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紫霞夫人離開後,令狐孝禮便向尉遲氏抱怨道:“夫人,你這是要幹什麼,紫霞只是來傳話的,你衝她生什麼氣。”

尉遲氏卻道:“她不是來傳話的,她明顯是站在元家那邊的,你莫不是忘記了,元家在藤紙方面的買賣,她可也有份的,咱們必須要給她一些臉色看,免得他們以為咱們好欺負。”

令狐孝禮心裡當然是清楚的,道:“就算如此,她方才也沒有說什麼出格的話,再說,這中間有個傳話的,也總比沒有要好,我們也不想跟元家鬧翻。”

尉遲氏哼道:“我才不稀罕,要我看吶,是那元家是沒臉來,才讓她來的,要是方才站在這裡的是元家的人,我非得罵他們一個狗血淋頭。

他們一直掌控著朝廷紙張的供應,我們又說了什麼嗎?如今我們好不容易造出一張好紙來,這都還沒有賺到錢,他們就想來分一杯羹,憑什麼?”

她是越說越氣,臉都漲紅了。

“我我懶得與你爭。”

面對悍妻,令狐孝禮也有些發怵,站起身來,氣沖沖地離開了。

那邊紫霞夫人出得門去,便上得自己的馬車,只見車內還坐著一個三十歲左右的少婦。

此女正是李旦之女,李隆基的妹妹,霍國公主,也算是紫霞夫人的閨蜜,她最近正好在涇陽縣避暑,故此跟著過來看看。

二人對了下眼神,並未說話,等到馬車緩緩駛離令狐家後,霍國公主才開口道:“怎麼樣?”

紫霞夫人搖搖頭。

霍國公主笑吟吟道:“我說什麼來著,你這是瞎耽誤工夫。”

紫霞夫人道:“可凡事總得先禮後兵。”

霍國公主又是笑道:“那你現在打算怎麼辦?”

紫霞夫人嘴角一揚道:“以我對令狐家的瞭解,他們是最害怕朝中兇險,所以他們很快就會就範的,不會堅持太久。只是.!”

霍國公主呵呵道:“只是你擔心令狐家的悍婦們。”

紫霞夫人點點頭,但旋即又笑道:“不過也不打緊,她們要恨也是恨元家,我也不過是個傳話的。”

無名學院。

“我剛剛收到訊息,前兩日你小姨去了令狐家。”

將門關上後,皇甫僧念很是激動地說道。

王熙問道:“那他們談得怎麼樣?”

皇甫僧念道:“應該是不怎麼樣,因為等到你小姨離開後,那令狐家突然派了不少人保護那些造紙匠,也可以說是監視。”

“這麼嚴重麼?”

李誡滿疑惑道:“你小姨為人這麼圓滑,她會去得罪令狐家嗎?”

王熙道:“她表面上一定不會去得罪令狐的,但是背地裡肯定是會玩手段,迫使令狐家交出秘方來。”

王爽驚奇道:“你咋知道?”

“操!”

王熙一翻白眼道:“她就是這麼對付我們的,還我咋知道,你可真是好了傷疤忘了疼。”

王熙點點頭道:“也對。”

皇甫僧念點點頭道:“雀哥兒說得對,她小姨做買賣的手段,就是追求物以稀為貴,利用那些稀罕之物,去結交那些權貴。

琉璃是如此,美人酒是如此,藤紙也不例外。而竹紙最大的問題,就是竹子非常廉價,一旦能用竹子造出非常優良的紙張,別說藤紙,就是紙張都對她毫無意義。”

王熙道:“所以她接下來,一定是利用張相公去施壓。”

李誡滿道:“你憑什麼這麼肯定。”

王熙笑道:“只有這樣,她才能夠置身事外,這才是她圓滑的一面,但對於利益,她可從不圓滑,一直都是強調志在必得,請張相公出手,是最符合她的利益。”

皇甫僧念道:“而我們只需要,等著令狐家和尉遲家對他們心生間隙,然後趁虛而入,拉攏他們投資我們的採煤,到時便可令她小姨焦頭爛額。”

王熙道:“這事就交給我去辦。”

皇甫僧念愣了下,“為什麼?”

他從未見過王熙這麼有擔當。

王熙嘖了一聲:“我們也不能表露出太多野心,如何掩蓋這一點,很簡單,就是乎透過令狐長歌,她的性子,你們是知道的,容不得半點屈辱。

如果令狐長歌也成為我的女人,那我就又有理由衝冠一怒為紅顏,人家看到的只是我們的幼稚,不,痴情,而不是我們的陰謀。”

“雀哥兒,你可真是.!”

李誡滿雙拳緊握,咬牙切齒,心想,這麼好的主意,為什麼不是我想出來的。

王熙撇了下嘴道:“你省省吧,你就是在嫉妒我腦子靈光,總是能夠想到一舉兩得的辦法。”

李誡滿眨了眨眼,又道:“你你以前可不是這麼幹的,你一般都是硬上,不講謀略的。”

王熙道:“以前是不懂事,只好圖個熱鬧,就愛惹她們生氣,可如今不同了,我長大了,我現在很感興趣男女之事,那當然要講究謀略,不然怎麼讓她們成為我的女人。”

王爽不禁道:“雀哥兒,有時候俺真的覺得你很無恥。”

王熙道:“這是智慧,什麼無恥,你們這純屬嫉妒。而且,令狐長歌,你們也不敢去碰,那不如便宜我。”

李誡滿點點頭道:“這倒是的,我可不想娶個悍婦回家。”

王熙嘻嘻道:“征服也是一種樂趣。”

作為過來人,王熙猜想的是絲毫不差。

因為就唐朝目前的造紙技術而言,一張質量上乘的紙張,那是非常難能可貴的,同時又是文人所好。這其中影響力是非同尋常的。

如果只有你有,那別人就只能找你買,對你當然也會比較客氣,這就會慢慢建立一種友好的關係。

所以,即便沒有紫霞夫人,元家也不會將這影響力拱手讓人的。

不過二者所圖還是稍有差別的,紫霞夫人更多是追求維護物以稀為貴,紙張要是變得廉價,那這影響力,可就憑空消失了。

而元家更多是在乎自己的財富。

但不管怎麼樣,他們是絕對不會允許令狐家破壞他們的交易。

怎麼去迫使令狐家妥協。

其實很簡單,就是靠實力,誰拳頭大聽誰的,這是亙古不變的真理。

然而,經過武則天的一通折騰,貴族實力已經是大不如前,不是說坐在家裡,也能夠與皇帝叫板。

貴族強不強,現在還得看在朝中的地位。

張說的夫人就是元氏,並且元氏也給張說提供了許多幫助,尤其是在財富方面。

而張說這人又很是護犢子的,他不是宋璟那樣剛正不阿,清廉無私的宰相。

當然,這殺雞焉用牛刀。

張說就只是安排自己的人,上奏彈劾長安縣縣令令狐孝哲以權謀私,這令狐孝哲也就是令狐長歌的父親。

不過這道奏章,在中書省就被退了回去,表示證據不足。

可是令狐孝哲得知這訊息後,卻是很慌。

因為那道奏章上,說得不是假的,是真的,他的確幫助堂弟令狐孝禮在涇陽縣獲得一個銅礦的開採權。

但這其實是稀鬆平常的,因為朝廷也允許民間開採,基本上是不管,那可想而知,肯定是貴族佔了這些礦業。

真要嚴查的話,很多人都是以權謀私。

這也是中書省退回去的原因。

可問題是,誰膽子這麼大,拿這種事來彈劾,這不尋常啊!令狐孝哲畢竟混跡官場多年,知道這事不尋常,而且這事又牽扯到令狐孝禮,於是他就懷疑,是不是令狐孝禮那邊惹了麻煩。

一問,才知道是令狐孝禮與元家發生矛盾。

這個彈劾,明顯就是張說給的警告。

令狐孝哲立刻要求令狐孝禮,趕緊答應元家的條件。

你這麼搞,會死人的。

現在張說要對付他,那可真是分分鐘的事。

令狐孝禮真沒有想到,元家會這麼狠,直接動用中書令的勢力來對付他們,畢竟之前兩家的關係還算不錯。

這簡直就是不留餘地。

不管怎麼樣,這堂兄的仕途當然是更加重要,令狐孝禮也沒有辦法,但是他夫人尉遲氏是堅決不同意,非得跟元家幹到底。

太欺負人了。

雖然令狐孝禮比較畏懼尉遲氏,但在兄長的仕途上面,他還是不敢輕舉妄動,第一回在家裡大發雷霆,愣是將尉遲氏給壓了下去。

然後將紫霞夫人請到府上來。

“紫霞,又勞煩你跑一趟,叔父真是感到抱歉。”

今日的令狐孝禮很是頹喪。

紫霞夫人道:“抱歉,叔父,紫霞真的已經盡力了。”

“唉這不怪你啊!”

令狐孝禮既然已經決定認慫,也不玩虛的,就直接問道:“元家方面希望怎麼合作?”

紫霞夫人道:“其實.其實元家也不想鬧到這地步,為表誠意,元家願意拿出自家的四處竹林來與叔父合作,而且元家上回得知叔父的擔憂後,也願意將這門買賣交於紫霞來打理。”

言下之意,咱們都交給第三者來管,確保誰也不會吞併誰。

令狐孝禮點點頭,“那就.!”

“你少在假惺惺,我看你們就是在狼狽為奸,妄圖吞我家產業。”

只見尉遲氏衝入屋內,指著紫霞夫人破口大罵道。

紫霞夫人忙道:“紫霞絕無此意,若是嬸嬸不願意,紫霞保證不參與此事。”

“哎哎哎!”

令狐孝禮趕忙走過來,拉住尉遲氏,“你少說幾句。”

然後又向紫霞夫人道:“紫霞,這事就這麼辦吧,你先回去。”

“是。”

紫霞夫人微微頷首,又向尉遲氏道:“嬸嬸,紫霞告辭。”

尉遲氏兀自破口大罵道:“你回去告訴元家,這事絕不算完,老孃是絕不會善罷甘休的,你們就等著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