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璇這會有些懵，“媽，你是不是搞錯了？”
周琳有些惱了，“你以為就我一個人看出來啊，你二嬸她們都看出來了。就連你五叔，估計也心裡有數。”
千璇不知道這會心裡是什麼感受，既不是平靜，也不是波瀾，空蕩蕩的，似乎飄著什麼。
在遇到莫七前，她並沒有對愛情有過太大的期待，即使長輩突然要她和一個陌生人聯姻，她大概也不會有意見。不是她沒有主見，而是她由衷地覺得聯姻並沒有什麼不好，她身邊就有很多因此獲得幸福的例子。
當然，八大氏族也不是沒人反抗過。曾經莎莎的姐姐祝茜茜就因為家裡為她和路珺定下的婚事鬧過，這一鬧就鬧了十年，從十二歲一直鬧到二十二歲，還鬧得轟轟烈烈。最嚴重的一次，祝茜茜拉上了一個追求她的同校男生私奔，精心策劃幾個月，兩人逃到了Y省。最後，一向溫文爾雅的路珺肺都氣炸了，沉著臉一路趕到Y省親自將她逮了回來。之後還將祝茜茜關起來餓了三天，餓得她連脾氣都沒了。後來，祝茜茜就再也不敢鬧了，看見路珺就悚。不過，路珺到底不是吃素的，也不知道用了什麼辦法，把祝茜茜哄了回來。祝茜茜性子一向直爽大方，對著路珺卻既彆扭又任性，偏偏路珺就願意慣著他，還樂在其中。那場劫難後，路珺身死，祝茜茜遭受了巨大打擊，一聲不響就跑去當了國際刑警。
你看，不管過程如何，結果總是好的。
千璇心中這樣安慰自己，卻還是有一種叫做不甘的情緒不受她控制地冒出來。對於祁莫期這個名字，也是打心裡開始排斥起來。
周琳看出了她的不甘，嘆了口氣，摸了摸她的頭，想說什麼，卻沒有說出來。
千璇低垂著眼瞼，似乎在看著自己放在膝蓋上的手，思緒卻不知道已經飄到了哪裡。就這樣吧，她告訴自己。除了這樣，還能怎麼樣呢？
看著一聲不吭的女兒，周琳心疼了，將她抱入懷中，“從你十六歲那年從S市回來，我就知道你身上發生了不小的事情。你雖然不說，我也大概猜得到，無非是遇到了喜歡的人，結果因人為或其他的原因分開了。當時我不問，你肯定以為是我粗心沒注意。可是我再粗心，也不會連自己女兒那麼明顯的性情大變也沒有發現。我不問，只是因為我知道，你並不想聽到我問，也不想說。”
千璇一愣，她從來沒想過，說出這話的會是自己媽媽。那時候，連莎莎、小敏和洛洛都千方百計地想要從她這裡打探她身上發生的事。當初她雖然清楚她們是擔心她，卻仍舊不由自主地覺得很煩。卻沒想到，真正理解她的，居然是一直粗枝大葉的周琳。現在想來，連最粗心的周琳都發現她的異常了，當時其他那些長輩的似無所覺，大概也是一種對她的體貼。
看到千璇面上的恍然，周琳開解道：“人的一生，總是會有很多的不得已，很多時候，那些不得已都會讓當事人覺得痛不欲生。可是，時間是最好的療傷藥，通常，等我們回過頭去看那些不得已的時候，就會覺得，當時的自己怎麼那麼傻。”
聽著周琳話中的懷念，千璇覺得自己似乎發現了什麼秘密，面上既茫然又好奇。
看著千璇難得這麼稚氣的表情，周琳莞爾一笑，開始說起那些對她來說已經很是遙遠的往事：“我跟你爸爸定親前，就像現在的你和祁莫期一樣，從來沒有見過面。”
千璇瞪大了眼睛，“怎麼可能？”
周琳眨了眨眼，“怎麼不可能？我的父母在我記事前就去世了，我是由外婆帶大的。外婆是石家當時最小的兒媳婦，因身體關係，只有我媽媽一個女兒。那時候，我外公和爸爸媽媽都去世了，只留下外婆和我。外婆的身體不好，首都這邊的氣候太過陰冷乾燥，對她的身體沒有好處，她便帶著我搬到了南方的一個小鎮生活。”
“後來呢？”千璇好奇地問道。她總覺得，事情不會那麼簡單，媽媽年輕時肯定發生過什麼事情。
“後來啊——”周琳的眼睛微微眯起，似乎看到了往昔的景象。“那時我認識了隔壁比我大兩歲的楚耀，一個溫和體貼的小男孩。我們兩人相伴著一起長大，然後自然而然地相戀。楚耀很聰明，學習一直很好，最後更是考上了首府大學。而我，也依著自己的興趣和夢想考上了全國首屈一指的H省陸軍指揮學院。他那時承諾畢業後就娶我，我也信了。只是世事無常，我們誰也不可能會知道以後的事。”
“後來發生了什麼事？”千璇的聲音很輕，彷彿怕打擾周琳的回憶。
周琳反而無聲笑了，嘴角勾勒出淡淡的悲涼，“大學第二年，突然傳來了噩耗，外婆的病情惡化，醫生下了病危通知。我從H省趕回來，只是外婆一直處於昏迷中，最後更是連句話都沒有留給我在睡夢中就去世了。那時候，八大氏族很多人都來弔唁，我卻一無所覺，渾渾噩噩的辦理好了外婆的喪事。等我稍稍回神的時候，卻發現整個鎮上都在傳著楚耀衣錦回鄉，要娶首府學院院長的千金小姐。當時那滋味，我到現在忘不掉。我最重要的親人去世，我的人生處於最低谷的時候，承諾過要娶我的戀人卻在歡歡喜喜地準備要娶其他女人，真讓人覺得諷刺。”
千璇也瞪大了眼睛，這也太過分了。她想要說什麼，卻又不知道該說什麼。
周琳卻似還在回憶中，“我知道，那可能只是巧合，楚耀並不是那種喜歡在別人傷口上撒鹽的人，他後來也特地找我解釋過。可是那又怎麼樣，不管是不是巧合，事實是，他讓我好好痛了一回，痛徹心扉。”
“再後來，你爺爺就給我和你爸爸訂了親，半年後訂婚，等我從學校畢業，我們就立刻結婚了。”
千璇張大了嘴，“這麼快？”
周琳嗤笑著颳了刮她的鼻子，“是啊，很快。直到你大哥出生，我和你爸之間還是尊重多過親近。是你大哥的出生打破了我和你爸之間的僵局，讓我們開始真正互相瞭解，進而感情融洽。”
“那你和爸爸相愛嗎？”千璇問得有些猶豫。
周琳大笑：“當然。只是，連我們也不能確定我們之間的愛是源於親情、愛情還是友情。只是有一點是沒有錯的，我覺得很幸福。我可以說，我對我的人生沒有任何不滿足。”
“那你後來和楚耀見過嗎？”千璇有些好奇地問道。
“當然見過！”周琳抬了抬下巴，眼中是耀眼的光芒，“只是，那時候我已經是軍部上校，和你爸爸還有六叔一起去首府學院給新生軍訓作總結，而他則作為首府學院的一位普通教授跟在他們院長後面迎接我們。”
千璇覺得有些解氣，“那他肯定會懊悔，畢竟他之前肯定以為你只是個無依無靠的孤女，所以才會選擇那個能夠讓他少奮鬥十年的千金小姐。”
周琳卻不以為意，“我要他的懊悔做什麼？我只是開心，開心他並沒有影響我的人生，沒有他，我過得很好。”
“那爸爸知道你和楚耀的事嗎？”
“知道，但他大概從來沒把楚耀放在心上過，你爸爸最大的優點就是有著他人無法企及的胸襟了。”周琳的嘴角上翹，笑意中透著淡淡的嫵媚。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