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正的大修士之戰,無論是流傳於世的,還是不為人知的隱秘之戰,從來都不會拖泥帶水,絕無客套寒暄的可能,分勝負即為分生死。
白姑姑雖然不清楚眼前這個忽然出現的黑衣人的跟腳來歷,但是直覺告訴她,這個忽然出現的傢伙,他的修為絕不會低,當然了,也絕不會太高。
畢竟敢如此明目張膽地出現在悟道境圓滿修士眼前的傢伙,絕不會是簡單貨色,除非這人是個無知無識的莽夫。
很顯然,這個黑衣人絕不是什麼求死之輩,也不是什麼沒有腦子的蠻牛莽夫。
白姑姑雖然沒有說話的念頭,但也沒有急於出手,一來林峰的傷勢確鑿無疑,再者她不願因為貿然出手而痛失大好局勢,畢竟到了他們這個級別的修士高手,最忌諱的就是遇到跟腳來歷不明的陌生高手,就像是成名已久的絕世劍客,往往不害怕與知根知底的江湖高手切磋過招,唯獨頭疼那些初出茅廬卻身負怪招的天才後輩,尤其最怕與那種後起之秀一戰定勝負。
江湖高手切磋過招如此,分勝負生死更是如此。
譬如秦國柳家的高手與秦國白家的高手爭勝負分生死,他們的對手一定會竭盡全力去防備對方的家傳絕學等攻擊手段,而不會耗費心神去防備對方的無理手手段。
同樣的道理,你若是跟秦國柳家的人切磋過招,一定會想著如何躲避他們的箭道攻勢,想著儘可能和對手拉進距離,而不是刻意保持距離,給對手以足夠的距離時間彎弓搭箭、射出箭矢。
這些道理既然是江湖中人公認的道理,那麼自然而然地影響著白姑姑。
而且,在她看來,如今的北海城實在是太安靜了,安靜得有些過分,實在是不像上古傳承開啟前的熱鬧模樣,畢竟有那麼多的高手隱匿在北海城周圍,如此氛圍實在是有些說不過去。
白姑姑的直覺告訴自己,差不多是時候有人冒頭湊熱鬧了,說不定將安靜氛圍一掃而去的傢伙就是眼前這個黑衣人,這個能夠讓一刀斬殺同階修士的刀道天才願意託付性命的傢伙!
可惜的是,她不知道的是,這個黑衣人,並不是林峰要等的人。
至於林峰在等誰,沒有人知道。
白姑姑一番審視後,察覺到某些端倪,這個忽然出現的黑衣人,體內氣機竟然雄渾到讓人無法察覺出其中的細節,就好像是一個深不見底的淵壑一般。
而且,這個黑衣人的呼吸方式很是古怪,尋常修士會在很短的時間內一呼一吸,而這個黑衣人,竟然從出現至今都未曾吐氣一次。
終於,黑衣人於無聲無息間吐了一口濁氣,這讓靜候良機的白姑姑趁著這個間隙,捕捉到了某些極為重要的訊息。
眼前這個不露真容的黑衣人,在吐氣的瞬間,體內氣機竟然迅速衰減枯竭,有如無節制地釋放存水的水庫一般,只管一股腦兒地傾瀉而出。
當黑衣人體內氣機衰減到無法繼續衰減的時候,也就是他開始吸氣的時候,與此同時,他體內氣機如春雨之後的竹筍一般,以不可形容的勢頭猛漲。
如此奇怪詭異的氣機流轉之勢,實在是無法用蒼白無力的文字來形容描述。
即便是見識廣博、閱歷豐富的白姑姑,也未曾見過這般古怪光景。
白姑姑愈發感到好奇,這個渾身上下都被黑色衣袍籠罩的身影,到底是不是一個活人,如果他真的不是一個活人的話,為什麼還可以站在這裡?為什麼還可以開口說話?
林峰輕輕嘆了口氣,如今的他,雖然重傷垂死,但也敏銳地察覺到了身旁這個黑衣人的古怪。
然後,他的心裡多了一個念頭,那是塵封在腦海深處的一個記憶碎片。
這個記憶碎片和一個男人有關。
至於這個男人,則是一個死去了很多年的男人。
不等林峰繼續思量,黑衣人已是走出幾步,與他並肩而立,“雖然我趕到了,但是別想著咱們兩個都能活下去,你也知道,在這樣的高手面前,救你比殺她還要難!”
林峰自嘲地笑了笑,語氣古怪地說道:“雖然我不知道你為什麼要這樣說,但我想說的是,你只管放開手腳就是,我這趟宰了白家的嫡系小姐,如果你再殺掉這位白家的高手,那麼哪怕我死了,這筆買賣就算虧,也不至於虧到姥姥家,能夠接受。”
黑衣人微抬右手,寬闊的袖口中,無聲無息地滑出一枚三寸三分長的黑色攢心釘。
林峰看到攢心釘後,更加堅定了心底的那個猜測,因為他對於這枚攢心釘一點兒都不陌生,相反實在是太熟悉不過了。
在他剛剛記事的時候,就曾親手拿起過這枚殺人無數的攢心釘。
在那更早之前,在他尚未出生的時候,這枚攢心釘的主人,就已經在林家生活了很長時間。
唯一遺憾的是,他從未見識過這枚攢心釘是如何殺人的。
雖然尚未真正交手,但白姑姑好似已經看穿了黑衣人的底細,原本不願言語糾纏的她,破天荒笑道:“你不是我的對手,你當真願意為了這個沉痾在身、藥石難醫的傢伙死在這裡?”
黑衣人無動於衷,就好像沒有聽到白姑姑的話一般。
白姑姑見他一言不發,也不氣惱上火,神情平靜地伸出雙掌懸在身前,低頭望去,原本傷痕累累的雙臂,已是癒合得七七八八了,只是那些淺粉色的疤痕有些過分扎眼。
白姑姑微抬眼眸,眼神之中閃過一抹落寞,輕聲嘆道:“以後未必有機會親手斬殺你們這些悟道境的修士了,實在是可惜!”
林峰強行忍住笑意,瞥了眼沉浸在個人世界的白姑姑,用幾乎刻板的語氣說道:“雖然不知道你在說什麼,但是一副很厲害的樣子。不過就算你說的天花亂墜,我也不會主動把大好頭顱讓於你的。能動手還是動手吧,難道真要等到我師父趕到這裡?”
白姑姑一笑置之,語氣平靜地說道:“放心吧,陸羽那小子是不會來的!”
林峰的神情陰沉不定,讓人看不穿他的真實想法。
白姑姑很是玩味地笑了一聲,語氣隨意地說道:“雖然不知道你還有什麼後手,但我想說的是,現在正有一波人,朝著客棧的方向圍了過去。
這波人的聲勢著實不小,光悟道境的就有兩位,至於其他的那些傢伙,皆是洗髓境後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