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麼請求？”
“我答應給他在人間建一座供奉他的小廟，用來讓凡人供奉祭拜，他好受些香火。”
“幹什麼用？”
夜嘯覺得她這麼問，完全是在裝傻。
“你為什麼下界你都忘了？是神仙，就都想受人間香火供奉，好增加道行。”
但烏鴉好像還沒理解，繼續追問：“然後呢？”
“然後精進修為，永享極樂。”
她還是一臉面無表情，“永享極樂？有這麼好嗎，你我也算是神仙，我沒覺得有多好。”
夜嘯被她一番話說的攢眉苦臉，“那你說什麼好，你覺得什麼好，當人嗎？”
沒想到她還是搖搖頭：“當人？在我人間這段時間，發現當人也不好，本來就命如螻蟻草芥一般了，偏偏又愛發動戰事自相殘殺，也沒什麼意思。”
夜嘯被她氣笑了，洗耳恭聽道：“那你想當什麼？”
“想當什麼？”
她仔細地想了一下夜嘯提出的這個問題。“想當什麼？那不如說我想要什麼。我想要自由，我情願當會一隻烏鴉，起碼自由。”
聽見這個答案夜嘯圍著她看了好幾圈，突然大笑起來，笑得前仰後合，無法自已。
這次輪到烏鴉有些不解了，“你笑什麼？”
“我笑你啊，笑你鼠目寸光，胸無大志。你知道你為什麼覺得當神仙沒意思嗎？為什麼覺得萬般皆苦，因為你根本沒見識，你自成仙之日起就任人差遣踐踏，忍辱負重，又怕被那些母雞報復，時時過得如履薄冰，你不知道三清四御，大羅金仙他們是過的怎樣的逍遙日子，便以為當神仙就都是無休無止的煎熬，哪怕不提神仙羅漢，只說在人間，你這神仙都還不如那些世族權貴皇親國戚過的自在驕奢。
因為你不知道什麼叫人外有人，天外有天，你也不知道什麼叫雲泥之別，因為，你一直以來，都是站在泥裡。”
烏鴉被他這麼一番話說惱了，但又覺得現在翻臉倒是坐實了他的話，只能裝作滿不在乎的反問：“說得如此頭頭是道，那你知道嗎？”
夜嘯也不與她爭辯，帶她坐上雲頭說道：“你跟我來，”
他帶她駕雲到了皇宮之上，一路看來，宮外民不聊生，但宮內依舊鐘鳴鼎食，歌舞昇平。
烏鴉站在雲上，有些不解：“他們不知道外面已經到了人人相食的地步了嗎？為何這麼奢靡無度。”
夜嘯坐在雲的那頭反問道：“你知道阿房宮嗎？”
她搖搖頭。
“婁宿除了掌管宮觀寺院，還掌管著禁苑內庭，所以人間建造的這些皇宮內院，我們也需要記錄。根據記載，阿房宮規模宏大，樓閣高聳，遮天蔽日，從驪山向北建構，再往西轉，一直延伸到咸陽，渭水和樊水浩浩蕩蕩地流入其圍牆，不可謂不恢弘，但為了建造這樣一座宮殿，始皇帝橫徵暴斂，勞民傷財，也不過為了彰顯他一人的威嚴和權勢。在權力易主後，如此華貴綺麗的天下第一宮，不過一把大火而。秦始皇一生追求長生不老，為了跟你現在一樣，你覺得，他是為了追求無休無止的操勞嗎？”
“你跟我說這些是什麼意思？”
“你覺得當神仙就是無止無休的勞作，當人就是命如草芥螻蟻，你低頭看看，當真如此嗎。你的辛苦、不甘、恐懼、麻木，都是因為你不是上位者。孔子說，在其位謀其事，要我說，是在其位，才能知其樂享其樂。他秦始皇想求長生不老，是想留住無休無止的權勢榮華，而卻你覺得長生不老是詛咒，因為你是下位者，你什麼都享受不到。”
“既然人皇如此驕奢淫逸，那又何必分這高低貴賤！天庭有三十三重天，眾神道法不同，自有高低。但在下界，你我皆是都是肉體凡胎，要我說，反了這幫高高在上的氏族權貴，也不是什麼難事。”
“好好好，好一個王侯將相寧有種乎！”夜嘯連連拍手稱快，拍完之後又突然神經兮兮的問道：“你不會真去把人皇殺了吧，神仙可不能插手凡間事啊。”
“我，”她嘆了口氣，“我不會。”
但是夜嘯還是不放心，繼續叮囑道：“凡人間之事自有定論，你千萬不能插手。我想讓你知道的是，見微知著，人間有權勢者尚如此，更不休提天界。嘗一脟肉而知一鑊之味，而天界的龍肝鳳髓，你還沒嚐到，我不過立命於小小星宿府，我也沒嚐到。所以，休說成仙了無趣，有趣的還要自己去爭取。
所以你說西方佛教，為何為了這人皇滅佛之事大動干戈，這天將力士，為何想在人間開山立廟。傳說上聖大慈仁者玉皇大天尊玄穹高上帝，苦歷過一千七百五十劫，每劫該十二萬九千六百年，才成三界之主，享無極大道。你我未經天劫就得道成仙，已是天賜良機，更應該積攢功德，提高修行才是。”
“我懂了。”烏鴉點點頭，感覺已經大徹大悟。“也就是說只要我苦心修煉，積攢功德，提升道行，叫這天庭易主，也不是不可能的。”
夜嘯被她的話嚇了一激靈，趕緊過去用手堵上了她的嘴。
“我是讓你潛心修煉好享極樂，不是讓你倒反天罡，舉頭三尺有神明，你不想活了我還想活。”
烏鴉一把扯下了他的手，“我答應你了，我可以給他的人間蓋一個廟，但是我也有一個條件。”
被她剛才的話嚇到了的夜嘯，現在哪敢輕易答應她的條件，小心翼翼地問道：“你先說來聽聽，但是，不要口出狂言。另外，如果你哪天真的不想活了，想在這三界煙消雲散，你可千萬不要說這些道理是我教你的，我只是想讓你有點目標，不是想讓你口出狂言。”
“你放心，我還是知道輕重的，再說了，我就是想當天界共主，這一千七百五十劫也受不了啊。你不難為你，條件也不高，就是你借的那個天羅地網，留在我這。”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