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小柔見太后動怒,哪敢還想別的主意?趕忙跪下磕頭,“民女是歡喜的有些呆了,還望太后不要怪罪民女沒見過世面。”

太后滿意地又拿帕子沾了沾嘴,“既是如此,你也不必再回去準備,一應用到的就跟李德昌說,他自會帶人去安排。”

太后話音剛落,旁邊走出來一個四十多歲,面白無鬚的太監,笑吟吟地走到凌小柔面前,“咱家李德昌,隨時聽候淩小姐吩咐。”

眼看這是太后面前的紅人,凌小柔可不敢得罪,忙說了:“不敢不敢!”

這才在太后擺手示意下,由李德昌帶了下去。

一路上凌小柔都在想她被留在宮裡,不知賀樓遠得到信沒,王嬸又會不會擔驚受怕呢?

可不管怎樣,太后讓她幫著準備年宴,在年前是別想出宮了。

今兒先是皇上將賀樓兄弟倆召進宮,隨後太后又下旨將她召進宮,不知道這裡面有沒有什麼聯絡,總覺得好像一不小心就鑽別人的套裡了。

但願都是她想多了,太后真心只是吃不慣御廚們的手藝,才會讓她進宮做幾日飯。可若是日後要出宮時,太后要讓她交出滷肉和君悅樓的菜譜和方子,她該怎麼辦呢?

越想越心煩,卻也只能走一步看一步,步步為營了。

賀樓遠與賀樓玉一頭霧水地回到王府,還想著皇上真的只是抽風找人陪喝酒?

一桌十幾人,都是兒時玩的很好的玩伴,只是因賀樓遠長年領兵出征,見的少了感情自然不比從前。

更何況,如今的賀樓遠已是鎮守一方的寧遠王,長年征戰殺場,一身霸氣渾身天成,讓人不敢逼視。

而那些常年在京城養尊處優的公子們,還依附於長輩的羽翼之下,享受著家族所帶來的榮耀,吟些酸詩腐文或是騎馬打獵,即使有人在朝常之上也小有成就,但在威風八面的寧遠王面前,都成了跳樑小醜。

一頓酒喝下來,除了皇上李旬,別人都面帶尷尬。

雖然少時常玩在一起,可如今,一個成了高高在上的皇上,手握天下萬萬人之上。

一個成了鎮守一方的王爺,上馬提槍威鎮天下。

而他們……想想都慚愧的不知所措,好在賀樓玉臉皮厚,插科打諢地倒是緩解不少尷尬,眾人一想:也是啊,整個京城裡最紈絝的賀樓玉都不尷尬,他們尷尬個屁?

喝到最後,或許是心裡不痛快,或許是想要借酒蓋臉,多半的人都喝多了,就是皇上李旬也喝的小臉通紅,只有賀樓遠始終鎮定自若。

可喝來喝去李旬也沒說一句有用的話,只說思念兒時時光,賀樓遠深深覺得有那思念的時光,不如多辦點正事,若是皇上只一味思念從前,大衍國交在他的手上,真的正確嗎?

結果,當聽說凌小柔被太后一道懿旨召進宮了,賀樓遠似乎明白過來了,難道這母子倆合起夥來做了個套?將他們兄弟叫進皇宮喝酒,趁機把人給騙進宮去?

若只是進宮見見面,此時也該回了,可去了這麼久未回……

賀樓遠一拳擊在身邊的小樹,碗口粗的小樹應聲而折,果然他就該早些帶凌小柔離開,難不成那母子還想把凌小柔留在宮裡做人質?

賀樓遠怒極,臉上倒是平靜出奇。

若是人未進宮賀樓遠還有各種辦法阻止她進宮,可如今人已在宮中,他想將人接出來就不那麼容易了,總不能硬闖皇宮把人搶出來?若真那樣做了,無異於謀反。

賀樓玉也氣的直罵,“我說皇上抽哪門子風,合著把我們兄弟騙進宮裡,就是對小柔兒下手?”

‘下手’兩字頓時就觸動了賀樓遠的逆鱗,騎上馬就奔皇宮而去。

而宮中的李旬也憋悶的很,他千算萬算沒想到最後卻成全了太后,雖然太后不是他親生的娘,但只要太后還活著一日,他都得把她當親孃一樣的供著。

別說太后跟他搶凌小柔就是搶更珍貴的,他也得讓。

可讓他憋悶的是,他這邊枉做了小人,把賀樓家的兩個煞星得罪了,倒是讓太后撿了便宜,這賀樓遠的怒火是那麼好承受的嗎?

正想著,有太監來報,說是寧遠王求見。

李旬第一個想法就是借酒裝醉,不見!

可不見二字剛剛出口,外面腳步聲響起,賀樓遠氣哼哼地闖了進來,瞪著李旬:“皇上,微臣來接未過門的夫人回家,請問皇上可否放人?”

李旬聽的目瞪口呆,他沒想到賀樓遠竟如此直白地將凌小柔與他的關係挑明瞭,這請臣子的妹妹進宮小住,和請臣子的夫人進宮小住可完全是兩個意思。

若是傳出皇上相中寧遠王的未婚妻,強請入宮的傳聞,就是寧遠王不跟他翻臉,天下人的唾沫星子都得淹了他。

李旬自登基以來,一直想要做個明君,難道要因為一個凌小柔所有的努力都要付諸東流?

可人在太后那裡,李旬就是想放人也得先同太后商量,此時只能陪著笑臉道:“愛卿且慢發火,此事……朕也是才得到信,既是太后將人請去,朕這就派人去問。”

說完,也不等賀樓遠再發作,叫來身邊侍候的太監,速去慈寧宮打探。

賀樓遠便坐在李旬下首,品著宮女們奉上的茶水,不過小半個時辰,去慈寧宮的太監回來了,跪在地上回道:“啟稟皇上,太后近日食不下咽,聽聞淩小姐廚藝高絕,便請淩小姐來宮中小住幾日,除每日為太后打理三餐,還承辦了宮中年宴。”

太監話音剛落,賀樓遠手上的茶杯就碎了,李旬一臉無奈,“你沒有問太后何是放人出宮?”

“太后有言,年後就放淩小姐出宮。”

賀樓遠起身,李旬跑了幾步伸手攔住,“賀樓,你要去做甚?”

賀樓遠黑沉著臉,“帶人回府。”

李旬哭喪著臉道:“賀樓,此事還要從長計議,太后雖說如今退居幕後,可背後勢力還是不容小覷,你這樣硬闖了太后宮殿,傳出去朕如何保你?你且聽朕一言,既然太后是明著下旨將人宣進宮,自然也不敢做的太過。不如你先回府裡等著,若是太后過了年還不放人,朕就是拼著與她翻臉,也把人給你送回去成不?”

賀樓遠原本就比李旬高了幾寸,此時居高臨下地盯著李旬跟死了親孃似的臉,也覺得這個皇上當的太窩囊了,都登基幾年了,竟然連後宮裡的事都做不了主,換了是他不如一頭撞死算了。

可到底皇帝根基未移,想動太后也要慢慢圖謀,若此時他真衝到太后宮中把人帶走,太后硬要安給他一個謀逆的罪,李旬也挺為難。

正如李旬所說,太后既然是正大光明地將人宣進宮,想必也不敢對凌小柔如何,他若真衝動地把人帶走,就相當於給太后一族除掉自己的理由,到時牽扯的就不只是他一個人。

不但李旬為難,他也會很頭疼,不如就先等幾日,既然有李旬的保證,凌小柔又有寧遠王府做靠山,想必也不會出什麼事。

正如寧遠王府輕易不願與太后一族為敵,太后一族又如何願意招惹寧遠王府?或許太后這次宣凌小柔進宮,真的只是吃不下飯。

可瞧這皇上當的窩囊樣,賀樓遠就氣不打一處來,當初怎麼就被矇蔽了雙眼,覺得他會是個好皇帝呢?瞧瞧如今被太后給欺壓的,忍不住就撇了撇嘴角,“都是你慣的!”

說完,舉步離開,奔宮外走去。

留下回味著賀樓遠的話久久不能平靜的李旬。

他自出生後就沒見過親孃,別的皇子都有親孃一族在背後支援,只有他是孤軍作戰,能走到今日也多虧了賀樓遠顧念兒時的情誼,助他一力。

可寧遠王的勢力一直就不在京城,賀樓遠還要常年征戰在外,他登基時根基薄弱,若不依附於當今太后,他還能如何?

慣?他也不想慣著,但不慣著又能如何?他一直深信忍辱負重才能成就一番大業,而他的目標從來就不是個碌碌無為的皇帝,大衍國開國先祖皇帝才是他為之奮鬥的目標。

不過,他這邊獨自承受著賀樓遠的怒火,讓太后一個人偷樂他這心裡哪能安寧了?反正人也請到宮裡了,他也得撈點好處才成。

這樣一想,李旬的心情又美好了,若不是天色太晚,他立馬就得帶了人去太后宮裡請安,就算不能讓凌小柔隨身侍候陳淑儀,好歹一日三餐得接管過去。

就是太后再難纏吧,只要他一頂皇家子嗣不容有失的大帽子扣下,太后那邊也不好多加阻攔。

打定主意後的李旬,讓人擺駕芙翠宮,他得把這個好訊息先告訴陳淑儀,也讓她高興高興,這些日子瞧她吃不敢吃、喝不敢喝,明顯瘦了幾圈,他這心都疼的揪揪了。

第二日,李旬早朝上不時朝似乎要將他身上盯出幾個洞洞的賀樓遠使眼色,雖然他覺得那眼神是安撫,可看在滿朝文武眼裡就有些耐人尋味了。

想到這些年,寧遠王一直不娶,這次回京又被皇上每日留在宮裡,不到天黑不放出宮,如今又公然在朝堂之上眉來眼去……

好吧,自認知道了什麼了不得真相的群臣們都默默地低下頭,常言道:知道的多死得快,尤其是這種皇家秘辛,他們還是不要去揣度的好。

不過話說回來,寧遠王雖然比皇上大了幾歲,但相貌英武俊朗,與略顯文弱的皇上站在一起也算得上芝蘭玉樹,瞧著倒也般配。

至於誰上誰下的問題,只瞧著兩人這相貌和身材,那還用問嗎?

不知群臣心中自己已變得身嬌體柔易推倒的李旬匆匆結束早朝後,直奔慈寧宮而來,向太后請安之後,就陪著太后用了早膳。

早膳就是一小鍋粥和幾張捲成卷的餅,還有幾樣顏色倒是鮮豔的小菜,比起往日滿滿一桌的小碟子可要簡單的多。

李旬不禁奇怪,依著太后的性子那是怎麼奢侈怎麼來,今日為何一改往日性情了?

不過,當他拿起一張圈成卷的餅咬了一口,頓時就被軟嫩的餅皮和裡面酥脆的口感給征服了,還有那鹹香微辣,又混著蔥花香與火腿肉香的餡料,簡直是美到無法形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