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蔣彥博他們也不想留著崔孤兒這些害群之馬,是巴不得這些小子趕緊離開,但不能以這種方式離開。

他們這麼幹,在外人看來,可能會認為這些博士不如那無名之人?

這會影響到他們在教育界的權威。

尤其邊上還有武信添油加醋,煽風點火,於是國子監上下決定要給這些人一些顏色瞧瞧。

國子監的博士,十有八九出身望族,自身威望極高,桃李滿天下,可也不怕這些外戚貴族。

當然,他們也留了三分薄面,暫時還是說,讓他們回家待著,其實就是給予一種警告。

可笑的是,無名學院那邊壓根就不想招生。

如今王熙他們還在忙於賣酒一事,也就是教白家父女如何釀造蒸餾酒。

令王熙欣慰的是,白凝素非常努力,沒日沒夜的跟著江城學習,不用他多操心。

“有些燙了。”

白凝素將手貼在鍋上,向老酒匠江城說道。

江城點點頭道:“當感覺燙的時候,就開始默數三十聲。”

白凝素心裡立刻開始默數起來,漸漸地,手感覺越來越燙,等她數到三十聲時,幾乎是立刻抽下手來。

江城道:“馬上開始換水。”

白凝素立刻拿起水瓢開始換水。

等還完換完水後,江城又悉心教道:“釀造此酒有兩處關鍵,其一,就是水溫,一定要掌握好換水的時機。

其二,就是要掐頭去尾,頭酒不能要,尾酒也不能要,但是能留著釀造其它的酒。”

“我記住了。”

白凝素認真地點點頭。

這時,李誡滿頂著一張紅臉,走了過來,“小白娘子,你忙活這麼久,應該也累了吧,要不過來喝幾杯,休息,休息。”

白凝素趕忙道:“多謝少郎的好意,但是我我還沒有掌握。”

李誡滿哎呀一聲:“這種事急不來的,過來喝幾杯吧。”

白凝素兀自搖頭,堅決不去。

那一桌的紈絝,她哪裡敢去,這不是送羊入虎口嗎。

李誡滿鬱悶地撇了下嘴,“那行,你繼續學,累了,就過來喝幾杯,吃點東西。”

“多多謝。”

白凝素點點頭,又瞄了眼不遠處的大樹下,只見王熙坐在那裡聊天喝酒,不免問道:“你們就不用上課學習嗎?”

李誡滿道:“你這叫什麼話,沒瞧見我們先生那麼大年紀了麼,天天上課,那會累著咱們先生麼,我們這是在體諒先生。”

“倒也是的。”

白凝素下意識點點頭,可說罷,她又覺得這話有些不對勁,待想再問的時候,李誡滿已經轉身離開了。

回到大樹下,王爽急急問道:“小滿,咋樣?”

李誡滿鬱悶道:“你沒瞧見就我一個人過來麼。”

王爽道:“你也真是沒用,連個小廚娘都搞不定。”

李誡滿哼道:“何止我,雀哥兒不也沒有搞定麼。”

王熙好氣又好笑道:“當初我調戲她的時候,你們是天天笑話我,如今個個都跟條狗一樣的上去獻殷勤,你們還真他孃的善變啊!”

皇甫僧念嚴肅道:“個個?”

王熙不耐煩道:“就他們兩個,挖槽,你要這麼計較嗎?”

皇甫僧念道:“要。”

“.!”

李誡滿大屁股往旁一坐,“雀哥兒,這你就不懂了,此一時彼一時,以前咱們身邊不缺鶯鶯燕燕,可如今一天都看不到一個女的,別說廚娘,就是母豬,我也會去請的。”

“哇你這麼飢渴嗎?”王熙驚訝道。

李誡滿點點頭,嘟著嘴,愁容滿面道:“咱們何時能夠招一些女學生和女老師進來。”

王熙眯了眯眼,下定決心道:“等錢到位了,咱就去找,天天咱們四個喝酒,也不是一回事。”

李誡滿聽罷,突然向白凝素那邊喊道:“小白娘子。”

白凝素偏頭看來。

李誡滿道:“再努力一點,趕緊掙錢。”

他們是喝醉了麼?白凝素木訥地點點頭。無憂無慮,又是一日。

哼著小曲,回到家裡,剛剛入門,王發財就道:“少郎回來了。”

王熙道:“你是瞎麼。”

王發財訕訕一笑,又道:“郎君吩咐小人,說是少郎回來,先讓少郎去大堂一趟。”

王熙一怔,道:“我爹回來了。”

王發財點點頭,突然目光往後一瞥。

只見一個女婢端著一盆溫水上前來,王發財道:“少郎,擦擦臉吧。”

王熙不禁打量了下王發財,“今日才發現,你這廝挺機靈的。”

說罷,便拿起帕子擦了擦臉,又用力眨了眨眼,努力讓自己保持清醒,然後才去到大堂,發現薛國公主也在,立刻打起精神來。

“爹,娘,孩兒回來了。”

乖巧行得一禮。

“雀兒,你又喝酒了?”

薛國公主問道。

王熙嘻嘻笑道:“最近老師的新酒釀造成功,故此孩兒又貪喝了幾杯。”

薛國公主聽罷,黛眉微蹙,要不是王熙肉眼可見地進步,她真的有些受不了了,天天上學帶著一身酒氣回來。突然,她瞟了眼王守一。

王守一立刻道:“雖然這是先生所允許的,但是你們到底是去上學唸書的,每天喝得醉醺醺地回來,這有些不像話啊!”

王熙頗覺有些好奇,之前老王已經不再過問,回答道:“爹,孩兒說過,先生這是讓我們勤工儉學。”

“我知道。”

王守一道:“但我跟你娘都認為,這只是鍛鍊,我們家不缺這點錢,我們還是希望你能夠多學一些學問。”

說罷,他稍稍一頓,“此外,爹跟你娘明白其中緣由,但外人可不明白。”

王熙聽他話裡有話,不禁眉頭一皺,“是不是出了什麼事?”

王守一不答反問道:“上回你崔叔叔他們是不是帶著孤兒他們去求學?”

王熙點點頭。

王守一道:“這事讓國子監知曉,國子監上下對此都非常不滿,已經勒令他們退學。”

王熙立刻明白過來,不屑道:“國子監就這點氣量,爹莫不是忘了,他們當初就是這麼開除孩兒的,活該孤兒他們不願意去國子監。”

“要僅是如此,那倒也罷了。”

王守一緊鎖眉頭道:“主要是他們還鬧到朝中去了,說先生乃是江湖騙子,妖言惑眾,不具備為人師表資格,要求朝廷關閉無名學院。”

王熙激動道:“他們在胡說八道。”

薛國公主道:“你這般激動作甚。”

他們說的都是真的,我能不激動嗎。王熙心虛道:“孩兒只是看不慣他們惡語中傷先生。”

王守一道:“如果只是胡說八道,那不至於在朝中得到不少大臣的支援。

雖說你們勤工儉學,這不失為一種美德,但是在許多人看來,無名先生鼓勵學生在上學期間,喝酒划拳,這無疑會吸引到很多心智尚未成熟的孩子,不利於國家教育。”

他語氣嚴肅,可見這不是在開玩笑,目前來說,整個唐朝的教育,還是以官辦為主,民間教育只是剛剛開始。

但不管怎麼說,這到底是一個封建社會,對於教育還是管控的非常嚴。

王熙也意識到事情的嚴重性,如果他們揪著這一點來攻擊無名先生,那確實非常危險。

我們的學生每天就是勤奮努力,你們天天喝酒作樂,心智尚未成熟的孩子,肯定會選擇你們。

這就是在誤人子弟。

但經過前兩回的突發狀況,他也已經習慣了,大腦飛速運轉,突然,他靈光一閃,對了,我怎麼將鞭策老王努力一事給忘了,這倒是一個好機會。他立刻道:“他們懂個屁啊!”

“嗯?”

薛國公主黛眉一皺。

王熙趕忙解釋道:“娘,孩兒的意思是,他們什麼都不懂,就在這裡胡說八道。這勤工儉學裡面可是蘊含著大道理,窮則獨善其身,達則兼濟天下。”

王守一立刻道:“我說了這不失為一種美德,但是。”

“爹爹!”

王熙打斷了王守一的話,“我們之前只是談論了窮則獨善其身,而未有說過,如何做到達則兼濟天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