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都火車站,陽光刺得謝運眯起了眼。

十年了,這個城市已經陌生得讓他心頭髮緊。

他下意識摸了摸右手的繭子——那是無數次握刀留下的痕跡,現在卻成了另一個世界存在過的唯一證據。

“又回來了。“他喃喃自語,聲音淹沒在車站嘈雜的人聲中。

突然,前方傳來一陣騷動。

“我沒偷!“黃毛扯著嗓子喊到。

人群中間,一個穿著黑半袖,身上雕龍畫鳳的黃毛混混一臉戲謔看著面前的少女。

少女畫著淡妝,穿著緊身半袖與直筒牛仔褲,簡約而溫婉,普通卻又不失風情。

精緻的瓜子臉蛋帶著恰到好處的嬰兒肥,略顯可愛。

看著對面的黃毛混混,雖然有幾分怯意,卻依舊不卑不亢:“那就讓警察來查。“

“報警?“黃毛混混聽到少女要報警,非但沒有害怕,反而有些惱羞成怒地調侃道:“好啊,去報警啊。“

他邊說著,一邊跨步擋住少女去路,同時手上開始不老實起來,挑逗似的撥弄少女一頭長髮,臉上掛著淫笑。

像他這種混混還怕報警?

進局子跟回家一樣,多住幾天就算進修了,回到同行隊伍中,也是吹噓的資本。

“滾開。“少女一把拍開混混的手,同時手中防狼噴霧直接噴了出去,非常乾淨利落。

但混混很敏捷,直接向後退了好幾步,最終只有一點液體噴入眼中。

“臭婊子,你特麼找死啊。“混混被激怒了,一巴掌抽向少女。

謝運看見黃毛揚起的巴掌時,身體比腦子動得更快。

等他反應過來,自己已經攥住了對方手腕。

這具身體還記得那些戰鬥本能。

然而,下一刻,少女竟然一個踱步上前,一個肘擊就朝著對方面門砸了下去。

砰!

黃毛混混的面門被正中肘擊,頓時像是開了個五彩燈一樣,紅色白色齊刷刷飄飛,躺在地上慘叫打滾。

少女抬起腳步就走,同時瀟灑地朝著謝運甩了一句話,“謝謝,不過,剛才的人情,我已經還給你了。“

謝運看著少女背影,莞爾一笑。

那轉身離去的背影,馬尾辮在空中劃出的弧線,還有那乾淨利落的肘擊——都讓他想起了異世界那個總是一身青衣的女劍客。

後來在拉麵館又遇見時,她正把辣椒油倒進麵碗。

謝運坐在斜對面的位置,看著她被辣得眼角泛紅卻還堅持往碗里加第三勺辣椒的樣子,忍不住笑出了聲。

少女抬頭,目光如刀般射來,卻在認出是他後稍稍軟化。

“又是你。“她說,聲音裡帶著警惕和一絲好奇。

“緣分。“謝運舉起茶杯示意,沒有進一步靠近,他知道這類少女最討厭輕浮的搭訕。

第三次是在計程車停靠點,她抱著行李箱和司機討價還價。

謝運站在不遠處,聽見她據理力爭的模樣,嘴角不自覺上揚。

當司機最終妥協,她轉身時正好撞上謝運的目光,這次她沒有皺眉,而是微微點了點頭。

直到第四次——

“壞人,為什麼跟著我?“

巷子盡頭的小路上,直到走到拐角處,謝運才注意到了跟自己說話的少女。

此時,少女故意躲在巷子角落,直到謝運跟上來後,突然站出來,打算捉賊捉贓。

謝運笑了。

十年異世界的廝殺記憶突然變得遙遠,眼前這個會武術的少女,此刻比任何系統獎勵都真實。

“我叫謝運。“他伸出手,掌心的繭子蹭過她虎口的薄繭,“可能......我們迷的是同一條路?“

少女挑了挑眉,沒有立即回答。

她打量著眼前這個陌生又莫名熟悉的男人——他眼中有種不屬於這個時代的滄桑,站姿看似隨意實則無懈可擊,特別是那雙手,指節分明,繭子的位置她再熟悉不過。

“天天。“最終她報上名字,卻仍保持著安全距離,“什麼路?“

“從刀光劍影中活下來的路。“謝運輕聲說,目光落在她右手拇指與食指之間的薄繭上,“形意?八卦?“

天天眼中閃過一絲訝異,隨即變成警惕:“你怎麼知道?“

“因為我也走過。“謝運攤開手掌,露出那些只有常年握刀才會形成的特殊繭痕,“只不過,我的路比你的更遠一些。“

遠處傳來火車鳴笛,混著夏日蟬鳴。

這個世界沒有古武,但有會武術的少女,謝運望著她睫毛上跳動的陽光,突然覺得重生或許不是懲罰,而是系統給他的最後一個獎勵。

“證明給我看。“天天突然說,眼中閃爍著挑戰的光芒。

謝運笑了:“在這裡?“

“怕了?“

下一秒,天天已經出手,一記手刀直取謝運咽喉。

謝運側身閃過,右手成爪扣向她的手腕,兩人在狹窄的巷子裡你來我往,招式快得幾乎看不清動作。

十招過後,天天突然收手後退,眼中滿是震驚:“你的招式...不屬於任何流派。“

“因為我學的是殺人的技巧。“謝運坦然道,“在另一個世界。“

通常情況下,這樣的話會被當作瘋言瘋語。

但天天看著他的眼睛,那裡有一種她從未在任何現代人眼中見過的神情——彷彿真的經歷過屍山血海。

“證明。“她再次要求,聲音卻軟了幾分。

謝運環顧四周,拾起地上一片落葉。

他凝神靜氣,突然出手,落葉在空氣中被整齊地切成兩半,飄落地面。

“這不可能...“天天蹲下身撿起落葉,切口平滑如刀割,“沒有武器,你怎麼做到的?“

“氣。“謝運說,“在那個世界,這叫劍氣。“

天天站起身,長久地注視著謝運,似乎在判斷他話語的真實性。

最終,她伸出手:“請我喝杯茶吧,講講你的故事。“

三個月後,終南山腳下。

清晨的薄霧籠罩著半山腰的小院,謝運推開木門,深吸一口帶著松香和露水氣息的空氣。

身後,天天正在院子裡練拳,她的動作行雲流水,與周圍的山林融為一體。

他們在這裡建了一個簡單的家——兩間木屋,一個練武場,一片菜園。

謝運用異世界學來的知識改良了傳統武術,天天則教他如何在這個世界安然生活。

“今天去鎮上嗎?“練完拳的天天走過來,額頭上掛著細密的汗珠。

謝運遞給她毛巾:“嗯,武館有幾個學生要考段了。“

自從定居下來,謝運在山下的鎮子開了間小武館,專門傳授改良後的實用武術。

天天則經營著一片草藥園,偶爾為去不起學堂的山民的子女識文斷字。

這樣的生活平淡卻充實,遠離了都市的喧囂,也遠離了那些刀光劍影的記憶。

午後,天天在溪邊洗衣服,謝運坐在大石頭上削木頭。

他正在做一把木劍,準備送給武館裡進步最快的學生。

“你後悔嗎?“天天突然問,“放棄那個世界的一切。“

謝運停下手中的刀,看向她:“那個世界給了我生存的技能,但這個世界給了我生活的理由。“他指向遠處起伏的山巒,“看,這才是真實的。“

天天甩了甩手上的水珠,走過來坐在他身邊:“有時候我覺得你像個古人。“

“我確實活過比實際年齡更長的歲月。“謝運笑著用木劍輕點她的肩膀,“不過現在,我只想做個山野村夫。“

夕陽西下時,他們並肩坐在屋前的平臺上,看著遠處的山影由青變紫,再由紫變黑。

天天靠在謝運肩頭,兩人的手自然地交握在一起,那些繭子相互摩擦,發出細微的沙沙聲。

“明天我想去山頂看日出。“天天說。

“好,我陪你。“

這樣的對話平淡如水,卻讓謝運感到一種前所未有的滿足。

在異世界的十年,每一天都在生死邊緣徘徊,而現在,他可以計劃明天、後天、甚至十年後的生活。

五月二十六日清晨,謝運比平時醒得更早。

他輕手輕腳地起床,來到院子裡。

山間的晨露還未散去,空氣中瀰漫著泥土和草木的清香。

他採了一束野花,又用草莖編成一個小小的指環。

當天天揉著眼睛走出房門時,謝運單膝跪地,舉起那枚草編的戒指:“今天是個好日子。“

“5月26?“天天還有些迷糊,“什麼特殊日子嗎?“

“是啊,因為你姓劉,而我愛劉。“

劉天天愣了一秒,隨即笑出了聲,眉眼彎彎如同月牙:“這麼老土的諧音梗...“但她的眼眶卻紅了。

“那我們結婚吧。“她說,伸出手讓謝運為她戴上那枚草戒指。

山間的晨風吹過,帶來遠處寺廟的鐘聲。

謝運站起身,將天天擁入懷中,在這個沒有系統、沒有任務、沒有殺戮的世界裡,他終於找到了真正的歸宿。

今天也不是2019真武紀元,它是2025.5.26。