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到正式塵埃落定,來自於民間的討論也被推到最高峰。

關乎半月前的明鏡湖之戰,影響力徹底煙消弭散,新一輪的討論熱點,是這位即將誕生的最高階武將,什麼時候走馬上任? 具體敲定的候選人,又是誰?

“這可是統管總兵的戰尊啊,官方難道不考慮,繼續透露點訊息嗎?”

“連帥服都公開了,竟然還不解密。”

這條決策,過於驚世駭俗。

不管凡俗眾生,還是隻顧著家業開拓的豪門望族,又或者追名逐利的草莽英雄,均在密切關注。

畢竟,這種人物一旦出來,足以驚天動地。

這場開始波及國土各大境地的重要決策,開始逐階通知,直至人盡皆知。

……

院子裡的桃花,最終謝完。

重返小區的易青山,照常跟沈白月過著沒羞沒臊的生活,一通突如其來的電話,叨擾了這位爺。

熟悉的嗓音,傳至耳畔。

“少爺!”

老楊的聲音開始顫抖:“老奴終於看到這一天了!”

“……”

易青山眉毛抖動:“說人話!”

老楊嘿嘿嘿的笑了起來,又回到了熟悉的感覺。

老楊跟了他十年,易青山身高多少,肩寬多少,腰圍多少,全部瞭然於心,那套公開的帥服,外人看不出名堂,老楊清楚。

自家少爺即將正式走上臺前,享受舉國之內,凡俗眾生的瞻仰和崇拜。

怎能讓他不激動! “那個少爺……既然你即將回歸,我是不是可以回去了?”老楊的聲音有些忐忑。

易青山淡淡“嗯”了一聲,剛想說些什麼,就聽到電話那頭傳來“嘟嘟”聲。

草!掛了!

易青山哭笑不得,怎麼這老傢伙比自己還要激動。

這時,沈白月抱著一摞報紙,站在門口。

“傳聞,本國即將授封,有史以來第一位戰尊啦。”

沈白月蹲在易青山跟前,將腦袋墊在他的膝蓋上,柔聲細語道。

如今的燕京,一片議論。

先是四大戰王如何如何彪炳顯赫,令人尊敬,再是戰尊懸而未決,一切的一切,都關聯到她眼前這個男人,曾經待過的地方。

易青山移動視線,落向沈白月,敷衍道:“大概是吧。”

“青山。”

撐開柔軟雙臂,緩緩鑽進易青山懷抱的沈白月,無心擦去睫毛上的淚珠:“每個女人,私心都很重,都喜歡小心翼翼藏好自己的男人,生怕被人發現,被人惦記。我其實,也一樣的。”

伸手抽來一份報紙的沈白月笑道:“但是,你再看他們,又是靠山王,又是並肩王,可你卻只能待在這一方小天地,我替你委屈。”

易青山揉揉沈白月的小腦袋,“這有什麼好委屈的?”

功名利祿,他向來不在乎。

保家衛國,唯此而已。

沈白月溫暖的笑著看他:“不管你做什麼決定,我都支援你。”

……

今時今日的燕京,已然群情激奮,萬眾期待。

議會動作非常快,一道命令通知過來,全部機構高效運轉,看跡象,因為考慮這次授封大典關乎國運昌盛,務必鄭重對待。

無異於在攜舉國之力,為戰尊的授銜儀式畫上最濃墨重彩的一筆,參照以往,前無古人,更後無來者。

越是聲勢浩大,越能引起民眾的胃口。

現在路鋪好了,就等最終的‘戰尊’浮出水面。

原以為,那套帥服公開之後,議會要進入第二輪緊急討論,關乎敲定最終合適人選的重大決策。

然而,議會在提議透過結束,直接閉幕。

“這人究竟誰啊?看議會的態度,提議之前,統帥人選已經敲定了。”

市井小巷,名門世家,盡皆討論。

而身在小區的易青山,並沒有太大的情緒波動,哪怕沈白月都為他委屈,其實到最後,亦然一笑置之。

“最近有空嗎,我想去一趟曹王族。”易青山不經意的一句話,讓沈白月雙手微微一顫。

“青山……你不是說曹天問是迫不得已嗎,咱們就繞他們一次吧。”

沈白月低下頭,不敢看易青山,生怕他不高興。

但她畢竟只是一個普通女子,對於抄家滅族這種事情有天然的抗拒和害怕。

聽易青山要去曹王族,下意識的覺得肯定又是一片血雨腥風。

“想什麼呢。”

易青山敲了她小腦袋一下:“我是去幫他們的。”

他聽謝道恆說過,曹王族現在形勢不太好。

這聽起來很不可思議,但是事實如此。

而能對付王族的,自然也只有王族。

薛王族,一直對曹王族排在自己之前有所不服。

曹天問生前還能震懾他們,現在溘然長逝,薛王族自然要試探一番,能不能成功先不說,最起碼先噁心他們一下。

“總有喜歡落井下石的跳樑小醜!”易青山垂落睫毛,心神飄轉。

那天明鏡湖岸,曹天問獨自坐在一葉輕舟之上,默默喝乾兩壺歲月沉澱後的老酒,與此同時,老人滄桑的歌喉,也在飲酒之餘親自為易青山殺人助興。

血濺青天,半座明鏡湖,悽豔如紅紅烈日。

等易青山重返湖畔,曹天問已經生機全斷,蹲下為老人合閉雙目,拎起最後一壺酒,獨立烏篷船,漸行漸遠。

曹天問讓他親眼見證到老一輩人物,視死如歸,豪邁無雙的風骨。

風流子弟曾少年,多少老死江湖前。

“我會去送他最後一程。”易青山轉頭與沈白月交流幾句,正式敲定動身日期。

薛王族一直與沈王族交往過密,於公於私,易青山都想錘他們。

沈白月沒有異議,點頭表示願意隨同。

按照易青山目前所瞭解到的情況,薛王族甚至有人公開放話,曹天問的追悼會現場,絕對教曹王族顏面掃地。

這場興師動眾的討伐,並非隨著追悼會結束就點到而止,僅是剛剛開始。

第二天,易青山和沈白月趕赴曹王族。

他今天帶了一個銀色面具,因為不想太早被人認出,更想看一下究竟有哪些牛鬼蛇神準備興風作浪!

曹王族就在燕京本土,不過距離市中心,還有一段很長的路程。

“路程有點遠,睡一會兒?”中途,易青山提醒沈白月。

沈白月搖搖頭,靠在易青山肩側:“不困。”

此時,各地還在激烈討論著戰尊的事情,一番比較,曹天問葬禮的關注度就顯得微不足道了。

這偌大的塵世,從來只聽新人笑,幾時聽得舊人哭?

易青山獨自拉開車窗,靜靜點燃一支菸,他在想,有朝一日他若死在這人間,又或者沙場,是不是也很快被遺忘。

“本就籍籍無名,又何必貪戀,世人懷念?”易青山呢喃自嘲,笑容一如既往的溫和。

約莫兩小時過去,商務車終於抵達目的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