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哥,你怎麼回來這裡?”

陳陵不解問道,可臉上更多的還是放鬆和欣喜,陳冶一來,他無疑底氣更足了些。

“自然是擔心你辦事不利,做事不周……”

陳冶現身,看著蔣離風淡淡說道。

陳陵面露尷尬之色,隨即譏諷地盯住蔣離風。

蔣離風自然是神情難看,正思考著如何脫身之時,忽而又有一道嗓音輕飄飄地傳來,這次,讓他的臉色,頓時轉憂為安。

“陳冶,你們兄弟二人聯起手來欺負我這弟弟,怕不是太過有失體面了些,不知離風,他到底如何招惹到了兩位……”

“離月姑娘言重了,我之所以現身,就是因為擔心陳陵他會與令弟產生矛盾衝突,既然離月姑娘現身,那不如我們兩方好好商談一下吧……”

陳冶負手而立,表情淡然,若非迫不得已,他也不願與對方徹底撕破臉皮。

蔣離月悠然走來,看了一臉忿忿,欲言又止的蔣離風一眼,而後站在其身側。

“說吧,我聽著呢……”

蔣離月溫婉一笑,不急不躁,而蔣離風則是在一旁小聲嘀咕起來。

“姐姐,你為何會突然來此?”

“家裡不放心你一人護送從陰雷古域中帶回的東西,擔心訊息洩露遭人圍堵,所以我才會來此,怎麼,這陳家難道並非為此而來?”

在姐弟二人低聲交流之時,陳冶也是將事情簡略地說了清楚。

“實不相瞞,令弟之前遭遇到的那具惡瘴毒屍乃是我陳家的一位前輩,數年前他誤入迷瘴鬼林,從此杳無音訊,卻似乎大約於半年前從迷瘴中闖出。我陳家並非指責令弟將那位前輩擊殺棄屍,畢竟那前輩被惡瘴侵蝕多年,恐怕早已失去了神智。只是其身上所持有的某件東西,乃是當初從我陳家帶出,故而才來此向令弟討要……”

說著,陳冶舔了舔嘴唇,目光微眯地掃向蔣離風。

“哦?竟還會有這等事?”

蔣離月眉頭微蹙,略感詫異地疑惑一句,隨即看向蔣離風:“對方所言是否屬實?你真的遭遇過一具惡瘴毒屍,從其身上得到過什麼東西?”

蔣離風堅決搖頭,隨即看向陳冶:“剛剛已經說得很清楚了,我沒有遇見過什麼毒屍,至於你們說的那什麼東西,我更是一概不知!”

“當真如此?”

面對如此堅決的說辭,陳冶眉頭深深皺起,隨即重重吐出一口氣,忽而一抱拳,道:“既然如此,此次便是我陳冶莽撞了,還望二位莫要記在心上。”

隨即招呼陳陵一聲,帶著人緩緩退去。

見此情景,蔣離月自然覺得有些蹊蹺,但也不便繼續追究,只能等回去之後再詢問蔣離風具體情況了,她從剛剛蔣離風的表情中早已發現此事並沒有這麼簡單。

“大哥,真當就這麼算了?那蔣離風,絕對是在欺騙你我!”

歸途中,陳陵依舊忿忿不平。

“哼,我自然知道他是在說謊!”

陳冶冷笑一聲,“不過蔣離月畢竟在場,也不好做得太過分,以免暴露出什麼,總之,你隨後安排人暗地裡盯住那蔣離風,總歸會露出馬腳來!”

頓了頓,陳冶又皺眉道:“你那傀儡,早些重新煉製出一具來,竟然被逼的自爆傀儡,實在是有些不像話!”

陳陵頓時冤枉至極,咬著牙道:“我也是被逼無奈,被那吳桀夥同另一人追殺,除去自爆傀儡,別無他法!”

“吳桀?還有另一人?”

這句話瞬間刺激了陳冶的神經,低喝一句道:“你將詳細情況與我細說說!”

在聽完陳陵對此人樣貌等一番描述後,陳冶立馬斷定此人就是夜寒。

“原來這夜寒與吳桀並非故交,而是結識不久,不過竟然能令性格狂傲的吳桀捨身為其拖延時間,這個夜寒,還真是不簡單呢!”

陳冶目光陰冷,不知其又在盤算著什麼。

平靜的海面,一道微弱的暗流或許算不得什麼,可當無數的細小暗流匯聚融合在一起,勢必能夠掀起驚濤駭浪,捲起萬張狂瀾。時局的動盪,有人暗中的推波助瀾,遲早有一天會讓孱弱的水面渦旋演變成深不見底的漩渦黑洞,到時,將無人能夠獨善其身,無人能夠置身事外,歷史的洪流,勢必會波及到每一人,每一物……

這一日,葉瀟終於是結束了近十日的昏迷,甦醒過來。

“多謝柳姑娘了,若非柳姑娘相救,恐怕我早已成為了陰雷古域中的一具枯骨……”

葉瀟蒼白著臉色從床上掙扎坐起,看著一旁的柳欣桐苦笑說道。如今自己的傷勢已經恢復地七七八八,除去依舊有些虛弱外,其餘已無大礙。

“葉大哥客氣了,見葉大哥孤身昏迷於荒郊野外,又是身負重傷,欣桐豈有不救之理。”

柳欣桐搖頭關切說道,“也算是回報葉大哥之前贈予的太玄聚元散的恩情吧……”

“一份太玄聚元散在我看來可不及這條性命……”

葉瀟再次苦笑,拱手致謝,隨即詢問起自己昏迷的這些日子裡發生過的一些事情。

在大致瞭解情況後葉瀟鬆了一口氣,自己並未暴露,外界情況與自己之前想象的差不多。

想到終於結束此劫,葉瀟也是面露放鬆之色,重重地鬆了一口氣。

柳欣桐心思細膩,自然猜到葉瀟定是在陰雷古域遭遇到什麼,卻並未詢問,她再怎麼聯想也猜測不到,外界傳的沸沸揚揚的夜寒就坐在自己面前。

“葉大哥剛剛甦醒,不如再好好調休幾日,這裡雖比不得宗門內靈氣充沛的洞府,卻也是頗為寧靜……”

說著,柳欣桐又取出一個小玉瓶,往桌上的香爐中又添了一些香料。

“這是桂月香,有著安心寧神的好處,另外這壺中泡的是玲瓏蕊,葉大哥可自行取用……”

“有勞柳姑娘了……”

葉瀟連連點頭致謝,隨即環顧起四周,漸漸明白這明顯是女子的房間。

悄悄看了柳欣桐一眼,葉瀟心裡頗有些尷尬,卻又不知是否該提及。

“葉大哥不必拘謹……”

覺察到什麼的柳欣桐噗嗤一笑說道,卻是不免耳垂有些微紅。

“柳姑娘見笑了……”

葉瀟輕咳一聲回應道。

“在這裡,葉大哥目前還算是病人,大可不必在意這些,若實在不習慣的話,欣桐可為葉大哥安排其他住所……”

柳欣桐明白葉瀟的性格,一邊解釋,一邊提供給葉瀟不好意思說出口的要求。

葉瀟心裡感激涕零,他確實有些不太習慣,既然已經甦醒,自然不能繼續佔著柳姑娘的閨房。

“葉大哥還是如之前一樣有趣……”

這一天是葉瀟甦醒的日子,可同樣的,也是之前前往迷瘴鬼林調查瘴氣源頭的那些人馬一一開始返回的日子。

也不知是什麼原因,自從數量不菲的一群惡瘴毒屍從瘴氣中現身繼而被逐漸解決後,之前瀰漫的瘴氣有了明顯的潰散跡象,漸漸退回了曾經迷瘴鬼林深處的位置,對此也只是有人猜測,可能是這些被侵蝕了意識,只保留有一絲混亂神智的惡瘴毒屍偶然聚集於一起,從迷瘴鬼林深處大規模地往外蹣跚前進,繼而帶動了瘴氣的擴散。

總而言之,此事草草了去,不過各大宗門,各個家族均是加強了迷瘴鬼林外的監察力度,派人嚴格把守,一旦再有異樣,將第一時間被發現。

而之前在迷瘴鬼林中被突如其來的瘴氣包圍的那些倒黴傢伙也一一被發現,混在那些惡瘴毒屍中,被瘴氣侵蝕,成為了它們的一部分。

這件事表面上雖已結束,但還是給某些人留下了不小的謎團與困惑。

有人依舊對瘴氣擴散的源頭持有懷疑態度,有人一直堅信是南澤異族在暗中搗鬼,而有人,卻是從那些惡瘴毒屍中發現了不一樣的端倪與秘密。

陳家,寬廣的庭院內,一面石臺上正躺有一具屍體,渾身被鎖鏈捆縛得結結實實,屍身上遍佈著苔蘚綠毛,渾身散發著惡臭的腐敗氣息,而其面容卻顯得要潔淨不少,在額頭正中,覆蓋有一枚菱形的暗紫色如鱗片一般的花紋,順著這枚暗紫斑紋蔓延出一道道紋路連線了雙目,雙耳,以及緊閉的嘴巴。

在這具怪異的屍體周圍正圍著不少人,陳冶陳陵赫然也在其中。

“這……就是陳五他之前念念不忘要煉製出的什麼毒屍傀儡?”

出聲之人正是陳家之主,傀儡魔陳冶的父親。

“應當不假,在此傀儡顱頂,隱藏有我陳家獨有的傀儡標記……”

又一人出聲,此人正是將這毒屍傀儡從一眾惡瘴毒屍中發現並帶回的傢伙。

“當年陳五偏執要煉製什麼毒屍傀儡,說是還要藉助毒蠱之力,甚至還暗中和蔣家交易來往……”

陳家之主目光冷冽,這毒屍的煉製方式與他們陳家一貫的手段不同,故而此種傀儡煉製之法並未得到家族支援,一來材料難尋,對蠱蟲的要求苛刻,而這並非陳家所擅長,二來這煉製而出的傀儡除去毒氣攻擊外似乎並無其他特殊之處。

“陳五偏執地想要創造出完美的毒屍煉製之法,又得不到包括我在內的家中多人的支援,才怒然離開家族,自己尋求煉製之法,誰曾想他竟會跑入迷瘴鬼林,藉助那裡的瘴氣培育出合適的蠱蟲,從而將此種傀儡煉製之法完善……”

陳家之主心中五味雜陳,他的這位族弟本就修行資質不凡,當年離家之時有著開穴七層實力,沒想到在外闖蕩修行幾年竟突破到了開穴九層的頂尖實力,修煉出神念,於這傀儡之中留下了其一道神念傳音,正是這道傳音才讓整個陳家念念不忘,乃至耿耿於懷,派出陳陵打探其真身下落,繼而找到了蔣離風。

“迷瘴鬼林修行整整十年時間,不見活人,鮮見天光,終於,終於是讓老夫完善創出這毒屍之傀的煉製之法!”

“結合老夫早年間得到的一些毒蟲培育之法,再加上隱居期間偶遇的一番讓老夫突破至開穴九層實力的機遇,終於是讓此術現世,老夫,將其命名為五蠱控魂之術!”

“以此術煉製而出的傀儡,不僅可受人完美操控,似乎還能夠抵禦這惡瘴毒氣的侵蝕!故而老夫以手頭剩餘材料煉製出這具傀儡,附著神念於其上,將其流放進入迷瘴鬼林深處,若此神念不消,自然可證明老夫是否正確!”

“以自身意念操控蠱蟲,繼而操控傀儡,等同於多了一具不畏惡瘴的分身!到時這迷瘴鬼林又能奈我何?只可惜老夫終日與瘴氣相伴,這副肉身已然瀕臨枯朽,不得不就此閉關。若老夫身死,這具傀儡也算是證明了老夫此人,此術的存在,若老夫命不該絕,突破至盤骨之境,擺脫瘴毒侵擾,屆時天下之大,何處不能去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