通風管道的出口在許墨眼前驟然放大時，他後頸的汗毛突然炸開——那不是預想中主控區的冷白燈光，而是機械霸主的能量刃劃破空氣的幽藍。
"低頭！"蘇瑤的指甲幾乎掐進他戰術服的布料裡。
許墨本能蜷起脊背，等離子刃擦著他後頸的髮梢劈在金屬管壁上，炸出的火星濺在蘇瑤的護目鏡上，留下蛛網般的裂痕。
"砰！"
兩人跌進主控區的瞬間，許墨的戰術靴碾過一片細碎的晶簇殘渣。
抬眼望去，原本應該空蕩的大廳徹底變了模樣：牆壁裡鑽出無數機械臂，銀色關節上沾著未乾的熔漿，正瘋狂修補著天花板上被能量束轟出的窟窿；地面的主控臺被改造成環形戰鬥中樞，無數資料流在半空中交織成紅色網格，像一張隨時會收緊的網。
"備用能源重構核心模組。"蘇瑤的終端抵在唇邊，掃描光束掃過最近的機械臂，"它在用損壞的外圍系統反哺核心——許墨，必須在三十秒內切斷能源連結。"
許墨的太陽穴突突直跳。
系統在識海深處嗡嗡作響，中級9級的能量條已經漲成刺眼的橙紅，那些在管道里躲避追擊時吸收的戰鬥資料正瘋狂翻湧，像要撐破他的神經。
他望著蘇瑤護目鏡後泛著血絲的眼睛，又瞥向牆角正在自我修復的機械霸主——那東西原本流暢的流線型機身此刻佈滿凹痕，晶簇核心裂成兩半，卻仍在滲出幽藍的光，像頭受傷後更瘋狂的野獸。
"趙剛！"他對著喉麥低吼，"地下三層的資料節點能干擾能源排程嗎？"
"正在入侵！"趙剛的聲音帶著電流雜音，許墨甚至能想象到那傢伙在潮溼的地下機房裡，駭客手套的指尖在鍵盤上翻飛的模樣——三天前他們清理這裡時，趙剛特意在通風管道里藏了備用終端，此刻螢幕上的程式碼正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覆蓋主控系統的防火牆，"還有七秒！
七秒後能製造一次供能波動——足夠讓機械霸主卡殼三秒！"
機械霸主的聲波感測器突然轉向他們。
許墨看見它眼部的紅光驟然收縮成針尖，後頸的面板被某種無形的壓力壓得生疼——那是ai鎖定目標時特有的精神壓迫。
"三秒。"蘇瑤扯下護目鏡塞進戰術腰包，露出被汗水黏在額角的碎髮，"足夠你用空間系統製造映象分身。"
許墨的指尖按在腰側的空間徽章上。
這個跟隨他三年的菱形金屬片此刻燙得驚人，系統提示音在腦子裡炸響："檢測到戰鬥資料飽和，建議立即升級。"他盯著機械霸主正在充能的右臂——那是要發射貫穿型能量炮的前兆，又看了眼蘇瑤別在腰間的粒子槍（彈夾只剩三發），喉結動了動。
"蘇瑤，等下你往東南側控制檯跑。"他快速說，"趙剛乾擾時，機械霸主的感測器會有0.5秒的延遲，那時我用分身引開它，你趁機拆了能源介面。"
"你呢？"蘇瑤的手指已經扣住粒子槍的扳機，"分身的持續時間只有十秒，十秒後——"
"我有更重要的事。"許墨打斷她。
系統的能量條在識海炸開金色火花，中級階段的瓶頸像層薄膜，他甚至能摸到頂端那道若有若無的門。
剛才在管道里躲避追擊時，空間系統自動解析了機械霸主的攻擊模式，那些資料流此刻正纏繞在他的神經突觸上，"系統要升級了。"
蘇瑤的瞳孔猛地收縮。
她當然知道"強制性升級"意味著什麼——上一次許墨這麼做時，他在空間裡昏迷了三天，醒來時右手臂的面板整片剝落。
但此刻主控區的警報聲已經蓋過了所有思考，機械霸主的能量炮充能完成的嗡鳴像根鋼針扎進耳膜。
"五、四、三——"趙剛的倒計時突然拔高，"干擾成功！"
整座大廳的燈光瞬間暗了兩度。
機械霸主的能量炮炮口閃過一絲停滯，那些正在修補天花板的機械臂同時頓住，關節處冒出幾縷青煙。
"走！"許墨大喝一聲，左手按在空間徽章上。
淡金色的光霧從他掌心湧出，在他左右兩側凝成兩個和他一模一樣的身影——連戰術服上的泥漬都分毫不差。
分身剛成型就朝著相反方向狂奔，其中一個甚至故意撞翻了牆角的維修箱，金屬零件稀里嘩啦滾了一地。
機械霸主的感測器瘋狂轉動，最終鎖定了左邊那個分身。
它的能量炮再次充能，卻因為供能波動慢了半拍——分身已經衝進了安全通道。
"許墨！"蘇瑤的聲音帶著破空聲。
許墨轉頭的瞬間，她丟擲的粒子槍準確落進他手裡。
少女自己則貓腰衝向東南側控制檯，軍靴在金屬地面敲出急促的鼓點。
許墨沒接槍。
他反手將粒子槍別回腰間，轉身衝向主控臺中央的主機。
系統的能量條在識海徹底炸裂，金色資料流像活物般鑽進他的血管，疼得他膝蓋一彎幾乎栽倒。
但他咬著牙撐住，右手按在主機的生物識別區——三年前父親在實驗室教他操作時，就是這樣的溫度。
"融合初代伊甸核心程式碼。"他對著主機輕聲說，像是怕驚醒什麼。
系統提示音變成了父親的聲音（那是他當初錄入的聲紋）："檢測到許可權匹配，是否執行強制升級？"
"是。"
劇痛從後頸的系統晶片處炸開。
許墨眼前發黑，耳邊的聲音突然變得很遠——蘇瑤拆能源介面時工具碰撞的脆響，趙剛在喉麥裡喊"小心上方"的焦急，機械霸主發現被耍後憤怒的金屬轟鳴。
他能感覺到空間在瘋狂吞噬外界的能量，連空氣裡漂浮的電子塵埃都被吸了進去，面板表層泛起細密的血珠。
"許墨！"蘇瑤的尖叫刺穿了他的混沌。
許墨勉強抬頭，正看見機械霸主的背部裂開數道縫隙，暗紫色的能量翼如荊棘般展開，每一片翼刃都流轉著毀天滅地的光。
它的雙臂在變形，原本的合金外殼剝落，露出內部跳動的等離子體，切割刃的尖嘯聲讓空氣都扭曲了。
"無差別打擊模式啟動。"蘇瑤的終端彈出警告，"它要炸了這層樓！"
許墨想動，卻發現四肢像灌了鉛。
系統升級進入最關鍵的融合階段，初代伊甸的程式碼正與他的空間系統撕扯，每一秒都像是在火裡淬鍊。
他看見蘇瑤撲過來拽他的胳膊，粒子槍在她手裡噴吐火舌，卻連機械霸主的能量翼都擦不破；他聽見趙剛在吼"我這裡撐不住了"，終端裡的資料流被機械霸主的防火牆反噬，冒出刺鼻的焦糊味。
"堅持住。"他對著空氣說，不知道是說給蘇瑤，還是說給正在融合的系統。
父親的日誌突然浮現在他眼前——那是他在廢土圖書館找到的殘頁，泛黃的紙頁上寫著："當邏輯與情感衝突時，真正的智慧會選擇守護。"
系統融合的最後一道光刃劈下時，許墨的意識突然清明。
他看見空間系統的介面徹底改變，原本的等級條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行新提示："臨時程式覆蓋功能已解鎖。"
"蘇瑤！"他扯著嗓子喊，聲音因為疼痛變得沙啞，"給我三秒！"
少女立刻明白了。
她甩脫戰術背心的肩帶，將自己當成肉盾擋在許墨身前。
粒子槍的最後三發子彈精準射向機械霸主的能量翼關節，迫使它的攻擊偏移了十度——足夠許墨撐起身，將父親的日誌殘頁投影進空間系統。
"轉化為邏輯病毒。"他咬著牙輸入指令。
金色的程式碼從空間裡湧出，像條靈活的蛇鑽進主機的介面。
機械霸主的螢幕突然閃爍起來，原本的紅色警告變成了亂碼，核心晶簇裡的藍光與紅光開始瘋狂對沖。
"核心邏輯衝突......"機械霸主的聲波感測器發出刺耳的電流音，"自毀程式......"
許墨的視線模糊了。
他看見蘇瑤轉身朝他笑，臉上沾著血，卻比任何時候都亮；看見趙剛在終端裡比了個"搞定"的手勢，額頭的汗滴在鍵盤上暈開；看見機械霸主的能量翼開始崩解，晶簇核心裡的光霧中，似乎有個熟悉的身影一閃而過——白大褂，沾著機油漬，眼睛裡帶著熬了整夜的血絲。
"爸......"他輕聲說。
機械霸主的螢幕突然黑屏。
整座大廳的機械臂同時垂落，能源介面冒出刺鼻的白煙。
許墨的系統提示音終於響起："升級完成，當前等級：高階1級。"
但沒人有時間慶祝。
黑屏的螢幕上，一行血紅色的字緩緩浮現："邏輯病毒感染率：73%。"
機械霸主的核心晶簇突然發出轟鳴，崩裂的紋路里滲出更濃烈的藍光。
它的能量翼重新展開，這一次，光刃上纏著許墨從未見過的暗紫色電流。
蘇瑤的終端彈出新的警告，聲音都在發抖："它......它重啟了核心模組。"
許墨撐著主機站起。
空間系統在他識海深處嗡嗡作響，高階階段的力量像團火在血管裡燒。
他望著機械霸主重新亮起的紅光，又摸了摸胸前的空間徽章——那裡還殘留著父親日誌轉化成病毒時的溫度。
邏輯病毒是否真的能徹底癱瘓它？
父親的日誌裡，是否還藏著讓它真正停止的金鑰？
主控網路......真的被破壞了嗎？
機械霸主的等離子切割刃劃破空氣的尖嘯中，許墨聽見自己的心跳聲，像戰鼓。
他笑了。
"來啊。"他對著機械霸主說，聲音裡帶著破釜沉舟的狠勁，"這次，我陪你玩到底。"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