有機率。
以前匈奴人還少到大漢腹地來玩過嗎？
沒有！
雖然他很肯定正史上從景帝之後，匈奴肯定就沒有大規模攻入大漢腹地的情況在了，但大規模沒有不代表小規模沒有。
小規模事件，大漢也有過小規模部隊玩到匈奴內部草原去的。
李廣就是，玩得次數不少。
但基本上沒有啥特別的戰績，都屬於小規模型別，不值得被正史記載的那種。
推己及彼……
匈奴也有不小可能打進來大漢腹地。
所以……
別作死！
別作死！
曹酩始終默唸著這三個字。
他必須得極力避免有任何意外發生。
就像有人說意外發生的可能撐死了百分之一。
這不是說真遇到意外了，你受到的傷害就會縮小到百分之一，而是說，正常頻率的話，一百個人裡面會有一個人遇到傷害。
而這個‘正常頻率’是以‘無限’這兩個字作為基礎數的。
說不準，某一段時間、某一個區域內，意外發生的頻率就是百分之百，過去了這一段時間，後面就有九成九的時間、區域不會發生意外。
而這個被‘意外’籠罩覆蓋的區域內，每一個人身上出現問題的機率都只有百分之零跟百分之百。
換一句話來說，就是有和沒有。
而一個人能做的，就是極力將這個天平的指標推向‘沒有’的這一邊。
想要做到這一切，最好的辦法就是朝著自己最熟悉的方向去做，如果沒有自己最熟悉的，最好就是去循著別人最熟悉的去走。
當然，這也肯定也不能避免出現意外，但若是不這樣去做，反而玩一手炫技（朱祁鎮那種），那天平的指標基本上九成九會倒向‘有’的那一邊去。
屬於自己作死了。
當然……如果炫技的人變成霍去病的話……那情況估計就變了。
一句話總結。
沒有金剛鑽，別攬瓷器活。
人廢物，得認。
如此以來，曹酩這邊倒是完全沒有出現什麼意外。
到了一地，進城、休息。
有著能夠證明自己爵位的印章在身，一路上更不會有人作死去攔。
——現在的大漢，只要是個人都知道皇帝給他親外甥封了個跟食邑名完全不同的列侯。
上到公卿王侯，下到販夫走卒。
新糧侯這個爵位……絕對地獨樹一幟！
也沒有人敢來冒充。
而言沿途兩縣一郡的長官從曹酩離開長安之後不久就已經得知了曹酩要去宜陽的訊息。
當然……得知這訊息的不止這兩縣一郡。
還有其它通往宜陽沿途的地方，也都在最快的時間內得知了這一則訊息。
但也正因為如此，原本一天到兩天的路程，曹酩等人足足在路上就磨蹭了三天。
等真正能看到宜陽的時候，已經是第四天午間了。
甚至還沒到宜陽城，距離宜陽城還有三里地的時候，曹酩臉色就黑了。
因為那個在路邊不知已經等了多久的宜陽縣令。
對！
宜陽，是個大縣！
萬戶大縣！
這也是曹酩這一路上的收穫，當然，剛得知這個訊息的時候，他腦海中立馬就浮現了一句話：劉徹徇私了！
但是很快這個念頭就消失在了曹酩腦海當中。
因為對比於宜陽人口‘萬戶’這個硬性標準，宜陽周遭的地形明顯更適合作為劉徹的目標。
山川河谷盆地平原密佈，主要人口都是圍繞著洛水聚居的。
這裡……
南部很多地方非常適合開發種植小麥。
沿河谷又非常適合開發作為水田存在。
而北部又是天然的屏障……
不得不說，劉徹眼力確實很不錯，但也不排除他找了外援的可能存在。
最最最重要的是……
宜陽雖然是縣，但宜陽縣所屬的區域，很大，甚至超過了整個弘農郡郡城所屬的區域。
唯一的問題就是宜陽縣轄下接近八成地方都是空的，處於待開發狀態。
但人口卻一點也不少。
當然……整個弘農郡，除去北部靠近郡城的那幾個縣以外，其它縣轄下的區域都不小，這也是真的。
但對比宜陽這個天生就適合種地的地方……其餘那些縣，只能說是荒蕪了。
光地方大，開發難度卻比宜陽高了不知多少倍。
甚至……以大漢眼下的水平，基本上無法開發也是真的。
而眼下，宜陽是曹酩的食邑，雖然從大漢的制度上來說，作為食邑主的列侯跟地方主政官吏無論實質上還是名義上都不存在從屬關係……
但曹酩的身份擱還在這兒呢！劉徹的親外甥！而且是關係極好的那個。
更重要的是，曹酩還能創造蛋糕出來。
說一句足夠實在的……
這tmd可妥妥都是政績！
就算不能蹭政績了，跟曹酩混好點關係，回頭曹酩在到劉徹旁邊美言上兩句……這仕途不是節節攀升了？
這才是曹酩臉黑的真正原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