欲知後事如何,還聽下回分解?啥意思?是結束了麼?就這?

在場的顧客們,真心半天都沒回過神來。

他們到底是第一回聽書,也是第一回見識到這長篇小說的究極體,卻馬上就體驗到斷章的痛苦,只能說生活總是這麼殘忍。

在他們印象中,這故事不是一次性說完麼,還要下回分解,頓時是有一種上當受騙的感覺。

咱聽著正過癮,怎麼就沒了。

豈有此理!

“真是.!”

一個大漢當即拍案而起,可話到嘴邊上,忽然想起,這上面站著的可是紈絝子弟,可不是什麼歌妓,這要罵出去,估計人都沒了,趕緊開口道:“精彩!真是太精彩了!”

啪啪啪!還鼓起掌來。

他這一鼓掌,大家也都醒悟過來,這都沒法去抱怨,到底臺上的可不是一般的藝人,而是人人畏之的紈絝子弟,於是都昧著良心鼓起掌來。

一時間,是掌聲雷動。

在雷過之後,一個顧客鼓起勇氣道:“二位少郎說得可真是太精彩,可否再多說一點點。”

“是呀!是呀!再多說一點,如今時辰稍早。”

“這不是做慈善麼,哪能這麼快結束,我們都還想多行善心的。”

這不敢罵,不敢逼,大家也只能是哄著來。

原來書還能這麼說,可真是太有趣了,但斷在這裡,可真是讓人心癢難耐啊!

這時那王熙又再度登臺。

見到狗頭鷲,大家的神色立刻收斂幾分。

其實就這些紈絝而言,狗頭鷲是最令人討厭的,因為就屬這廝最無聊,有事沒事,就往西市跑,特愛湊熱鬧,哪裡有熱鬧,就往哪裡湊。

“非常感謝各位的支援。”

王熙道:“雖然今日到此為止,但是我們在未來的半個月,將會常駐於此,明兒同一時辰,我們還會再來此義演,屆時會書接上回的,如果各位還未聽過癮,明兒可再來。”

“原來如此。那便好!那便好!”

“真是辛苦各位少郎了。”

“各位少郎真是菩薩心腸。”

眾人又是一頓彩虹屁,不然怎麼辦呢,罵又罵不得,打就更別說了。

“那今日便到此為止,告辭。”

王熙又是拱手一禮,便與令狐寶娣、薛均以及幾名樂師下得臺去。

去到後院,崔孤兒他們立刻是興奮地原地直蹦。

“成功了!我們成功了!”

“方才你們聽見沒,大家可都在鼓掌,還讓我們多說一些。”

“我早就說過,可不是咱們蠢,而是那國子監根本不會教。”

“幸虧咱們遇到了先生,否則的話,我們的前程可算是被耽誤了。”

活了這麼久,他們還是第一回受到這種吹捧,以往對他們都是各種嫌棄,辱罵,今兒總算是揚眉吐氣了。

王熙瞧在眼裡,心裡卻是暗自不屑,這些傢伙真是不孝順,就想著自己出風頭,沒想過父母,咱們為何演出,為得可是咱爹能夠在朝堂上揚眉吐氣!老王,你且放心,這回我一定幫你謀上一份差事,讓你重返朝堂。

突然,邊上響起一個賊兮兮的聲音,“我算是明白了。”

王熙偏頭一看,只見白凝素嘴角含笑地看著他,“你明白什麼。”

“明白你們義演如何掙錢。”白凝素道:“你們每天只說一段,那些顧客就得天天來。”

王熙不可思議道:“我以為那天就已經說的很明白了,想不到你這麼愚笨。”

“當時我又不知道什麼是說書。”白凝素撇了下小嘴,又道:“可惜小店太小,也不能給他們太多錢。”

他們之前商定的價格是一場一千錢,這其實並不少,到底他們又不是什麼名妓。

王熙笑道:“怎麼?你們還想著多給一些。”

白凝素道:“你們可是在做善事,而且先生幫我們這麼大的忙,多給一些,我.我也心甘情願。”

“指望你那一點錢,過年可就得睡草棚咯。”王熙呵呵笑道:“我說過,這只是拋磚引玉,而你們就是塊磚,別太把自己當回事。”

正說著,那邊崔孤兒喊道:“雀哥兒,我們得走了。”

“來了!”

王熙又向白凝素道:“我先回去了,明兒再來。”

白凝素點點頭。

現在她是徹底放心了。

王熙來到後門前,一旁的紅袖突然道:“王小雀,你跟老師一輛車。”

此話一出,門前頓時鴉雀無聲。

所有學生都看著紅袖。

紅袖忙解釋道:“老師是有些事要向王小雀交代。”

“老師,學生來了。”

反應過來的王熙,立刻是屁顛屁顛地跑了過去,同時感覺到如芒在背。

可想而知,崔孤兒他們有多麼羨慕嫉妒恨。

上得紅袖的馬車,王熙略顯遺憾道:“這馬車好是好,就是大了一點。”

紅袖聽罷,只覺好奇道:“大一點還不好麼?”

“呃老師找學生什麼事?”王熙立刻轉移話題道。

紅袖遲疑少許,問道:“你跟白小妹?”

王熙只覺詫異,道:“什麼意思?”

紅袖道:“老師聽說你跟白小妹的關係很是要好。”

王熙是一頭霧水,道:“老師為何提及此事?”

紅袖道:“你身份顯貴,能配得上你的,只怕不是公主,也是宗室女子,而那白小妹只是一個廚娘.你這般聰明,定能懂老師想說什麼。”

話都說到這份上,王熙如何還不明白,無非就是擔心他去禍害人家白凝素。

倒不是說王熙頑劣,而是二人的身份差距太大,如果白凝素要跟著他,只能是當個妓妾,就跟那梅蘭竹菊一樣,而紅袖對白凝素挺有好感的,所以她就想規勸一番。

王熙倒是覺得倍感親切,因為這真是像極了班主任的談話,突然眼眸一轉,問道:“聽聞老師乃是刺史之女。”

紅袖眼中閃過一抹悲痛,同時覺得莫名其妙,蹙眉道:“你問這事作甚?”

“沒什麼?”

王熙笑著搖搖頭。

紅袖打量他片刻,見他滿眼笑意,突然道:“停車。”

王熙好奇道:“為何停車?”紅袖道:“該說的老師都已經說了,你下車吧。”

“別啊!”

王熙道:“這中途下車,跟始亂終棄有何區別,學生可不是這樣的人。”

不說還好,一說,紅袖更是惱火道:“你若不下車,那老師就下車了。”

“那那就還是學生下車吧。”

王熙臨出門前,突然回過頭來,“老師請放心,老師方才的諄諄教誨,學生全都聽進去了。”

說罷,便下得車去。

“這小子真是。”

紅袖無奈地搖搖頭,但眼中卻漸漸泛起一層霧氣,一滴眼淚掉落了下來,過得片刻,她又向簾外道:“先回家去吧。”

回到學院,久候的李侗等人立刻跑了出來,詢問情況。

薛均他們立刻繪聲繪色地說著當時的氣氛。

可是將李侗他們給激動壞了,都紛紛按捺不住,也都想要前去一展本領。

可說著說著,他們突然發現少得一人,“老師呢?”

大家立刻左右張望。

琴兒突然道:“姐兒感到有些疲憊,就先回家休息了。”

刷刷刷!薛均他們的目光立刻看向王熙。

王熙道:“你們看著我作甚?”

令狐寶娣道:“雀哥兒,定是你方才惹老師生氣了。”

不少學生還在狀況外,“啥意思?”

薛均立刻告知他們,眾人馬上將王熙團團圍住。

“喂喂喂!”

王熙道:“我可沒惹老師生氣,琴兒,你可得為我作證。”

琴兒嘟著小嘴,不做聲。

“琴兒,你倒是說話呀,這可是會出人命的,爽哥,爽哥,救我!”

話音未落,就聽得一個聲音,“揍他!揍他!”

尋聲望去,只見李誡滿搭在王爽的肩膀上,站在後面一個勁的起鬨,當即叫罵道:“胖子,你死定了。”

說罷,他猛地推開崔孤兒和薛均,然後拔腿就跑。

崔孤兒他們立刻追了上去,一群人在院子裡面追追打打。

這一刻,王熙反倒是樂在其中,因為在這奔跑的過程中,他感覺自己真的回到了校園,這一切也不再是一個謊言。

此時此刻,國子監的博士們才剛剛午睡醒來,來到辦公室,收拾著教本,準備去上課。

陸曉春突然走了進來,“我方才聽到一個訊息。”

“什麼訊息?”蔣彥博好奇道。

陸曉春道:“適才我跟秦友志吃飯時,聽聞無名學院的學生去西市的一鮮絕演出。”

“什麼?”

蔣彥博與在坐的幾個博士,不禁都傻了眼。

“這不可能吧。”

蔣彥博道:“這學生怎會跑去酒樓演出,更何況無名學院的學生非富即貴,雖然我對那無名也沒什麼好感,但我也不相信,他會做出這種事來。”

“原本我也不信。”

陸曉春道:“但是許多人都說親眼所見,千真萬確。”

一個博士上前來,道:“會不會是無名學院的那些歌妓,跑去駐唱?”

“不是的。”陸曉春道:“就是學生,那王小雀也在裡面。”

蔣彥博都樂了,“王小雀?他們在演什麼?”

陸曉春道:“好像是什麼說書,但具體我也不大清楚。”

“哈哈!”

蔣彥博大笑起來,“他們連一句詩賦都背不了,還跑去說書,哎喲這真是.!”

笑得都喘不上氣來。

又有一個博士道:“那店家就沒有將他們趕出來嗎?”

陸曉春道:“王家的兒子,誰敢趕。”

“蔣兄,你先別忙著樂,讓學生跑去酒樓演出,這.這成何體統啊!”

“別跟我說這些了。”

蔣彥博連連擺手道:“該說的,我早就說了,有人要護著他們,我們能有什麼辦法。況且,他們如此作踐自己,咱們為何去阻攔。上課去吧。哈哈哈!”

禁軍營。

薛茂宗與王毛仲剛剛從馬場那邊回到軍營,一眾將領便圍了上來。

“大將軍,如此大事,你怎不告訴我等,我們也給令郎捧捧場。”

“你們在說什麼?”

王毛仲是一頭霧水。

“大將軍,你就別裝了,我們都知道了,今兒中午令郎與無名學院的一些學生,跑去西市的一鮮絕駐唱。”

“什麼?”

王毛仲大怒,“這怎麼可能。”

“大將軍不知道麼?”

“你們休在這裡胡說八道,小兒怎麼可能去酒樓駐唱。”

“我們還以為是大將軍允許的。”

“你什麼意思?”

王毛仲怒目相向。

他本是家僕出身,張說他們都看不起他,故此對這身份是很敏感的,說他兒子駐唱,他聽著就覺得刺耳。

一個小將戰戰兢兢道:“他們前去駐唱,說是義演,目的是報答聖恩,籌組錢財,然後去幫助那些願意歸籍的隱戶。”

王毛仲眼中一亮,“這當然是我允許的。”

“大將軍方才。”

“報答聖恩,那是理所當然之事,需要時時刻刻掛在嘴上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