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衿運起法力,將這話一字不漏的,密傳至他們耳中。
當然,他們都是尊師聽話的乖徒兒,不僅留下了“一兩株”,還相當大方的留下了第三株!
於是便有了,空曠至極靈力濃郁的一塊黑土地,那中間......立著三株不太蔥鬱,甚至是有些“發育不良”的仙草,在風中悽慘飄搖。
夜衿對此不但沒有生氣,反而還甚是欣慰,就連那萬年不變的冰山臉,都溢位了一絲笑意來。
“這群眼瞎的,這三株可是這藥田裡,最為珍貴的黃葉冰。”黃葉冰靈草,俗稱黃葉冰。
此靈草葉長一掌,葉子圓潤飽滿,嫩黃中帶點綠,透過那碧綠的外衣,還能看見裡面來回流淌著,水潤細膩且泛著些細微小氣泡的冰靈汁。
此冰靈汁可解奇毒,可修復受損筋脈,與受損的肌膚,就算毀容了,它都能讓你重新再長回來。
他給三株黃葉冰一一澆灌上了靈泉,將被踩的地方施以法術,恢復原狀後,才漫步離開。
***
雨滴綿綿密密的下了一整夜。
翌日,一輪金紅如期而至,並沒有因為整夜大雨而偷懶延遲。
蘇若離開黑風山後,一步一步走回來,直到雨停天邊微微泛白,她才走到了城門下,而她頭頂的傘,不知何時起已沒有繼續在她頭頂盤旋。
眼前那扇緊閉的城門,在她身邊又多了第二十一個,將她誤認為是女鬼的目光中,終於緩緩開啟。
雲之味,彼岸舟。
自從雲之味開始推出早餐之後,每日天剛微亮,酒樓便開始營業了。
福叔剛把第一位,來吃早餐的客人送出門時,便在門口看見了一副頹喪無神的蘇若,在空闊的街道往酒樓走來。
想起剛才那人所說的話,他嘆了口氣搖搖頭,將面上的負情緒收好,這才頂著一張熱情的面相,給人迎進了彼岸舟。
可憐小姐如此好的一人,竟然會遭遇到此等事。
唉......
蘇若怔怔望著她面前,擺著的那碗牛肉麵,一直從騰騰冒出的熱氣,望到了麵條成坨湯汁全無。
腦海中一直在迴盪著那選擇,她眼神是呆滯的,心緒是冰冷的,那小巧的秀耳卻是靈巧的,將那窗底下所飄進來的碎語,一一聽了進去。
伴著窗下熙熙攘攘的人流,所摻雜著的“天方夜譚”,蘇若拿起了筷子,將那碗冷成坨的牛肉麵全都下了肚。
福叔怕她想不開,便一直候在她身旁,見她終於有了些食慾,他心裡想著冷便冷些吧,好歹是開始吃東西了。
秋季中旬的氣溫回升的很快,晨曦露白時樹葉和草植上,還披著一層淡淡的霜衣,待至朝陽初升後,又淡化升騰成水汽,被暖陽所蒸發。
昨夜裡電閃雷鳴,風咆哮著拍打門窗,吹散打落了一地的枯枝樹葉,生生的加快了葉子的週期,以至於還未枯黃便已完成使命。
氣溫在這一夜暴雨中,急驟下降,就連水缸中儲存好的水,都有了些細碎的冰塊。
福叔見她吃的狼狽,不忍再看下去,便悄然出去倒了壺開水,又在已結了碎冰塊的水缸裡降了溫。
最後,終於趕在她將最後一根麵條吃盡時,將一杯六分燙的開水,遞到她手中。
六分燙的溫度,經過口腔,順著喉嚨,一路溫暖滑進了肚子。
一杯飲盡又接連喝了幾杯,才將悄悄站立起的雞皮疙瘩,給順了下去。
這一順,她那似打了結的腦袋,豁然清明。
蘇若手中還端著半杯,飲了一半的開水,這是從昨夜開始,唯一能使自己感到的溫暖。
“福叔,這酒樓以後就交給你了,好好經營下去,養個幾代人還是可以的。”既然做了決定,那便欣然前往之,這裡的一切除了雲之味和小舟,也沒什麼放不下的。
這個時辰,小舟該是同沈家父母,在回京的路上了吧。
“小......小姐,你可不能做傻事啊。”說著已經隱忍了小半個早晨的福叔,撲通一聲便在她身旁跪了下去。
“福叔,使不得,快站起來。”蘇若連忙去扶,卻沒能將人給攙扶起來,因為她那手腳的麻木勁兒還沒緩過來。
“不,你不答應我,我便長跪著不起來。”福叔說的決然,大有一副你若不依我,我便和你剛到底的趨勢。
“我不死,你起來吧。”扶不起來,她乾脆也就不去扶了,一臉無奈的攤靠在椅背。
“不,我不......不死啊?”福叔一臉茫然抬起頭,莫不是聽岔了?
“不死——”那個死字她拉的老長。
“不死好,不死好。”福叔站了起來,後知後覺在想,自己是不是跪得太快了?
難道還真不是要自尋短見?
“我......”
這事要怎麼說?
難道將發生的這一切,還有自己要上天之事,說與他聽?
別說福叔只是個普通人,就連自己這個穿越而來的半個古人,都覺得這事怎麼說怎麼見鬼,怎麼聽怎麼像是胡編的......
“這個杭州太小,我想去外面看看。”於是她終於想出了一個,他能接受的理由。
果然,福叔聽了後,對她能如此想得開,感受很欣慰。
並且主動將要給她準備行李之事攬了下來。
福叔行動很迅速,不過半個時辰,便將東西給備了滿滿一馬車,還給她僱了個可靠的車伕。
在他看來,一個姑娘家家的孤身在外,難免孤獨與淒涼,不過,與其繼續在這個傷心地待下去,還不如走的遠遠的,到處去散散心也好。
於是他將換洗的衣物首飾,以及平日裡她愛吃的小零食和乾糧,還有路上解乏的小玩意,滿滿當當的給塞了一馬車。
蘇若看著這滿滿當當一馬車的行李,有些無語,她又不是要去旅遊......
好吧,此舉頗暖心,讓她無從辯駁。
在她臨上馬車之際,福叔又遞給她一個包袱,還囑咐她要貼身收藏。
蘇若將包袱接過,在福叔渾然不覺的叮囑聲中,她心頭一熱暖得就要留下淚來。
可......哪還流得出,她的熱淚早在昨夜,便已流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