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與天爭命，何其艱難

“終於有個長久安穩的洞府了……”

靈藥室，望著眼前一株株花紋草，楊勝長吐一口氣。

接下來，就是老老實實、心無旁騖修煉。

修真無歲月，眨眼間，八年過去。

“少爺，胡漢三求見！”

這一日，一道低沉的嗓音在閉關室前響起。

“小黑子，我之前不是說過，沒什麼特別重要的事，不準打擾我？”

很快，楊勝便冷著一張臉出現。

“你……”

一看見胡漢三的樣子，他的表情瞬間愕然。

此時此刻，胡漢三兩鬢白髮，額頭皺紋明顯，渾身上下充斥著衰老的氣息。

一時間，楊勝沉默了。

相比凡人，修士不顯老，但並不意味著不會衰老。

而修士的外貌一旦開始變老，說明大限將至，離死不遠矣！

“老奴今後恐怕無法為少爺效力了！”

胡漢三微微躬身，坦然直言，相比較八年前，他的聲音都得沙啞三分。

他已經九十歲了。

八年過去，胡漢三也突破到煉氣八層。

可沒什麼用。

不出意外，用不了多久，他將會步入絕大多數煉氣修士的後塵，坐化而死！

楊勝聞言，默默點頭。

“老奴想外出尋求一番機緣，還望少爺批准！”

胡漢三雙手抱拳，沉聲說道。

即便自知希望渺茫，他也不願乾坐著等死。

楊勝見此內心暗歎，輕輕點頭。

“可以！”

“多謝少爺成全！”胡漢三深深一鞠躬。

說著，他就要轉身離去。

“等等！”

上前一步攔住，楊勝拿出一個儲物袋，交到他的手中，嘆息道：

“你我好歹主僕一場，這裡面的東西，你就當做行路盤纏吧！”

兩人相處數十年，早已不是普通的主僕關係。

胡漢三頓時有些疑惑。

他開啟儲物袋一看，發現裡面放有整整一千塊靈石！

一時間，胡漢三兩眼發酸，他沒有說話，再次深深一鞠躬，一切盡在不言中。

“嗯~去吧！”

後退一步，楊勝擺擺手，微笑著說：“若你能逆天改命，我解除你的奴僕契約！”

“多謝主人厚愛！”

目送胡漢三離開，楊勝感慨不已。

“修真無歲月！歲月亦無情！”

閉關前，對方那年輕的面孔還歷歷在目，彷彿就在昨日。

結果轉眼間，胡漢三已到遲暮之年！

佇立良久，他才回到洞府繼續閉關。

春去秋來，年復一年，又是兩年過去！

這一日，洞府內。

楊勝盤坐在石床上，一身氣息漂浮不定。

而隨著時間的推移，他周身氣息開始劇烈湧動，狂躁不安。

“就是現在！”

某一刻，楊勝豁然睜開眸子，拿出三枚上品聚氣丸，一股腦吞下。

靈丹入腹，瞬間化作大團靈氣，朝著他丹田位置瘋狂聚集而去。

“煉氣九層，給我破！”

他低吼一聲，全力運轉正元功，靈氣被瘋狂煉化。

不一會，第九道本源靈氣逐漸成型，以楊勝為中心，一股更強的氣勢席捲而出。

煉氣九層，功成！

“以我五靈根之姿，修道一百載，今日終於攀至煉氣期頂點！”

楊勝喜不自禁。

旁人聽見這話，怕不是吐血三尺。

煉氣期修士，壽命也就比凡人長一點點，能活到一百歲，都算祖墳冒青煙了。

而且，常言道，六十歲之前無法築基，這輩子基本沒什麼希望。

“接下來，該為築基做準備了……”

楊勝摸著下巴，陷入沉思。

築基，算得上成仙途中的首次關卡，古往今來，幾乎淘汰了九成煉氣修士，這還不算那些因為意外身亡的。

其中難度，可想而知！

修仙難，不只是說說而已。

“算算時間，再等上一百年，首株四花紋草便能成型，它能代替煉製築基丹的其中一味主藥！但這還遠遠不夠……”

一想到築基，楊勝只感覺腦門生疼。

他出身低微，沒有得到任何關於突破築基的心得。

即便擁有長生體，他也不敢隨意胡來。

畢竟境界突破失敗，被靈氣反噬而死的例子，他不是沒聽過！

“無論是築基丹方，抑或築基突破一事，我都得外出一趟！”

楊勝無奈站起身。

若非必要，他一點也不想與其他修真者打交道，畢竟他們一點都不可愛……

“楊叔在嗎！”

這個時候，外間傳來一道悅耳動聽的少女音。

“是小玉啊！”

來到外面，一看來者，楊勝微微一笑。

十年過去，原先小狐狸也長大不少，變得水靈動人，如一個迷人的妖精。

光是站在那裡，就隱隱散發著無形的魅惑力。

“楊叔，胡三叔他……他快不行了！”

聶小玉擦拭著眼角淚水，面容悲傷道。

相處這麼多年，兩人一妖之間，關係近了許多。

“他回來了？”

楊勝頓時驚疑。

很快，他們就來到附近一間茅草屋。

來到屋子裡，望著床上氣息奄奄的身影，楊勝一時間怔住了。

“老胡？”

這才兩年過去，他差點沒認出眼前之人，就是胡漢三！

“主人！”

聽見動靜，胡漢三微微撇過頭來，露出一個瘮人笑容。

此刻的他，臉上皺紋密佈，一頭蒼蒼白髮，身材幹瘦皮包骨頭，宛若一具乾屍！

行將就木，都不足以形容他的狀態！

“你怎麼變成這幅模樣？”

楊勝走上前，驚愕詢問。

“運氣不好，被魔門弟子盯上！那賊子被我所殺，我也因此變成這幅模樣！”胡漢三沙啞開口。

短短兩句話，楊勝卻能想象到當時的兇險狀況。

“回來也好！畢竟這裡是你的家！”

他沉默良久，如是說道。

“家？”

胡漢三瞪大渾濁的眼睛，由最初的疑惑，漸漸明亮起來。

他腦中開始回憶。

父母早逝，悲慘童年，淪為孤兒，無依無靠，偶得仙緣，步入修真界，殺人奪寶，圖謀算計……

對以往的他而言，家這個字，無比陌生！

“對，這裡是我的家！”

說著，胡漢三面帶安詳笑容，步入長眠。

半個時辰後。

“胡道友，一路走好！”

新砌的墳前，楊勝點燃香燭，朝天一揖首。

“胡三叔！一路走好！”

一旁的聶小玉亦紅著眼眶照做。

“與天爭命，何其艱難！何其艱難啊……”

待香燭燃盡，楊勝揹負雙手，不禁感慨萬千。

聶小玉則在墳前發呆，顯然還沒從悲痛中恢復過來。

“不必介懷！”

他摸著聶小玉的腦袋，柔聲安慰道：“生老病死，六道輪迴，乃天道常理！”

可這話剛一出口，楊勝又意識到不對勁。

那我算什麼……置身於六道之外？

搖搖頭，拋去這些雜念，楊勝看向聶小玉，說：“接下來，我要去一趟東石谷，洞府就麻煩你照看一下！”

“楊叔，不要離開我！”

哪知道聶小玉一撲上前，緊緊抱住楊勝，淚眼婆娑道。

見此，楊勝哭笑不得。

不過他知道，二十八歲的聶小玉，換算成人類年紀，也就十歲左右。

“放心，楊叔不會離開你的！”他柔聲細語道。

“真的嗎？一輩子都不許離開喔！”

聶小玉瞪著水靈靈的大眼睛，神色期待地說。

楊勝啞然失笑，鄭重點頭道：“當然！你楊叔我說話，一言九鼎，駟馬難追！”

反正再過幾十年，這丫頭長大，就會見慣生離死別，無需他多操心。

然而若干年後，楊勝回想起今日的話語，腸子都悔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