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定門慶餘堂藥鋪。

孫慕華在睡夢中,忽然聽到了敲門聲,他急忙披上衣服走到門口開啟門,沒看到人。他急忙看向地面,果然發現了一隻小皮箱。

他拎著皮箱回到屋裡關上門,開啟一瞧,除了二十根小黃魚以外,還有一張紙,上面寫著簡短的一行字:中央大學聯絡人已經被黨務調查科行動科鎖定目標。閱後即焚。

孫慕華的額頭頓時冒出了汗珠,他清楚的知道,這個情報對組織意味著什麼,中央大學的聯絡人是市委機關的學生部長孫博鑫,雖然還不是核心領導層,可工作非常重要,在南京城搞地下工作多年,掌握了很多秘密,要是他被捕,後果不堪設想。

打電話不安全,電話局也有特務的線人,他騎上腳踏車,來到了章建清的住處。

“出什麼事情了?”章建清急忙問道。

“剛剛那位神秘同志和我聯絡了,送了二十根小黃魚,還有這份情報,你看看吧!”孫慕華把口袋裡的紙拿出來遞給他。

“你先回去,其餘的事情我來安排,敵人既然沒有抓孫博鑫同志,肯定是所圖甚大,想要把我們一網打盡,所以還有時間。我立刻通知孫博鑫同志轉移,他這段時間接觸的人,也要全部轉移到江北。”章建清說道。

慶餘堂藥鋪是地下組織最為隱秘的聯絡點,他必須確保聯絡點的安全,而且這也是唯一能和那位神秘同志聯絡的渠道,價值不可估量,在關鍵時候能起到決定性作用。

“孫博鑫被敵人盯住了,你通知他的時候要小心點。”孫慕華說道。

“我知道,這時候特務可能就在他的住處附近監視著,但不可能靠得太近,明天早晨,我讓交通員老方給他傳遞訊息。”章建清說道。

說話的同時他拿出火柴,把這張紙點燃,放在菸灰缸裡,緊接著用筆桿把紙灰攪成粉末。

大環境對地下黨組織太不利了,本來就因為警察、特務和憲兵的搜捕,沒有多少成員,沒想到孫博鑫的暴露,又要把一批同志撤離南京城,可這樣做是有必要的,南京城的地下黨組織已經遭到了七次破壞。

早晨六點鐘,孫博鑫像往常一樣起床,對外當然還有自己的化名,梳洗之後就出門了,來到距離住處不遠的小攤吃麵。

為了更好的和學生們接觸,他在中央大學附近開了一家照相館。

一個人坐在他對面,孫博鑫一看,竟然是市委的交通員老方,對方也不說話,拿出一雙筷子,在桌子上擺了個外八字的形狀,這是暗示他撤離的訊號。

孫博鑫不動聲色的吃麵,像往常一樣,吃完飯就回到了照相館,打掃完衛生,就把掃帚放在門外,可能是不注意,掃帚倒在地上。

照相館的門開著,孫博鑫像往常一樣坐在門口看報紙,外面的特務沒發現異常,就放鬆了警惕,即便孫博鑫起身回屋也沒有在意。

孫博鑫給外面的特務製造了一無所知的假象,然後回到臥室關上門,把椅子放在床鋪上,再往上面放了個板凳,踩著開啟了後窗。

他先用繩子把照相機從窗戶吊放到後面人家的院子地面,然後小心翼翼扒著窗戶框鑽出來,扒住窗戶扇跳到了地面。

緊接著,他趁著院子裡沒有人活動,翻牆頭來到衚衕道里,這是早就勘察好的逃生路線。

“翻牆頭去哪裡啊?”

只是他落地的時候,突然有兩個人把他摁住了。

行動科的行動隊長戴寶奎,在照相館周圍勘察環境的時候,注意到了照相館的房子有後窗戶,為了絕對保險,就在照相館後院的牆外面,安排了兩個特務蹲守。

憲兵司令部駐地黨務調查科監獄。

為什麼黨務調查科的監獄,會設在憲兵司令部呢?

這就是徐恩增和谷徵倫臭味相投,徐恩增還做了憲兵司令部的顧問,為了給黨務調查科提供方便,谷徵倫特意建造了一排屋子,作為黨務調查科關押審訊犯人的地方。

孫博鑫被捕後表現得很平靜,自從加入紅黨的那一天,他就做好了這樣的心理準備,無數的先烈拋頭顱灑熱血,從未在敵人的血腥手段下有絲毫退縮,他立志追隨先烈們的步伐。

他被帶到了審訊室,主審正是戴寶奎。

一頓皮鞭,打的全身血肉模糊,拳打腳踢,肋骨都斷了好幾根,不招。

灌辣椒水,灌的吐了血,還是不招。

烙鐵燙的皮肉冒煙呈現焦黑狀,審訊室瀰漫著刺鼻的味道,連續昏死過去兩次,依然不招。

“隊長,我看還是先緩一緩吧,再這麼用刑,他就死了!”一個下屬說道。

“把他抬到牢房裡,讓醫生給他治治傷,這個人對我們很重要,不能就這麼死了。”戴寶奎說道。

叮鈴鈴,電話響了。

他拿起來一聽,是行動隊抓捕人員打來的,果然不出所料,此人接觸到的所有可疑目標,一夜之間全都不見蹤影了。

“我們佈置的監視行動很嚴密,這麼長時間他一直都沒有察覺,突然間要撤離,我猜測這應該是走漏訊息了!”下屬說道。

“這當然是洩密,傻子都知道!可內鬼在哪呢?這麼機密的訊息是怎麼傳到地下黨的耳朵裡?”戴寶奎的臉色很難看。

聽著外面有人說話,他從審訊室的鐵門小窗往外一瞧,就看到特警一隊的隊長趙崢民和特警二隊的隊長丁遂昌,還有警務處的副處長馬士城,陪著一個穿著軍裝,佩戴少校軍銜的青年軍官在外面說話。

“什麼味道?審訊室在審訊犯人?”李驍陽問道。

憲兵司令部的監獄,屬於警務處負責管理,他新官上任巡視地盤,自然也要看看監獄。

“報告李處長,在兩個多小時前,黨務調查科行動科抓了一個地下黨回來,正在審訊室用刑呢!”監獄長任高遠說道。

“黨務調查科只是藉助我們憲兵司令部的地方辦案,監獄要有自己的規矩,犯人送入監獄的第一時間就要開始建檔,提審的時候做好登記,不能任由他們自行其是,把監獄當成擺設。”

“關押審訊地下黨沒什麼問題,別什麼亂七八糟的人都往監獄裡關,憲兵司令部可不是他們家的後院,這是軍事部門,惹出麻煩來,我們還得背黑鍋。”李驍陽說道。

關進憲兵司令部的監獄,這位地下黨的同志肯定是救不出去的,面對這種情況,李驍陽也無可奈何,唯一能做的就是利用自己的職權,把黨務調查科抓人的訊息,及時傳遞給地下黨組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