巍峨城門下,日頭已漸下移。
兩大一小欣欣然望著城門上,瀝青的‘葵莘’字樣,在五彩斑斕的晚霞下,閃著微微刺眼的光芒。
蘇若瞭然,這就是神棍說的葵莘城了。
而旁邊的慕採梔,看她眼眸中迸出的閃閃星光,心中激動得幾乎溢於言表。
只是,城門口根本無人站崗,而城內平時熱鬧非凡的街道,如今只於三三兩兩不說,街道兩旁的攤位還雜亂無章,頗有種孤城之感。
就連唯一的那三兩個,還是夾著尾巴逃命似的模樣。
不過,這年頭後臺大,不怕死的也還是有的!
這不,一白衣翩翩少年郎,沉著臉端坐在冷清茶樓的二樓,蔥長如玉般的指端,把玩著金絲楠木筷,偶爾筷子掉落會發出“啪”的一聲,在這寂靜孤城中,這一聲顯得突兀又驚心。
少年微抬下顎,望著窗欞下雜亂街道,從容款款的少女,微沉的俊顏突然現出一抹玩味的笑意,伴著一聲喃喃低語,溫柔而不豔俗。
這笑意淡涼而似春,彷彿讓人看一眼便沉溺在茫茫冰雪中,只剩無盡的寒涼相伴,卻又突兀地感覺到,那冰晶似得雪花,其實伴著暖意而垂。
蘇若蹙眉凝視著,顯得有些過於荒涼的街道,緊閉的店門,和偶爾過往卻慌忙疾奔的路人,路人眼眸裡有自然流露出的驚訝和戒備,直覺告訴她,這裡出事了。
慕採梔則直接拔腿奔著家門而去,又被蘇若半道給拉了回來,還將她懷中因勒緊而哭鬧的小時初抱了過來。
現在還沒搞清楚城內狀況,就這樣貿貿然闖上門去,這不就跟嗷嗷待哺的小羊羔,自己走進了狼窩一樣無腦嗎?
慕採梔茫然得直搖頭,她不知該怎麼辦,最後還是蘇若拉拽著她繞了三條街道,才堪堪找到了個勉強算得上是個客棧的民宿。
這家民宿主人是個和氣婦人,見她們二人還帶著個孩子,兩人眉目清秀眸眼清澈,不是什麼惡人,便大發善心讓兩人先住下。
剛開始那婦人還逮著兩人問長問短,最後在知曉了兩人是進城來投奔親戚,而自身修煉也只勉強可以自保下,才寬了心。
慕採梔心裡亂糟糟的,也沒在意蘇若和婦人,就一直站在虛開了一線的門後,向家門方向眺去。
婦人寬心卸下心防之後,輪到了蘇若強拉起了家常,“誒,大娘,您別走,小女初來乍到此地......這城中是出了何事?為何如此蕭條?”
婦人大概是孤身太久,一時間有了人得以解悶,便將自己和城中最近發生之事,一股腦倒了個乾淨。
從她口中蘇若得知了,原來她夫家姓元,家裡是開店做營生的,丈夫和孩子均是修煉之人,她自己因為生產時出了些意外,廢了修煉之源,從此與修煉絕緣。
不過她的幾個孩子倒康健也爭氣,她每日閒了就坐在門口盼著,帶了孩子外出歷練的丈夫平安歸來,這段時間城裡突然發生暴亂,店裡營生的買賣沒法再做,心中又很擔心他們,因此每天就坐在微微開了一線的門後,翹首以盼。
結果卻盼來了自己,蘇若在心中唏噓。
“這城中從前幾個月開始,每日都會有人莫名身亡,且是不分青紅皂白,也不管你是誰背景有多強大,皆是一視同仁而為之,一開始暴徒數量有限,城衛們倒也還攔截得住,後來不知怎的,暴徒突然一下子增多了起來,久而久之,城裡的護衛隊根本無力應暇,也再扛不下去,這便有了如此景象。”說到最後,元大娘把手一攤,滿臉都是無奈惱恨之意。
元大娘一直都有偷偷留意著,站在門後向外翹望的慕採梔,怕她們這個時期還出去晃盪找尋親戚,被人無辜傷了性命去,遂提高音量,擔憂道:“外面生亂且不分時辰,你們二人還是待在屋裡不要外出的好,這模樣水嫩得似要掐出水來似的,可別無辜失了這花信年華去。”
元大娘又想起,自己兒子還沒與人締結道侶,這越看蘇若慕採梔就越喜歡,只要自家兒子能相中,那還不記事的孩子自然不是問題,遂一直叨叨詢問著她倆家中的情況。
蘇若都一一委婉應答,還恰到好處的展現出幾抹羞澀,元大娘看了直點頭。
這兩丫頭修煉堪堪能自保?這簡直是上天對元家的恩典!還一次來兩!
萬幸武值也沒能高過自家兒子去,不然,這大孫子也不知何時才能抱上了。
元大娘將二人帶到了,自家兒子以前住過的房間,還不好意思同她們二人解釋道,這屋子雖是小兒住過,但已閒置好些時日,這打掃她也從沒落下,還望二位姑娘莫要嫌棄云云。
蘇若連忙揮手,表示修煉之人並不講究這些閨禮,而今日緣分使然能得幸大娘收留,免了那臨街而臥的困境,已經感激不盡。
修煉之人確實不講究這些,大多數尋個山洞樹梢之地就能解決,而蘇若她一現代人就更不講究了,慕採梔則一直魂不守舍的,哪裡還能注意到這些。
聽聞此言,元大娘眉眼彎彎,心中彷彿要樂開了花。
模樣周正,待人知禮,大方還知恩,這簡直是兒媳的不二人選,想來也是個溫良謙恭孝順長輩之人的。
蘇若以趕路疲累為由,將元大娘目送出了房門。
慕採梔終於在元大娘熱烈難捨的眼神下,茫然回過神來。
“若妹妹,這大娘眼神好生奇怪。”慕採梔嫣然睇著蘇若,想著該不是她賣了自己,又或是將自己給賣了?
蘇若並沒說話,只是回以一抹意味不明又狡黠的笑意來。
慕採梔畢竟是經過人事又歷經風雨之人,只一須臾,便明白過來,立即嬌嗔著紅了臉。
蘇若莞爾一笑,覺得難得在她臉上看見害羞的神色來,凝視一番後,心中悄悄萌生出個念頭來。
這媒,還是找個時間,給保了吧!
也免得看見小時初,便對往事諸多梗塞,心情煩悶而至鬱鬱寡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