喬家勁聽著分隊安排,粗獷的臉上竟浮起一絲“老子賺了”的憨直得意,蒲扇大的手重重拍在錢五肩頭:“行吧!雖然沒了‘大腦’和‘小腦’……”

他咧開嘴,露出一口白牙,指向錢五剛分配給他的幾個面色沉穩的老隊員,

“你給個‘備用腦’……也算夠意思了!” 語氣活像得了件趁手的新兵器。

錢五揉著被拍麻的肩膀,墨鏡下滲出無奈:“好了……暫時這樣。”

他轉身,枯瘦背影透著一股破釜沉舟的決絕,“至於我自己……帶‘種子組’。”

聲音低沉,“全隊……最孱弱的新芽。”

“錢五。”葉白清冷的聲音如同冰錐刺破空氣。他推了推眼鏡,鏡片寒光精準鎖定角落一個幾乎與陰影融為一體的纖細身影,“把你們目前編號最大的那人……給我。”

“錢五。”葉白清冷的聲音如同冰錐刺破空氣。他推了推眼鏡,鏡片寒光精準鎖定角落一個幾乎與陰影融為一體的纖細身影,“把你們目前編號最大的那人……給我。”

錢五毫無猶豫,枯指隔空點向那團陰影:

“葉二十二……歸你。”

“所以——”齊夏的聲音陡然插入,帶著一絲冰冷的玩味。

他深潭般的目光掃過錢五身後那幾個或桀驁冷笑、或眼神陰鷙、或渾身繃緊如獵豹的高大身影,“你要塞給我一整支……腦子裡長滿肌肉的莽夫?”

“不。”錢五斬釘截鐵,墨鏡轉向齊夏,鏡片倒映著那群“刺頭”

危險的氣息,“‘貓’……沒有莽夫。”他聲音陡然沉下,字字如鐵砧淬火,“你要接手的……是‘問題組’!”

枯指如判官筆,逐一點過,“力量拔尖!能力卓絕!”

“但……骨頭最硬!最……不服管!”

齊夏眼底那潭死水終於掠過一絲極淡的漣漪,嘴角勾起冰冷的弧線:“哦?”

他緩緩抬眼,目光如同無形的冰錐,掃過每一個“問題組”成員繃緊的下頜線與挑釁的眼神,“所以……是要我把這群失控的豺狼……”

聲音陡然降至冰點,“馴化成……會看門、懂搖尾巴的……忠犬?”

錢五枯瘦的下頜線繃緊,重重點頭:“沒錯……要快!要……絕對服從!”

很快隊伍就分好了,葉白的隊伍有葉二十二,駱十五,馬十二。錢五也給了他關於他們迴響的紙條。

駱十五(貯能): 紙條上潦草字跡如刀刻——「契機:感受到飢餓」。葉白抬眼,那男人脊樑筆挺如孤崖寒松,袖口露出的陳舊灼痕在光線下如同熔岩冷卻後的溝壑。飢餓?葉白指尖碾過字痕——這男人的“貯能”絕非囤積口糧,怕是焚燒血肉以蓄烈焰的焚爐。

姜十(不滅): 細弱的手指幾乎捏碎紙條。「契機:幻想自己是武俠主角」。葉白目光掃過少年鏡片後驚惶遊移的瞳孔——武俠主角?呵……用極致妄想覆蓋死亡感知的精神麻藥。當刀鋒切開咽喉時,他能否騙過自己的神經末梢?

馬十二(挪移): 油膩紙條被粗糲指腹揉成一團。「契機:感受到寂寞」。矮壯男人腳掌碾碎地面碎石,不耐的躁動下是困獸的孤獨。挪移物體?葉白看向牢籠鐵欄——怕是要挪走壓在心口的千鈞冷鐵才算數。

葉二十二: 空白紙條懸在她低垂的視線下。劉海如幕布,遮住所有可能洩露的情緒波紋。寬大制服袖口中露出的指尖繃成慘白的鉤,死死掐進掌心。一片虛無。沒有迴響,沒有契機,沒有歷史。她是飄進棋盤的幽靈。

監獄鐵門在身後合攏的悶響如同棺蓋落下。渾濁的土黃色天光潑灑下來,帶著終焉之地特有的、裹挾著塵埃與絕望的腐朽氣息。

葉白走在隊伍最末端,前面是駱十五沉默如刀的背影、姜十瑟縮的肩膀、馬十二躁動不安的踱步,以及那片幾乎要被馬十二和駱十五夾在中間發,屬於葉二十二的陰影。

指尖觸碰到口袋裡那張來自天蛇的、沾著汙漬的皺巴紙片。冰冷,滑膩,像某種冷血生物的蛻皮。

他停下腳步,沒有看任何人。只是極其自然地、如同撣去衣袖灰塵般,將它掏了出來。

昏黃的光線下,紙片上那些扭曲如蝌蚪的符號和線條,如同活物般蠕動。

目光掃過。 沒有停頓。 沒有驚愕。 只有嘴角,極其細微地、不受控制地向上扯動了一下。那弧度冰冷、鋒利,帶著一種洞悉深淵核心秘密的、近乎褻瀆的愉悅。

“原來如此……”

無聲的低語在喉間滾過,如同毒蛇吐信,

“讓原住民獲得‘迴響’,只需要讓他們吃下,對應‘迴響’的眼球。”

葉白緩緩抬起頭。鏡片反射著渾濁的天光,遮住了他眼底翻湧的所有情緒,只留下一片無機質的冰冷。

他輕輕點了點頭,動作幅度極小,卻帶著一種塵埃落定的殘酷確認。

“原住民隨處可見,而屍體也是一樣的。”

風捲起地上的塵埃,打著旋兒,帶來遠處腐爛垃圾的酸臭。駱十五的腳步微不可察地頓了一下,挺直的背脊似乎更僵硬了幾分。姜十下意識地捂住了嘴,胃裡一陣翻攪。馬十二煩躁地踢飛一塊石子,咒罵了一聲。

葉白將那張承載著終極褻瀆的紙片,重新疊好,放回口袋深處。動作輕柔,如同收起一件珍貴的收藏品。他的目光最後落在前方那片屬於葉二十二的、凝固的陰影上,停留了一瞬。

至於有沒有‘迴響者’的屍體,那就要看葉白的運氣了。

建築像顆被蛀空的獸牙,歪斜地戳在終焉的汙濁裡。

門口杵著個荒誕的玩意兒——兔子腦袋扣在筆挺的炭黑西裝上,猩紅的玻璃眼珠毫無生氣,三瓣嘴咧著永恆的、僵死的弧度。地兔。

西裝袖口下露出的,卻是覆蓋著骯髒灰毛、指爪鋒利的獸爪。

葉白腳步未停,視線掃過那張非人的臉,如同掠過一塊路標石:“進它的遊戲場……舉手表決。”

聲音平得像刮骨刀。

四隻手齊刷刷舉起——駱十五的手如同出鞘的軍刺,帶著金屬的冷硬;姜十的手指細瘦顫抖,像風中蘆葦;馬十二的胳膊筋肉虯結,帶著不耐煩的蠻力;葉二十二也是舉起手同意。

葉白已站在地兔面前,直視地兔的眼睛問:“門票幾顆‘道’?”

地兔覆蓋著短絨毛的腦袋極其緩慢地轉動,頸骨發出令人牙酸的“咔噠”聲。渾濁嘶啞的聲音從僵硬的兔唇間擠出:“一人……五顆。”

獸爪攤開,五根鋒利的趾甲在昏光下閃著油汙的光,“共計……二十五顆。”

“誰有?” 葉白甚至沒有回頭。

駱十五沉默上前一步。寬大的手掌探入同樣磨損起毛的制服內袋,再伸出時,五指攥著一把粗糙的、沾著汗漬與暗紅汙跡的“道”。

他數也未數,如同拋擲一塊廢料,將整把“道”拍進地兔攤開的、覆蓋著灰毛的獸爪掌心。

地兔的猩紅玻璃眼珠似乎極其微弱地轉動了一下,冰冷的視線掃過駱十五袖口下露出的、盤踞著扭曲灼痕的手腕。

它收攏獸爪,尖銳的趾甲刮擦著石子,發出刺耳的聲響。那顆僵硬的兔子頭顱,極其輕微地點了一下。

“跟上。”

嘶啞的聲音像是從破風箱裡擠出。

它轉身,推開那扇腐朽的木門。門軸發出垂死的呻吟,門內湧出一股混合著黴菌、血腥和某種難以言喻的甜膩腐爛氣息的陰風。

葉白率先踏入,駱十五緊隨其後,姜十縮著脖子,細邊眼鏡後的眼睛驚恐地睜大,彷彿隨時準備高喊“劍來”。

馬十二粗魯地撞開擋路的葉二十二,嘴裡嘟囔著“晦氣”。

葉二十二踉蹌了一下,寬大的制服晃盪著,依舊深深低著頭,像一片被狂風裹挾的落葉,無聲地飄進門內。

門在身後合攏,隔絕了外界渾濁的光。眼前是一條狹窄、潮溼的甬道,牆壁上滲出粘稠的水珠,匯聚成暗色的溪流,在腳下積成淺淺的水窪。

空氣粘稠得如同凝固的油脂,每一次呼吸都帶著腐敗的腥甜。

地兔佝僂著穿著西裝的怪異身軀,停在一扇厚重的、佈滿銅綠和可疑暗褐色鏽跡的金屬門前。

它沒有立刻開門,而是用一隻覆蓋著灰毛的獸爪,極其煩躁地、一遍又一遍地……撓著它那顆僵硬的兔子腦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