比之前自己想要撈到小金魚的慾望都要強烈……
孩子想要幫叔叔撈上來一條小金魚。
……
這份強烈的念想賦予了孩子勇氣。
孩子轉頭看向老爺爺。
“老爺爺。”
孩子手指攪著撈魚網。
視線下垂。
似是不敢看向老爺爺。
但很快，孩子就逼著自己抬起眼睛。
即使眼神閃爍、神情像是下一秒就要哭出來了一樣……
孩子還是逼迫自己堅持著。
看一秒老爺爺閃躲一秒。
看一秒老爺爺閃過一秒……
“你……”
孩子深吸口氣。
“可不可以…..”
“….再給我幾個撈魚網！”
孩子心一橫，閉上眼睛叫道。
她覺得是叫。
其實發出來的聲音也就比蚊子叫的聲音響一些而已。
……
“什麼？”
老人下意識道。
他有些意外。
在跟孩子短短的接觸裡，老人覺得孩子是屬於那種把話憋在心裡、不好意思說出口的悶葫蘆性格。
所以聽到孩子的請求……
老人有些……
猝不及防。
……
說一遍已經透支了孩子十分的勇氣。
讓她再說一遍……
孩子嘴唇囁嚅著。
發出自己都聽不清楚的含糊聲響。
……
“我聽不清楚。”
老人直接道，“說大聲點。”
……
孩子渾身抖了抖。
她垂眼。
下意識的膽怯讓她想要退縮。
跟之前無數次做的選擇一樣。
但她偏頭……
看到了蹲在還水盆旁的叔叔。
叔叔救了她。
叔叔是殘疾人。
叔叔喜歡小金魚。
她……
想送給叔叔小金魚。
……
孩子用力的抿了抿嘴唇。
她的手指用力按入自己的手背。
“可……”
孩子張開嘴巴。
“可不……”
“可不可以！”
孩子漲紅了臉。
心一橫，努力大聲叫道，“再給我幾個撈魚網！”
……
這次，老人聽清楚了孩子的話。
再給她幾個撈魚網……
這句話對於老人而言並不陌生。
除了少數極有控制力的人……
大部分人面對失敗，就像賭場上的賭徒……
迫不及待的想要翻身。
急不可耐的想要成功。
想要挽回損失……
卻因此付出了更大的代價。
……
適可而止……
並不是那麼容易的事情。
……
“不行。”
老人搖頭，“之前說好的，只有二十個撈魚網。”
……
孩子嘴唇顫抖。
說不出話來。
對她的性格而言，能喊出剛才的那句話已經是極限了。
再讓她“死纏爛打”……
孩子的臉皮太薄了……膽子也太小了……
可是，在孩子再一次的想要退縮的時候…..
她低頭看到了叔叔拖在地上的紅袍。
想到了紅袍裡只有一隻腿……
叔叔好慘。
只剩一條腿了……
幸好叔叔力氣大。
不然剛才叔叔拉住她的時候，會不會被她帶著一起摔跤……
叔叔在這麼不方便的情況下救了她……
她……也要幫助叔叔。
叔叔想要小金魚。
她想送給叔叔小金魚。
……
如果叔叔想要的是店裡的小金魚的話……
孩子一怔。
對啊……
店裡！
孩子的眼睛噌的亮了。
“老爺爺，我跟你買一條小金魚！”
孩子心裡在盤算自己擁有多少錢？
夠不夠跟老爺爺買一條小金魚？
然後，孩子意識到，此時的她身上身無分文。
她的錢都在家裡的臥室裡。
不待孩子因為這個事實而頭疼，她聽到了老人的聲音。
…..
“不賣。”
老人搖搖頭。
……
孩子睜大了眼睛，“為什麼？”
孩子的疑問脫口而出。
花錢買……
也不可以嗎？
……
老人微微一愣。
為什麼？
因為…..
水盆裡的每一條小金魚都是老人去世的老伴親手挑選的。
每一條都是。
老太太很喜歡這些小金魚。
這個遊戲也是老太太想出來的。
希望同過努力得到小金魚的人可以照顧好小金魚。
可以珍惜小金魚。
……
人往往對自己不容易得到的東西會格外的上心。
對輕易到手的東西棄如敝屣。
老太太清楚人的這個心理。
所以給每個人得到小金魚的路上設定了一些障礙。
曾經也有怎麼也撈不到的人想要直接出錢買下小金魚，被老太太拒絕了。
她的小金魚是要透過每一位主人的努力、親自把它接回去的。
而不是輕描淡寫的用錢買下它。
……
老爺子繼承了老太太的這個想法。
老太太在的時候都是直接拒絕人家花錢買下的。
老太太走了。
他還在。
他不會讓老太太在天上看了著急的。
老太太生前怎麼做的……
他就會繼續怎麼做。
……
其實老人心裡也不想把老太太精心挑選、照顧的這些小金魚賣掉。
他的身子現在還可以。
應該可以照顧這些小金魚到最後。
……
孩子的出現是一個小小的意外。
孩子看中了小金魚是一個意外。
孩子沒有撈上小金魚……
不算是意外。
而是意料之中的事情。
……
孩子想要買下小金魚……
是一個小小的意外。
……
孩子對小金魚的喜愛有些出乎老人的意料。
畢竟是一個這麼膽小的孩子。
願意為了小金魚跟他商量、跟他提要求……
對於孩子而言，實在是一件非常大膽的事情了。
……
“這是規矩。”
老人微微板臉。
關於老太太的那些，沒有必要跟一個孩子說。
孩子也不一定能聽懂。
“小丫頭，知道什麼是規矩嗎？”
“規矩就是用來遵守的。”
“是不能違背的。”
“知道了嗎？”
……
孩子嘴巴張開。
規、規矩？
她……
不太明白。
但是有一點她知道了……
老爺爺拒絕了給她撈魚網。
她……
不能再撈魚了。
老爺爺也拒絕了把小金魚賣給她……
她……
沒有辦法得到小金魚了。
……
孩子很失望。
她少有的、有那麼強烈的慾望想要做什麼……
她做了膽小的自己很少能做到的努力。
結果……
卻是沒有絲毫的變化。
……
孩子的眼眶紅了。
她覺得有些委屈，有些窘迫。
她……
那麼的努力了。
為什麼……
……
啪嗒～
孩子的眼淚掉了下來。
……
孩子低頭愣愣的看著自己的眼淚掉在地上開出淺淺的水花。
……
老人的麵皮略微抽了抽。
這孩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