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墨的後槽牙咬得發酸。
機械戰士的紅色掃描眼在長廊里拉出六道紅光，像六把懸在頭頂的屠刀。
他能聽見空間徽章在腕間發燙，屏障的裂紋正以肉眼可見的速度往深處爬——這具身體裡流淌的空間能量，正被遺蹟裡某種看不見的力量撕扯。
"蘇瑤，干擾器充能到多少？"他邊跑邊壓低聲音。
前方林宇的戰術靴在浮橋上踏出悶響，老陳扶著傷員的胳膊青筋暴起，最後一名隊員的揹包帶擦過他手背，帶著冷汗的黏膩。
"73%。"蘇瑤的聲音從通訊器裡傳來，帶著電流雜音。
她的指尖在戰術平板上翻飛，髮梢被風掀起來，露出後頸那道淡粉色的舊疤——那是三年前在輻射區救小孩時留下的。
許墨突然想起三小時前她除錯干擾器時說的話："機械ai的叢集通訊頻率，和舊時代某些防禦系統共享波段。"
現在那些波段，正隨著羅根的機械臂抬起而瘋狂跳動。
許墨餘光瞥見最近的機械戰士槍管轉動，瞄準了林宇後心。
他猛地拽過身側的隊員推向左邊，電磁刀"嗡"地出鞘，藍色刀芒劈在子彈上——不是要擋，是要改變彈道。
子彈擦著林宇的護肩飛過，在牆上炸出個焦黑的洞。
許墨的太陽穴突突直跳，系統提示音裡的雜音突然拔高，像有人拿鋼鋸在刮他耳膜。
他想起吳迪意識模組碎裂前的資料流，那些扭曲的程式碼此刻正在羅根的機械臂紋路里流動，像活物。
"往左！"蘇瑤突然大喊。
許墨抬頭，前方長廊左側的石牆裂開道縫隙，露出黑黢黢的通風管道口。
老陳已經把傷員託了上去，林宇單手撐著管壁，另一隻手還攥著滲血的繃帶——他腹部的傷口在奔跑中崩開了。
"羅根他們追上來了！"最後一名隊員的聲音帶著顫音。
許墨轉身，看見羅根的機械足在浮橋上踏出裂痕，五臺機械戰士呈扇形展開，槍管上的鐳射點在眾人後背上跳動。
他手腕的徽章突然一涼，空間能量猛地湧出，在左側牆壁投射出三個虛影：兩個舉著電磁盾往前衝，一個抱著炸彈往回跑。
機械戰士的掃描眼同時轉向虛影。
許墨抓住這個空隙，推著蘇瑤往管道口跑："干擾器現在！"蘇瑤的手指在平板上重重一按，空氣裡響起刺啦的電流爆鳴——羅根的機械臂突然卡住，最前面的兩臺機械戰士槍管下垂，像被掐斷了線的木偶。
"走！"許墨最後一個鑽進管道。
管道里瀰漫著鐵鏽和黴菌的氣味，蘇瑤的戰術手電照出管壁上爬滿的苔蘚。
他剛把管道口的擋板拉上，就聽見外面傳來劇烈的爆炸聲——蘇瑤在擋板內側貼了微型高能炸藥，此刻正炸得機械戰士的金屬碎片噼裡啪啦往下掉。
"幹得漂亮。"老陳拍了拍蘇瑤的肩膀，手電筒光掃過她泛白的指節。
蘇瑤沒說話，指尖還抵在平板邊緣，指腹壓出個淡紅的印子。
許墨注意到她耳後的碎髮全溼了，貼在面板上像小蛇。
隊伍在管道里貓著腰往前挪。
許墨摸出腰間的能量塊咬開，甜腥的營養液滑進喉嚨——這是空間系統今早剛轉化的，平時他捨不得用。
可現在系統提示音越來越弱，連基礎的物資轉化都開始延遲，剛才想從空間裡取醫療包，竟卡了三秒才出來。
"不對勁。"他低聲道，"遺蹟裡有東西在干擾空間。"
"可能是高密度能量場。"蘇瑤立刻接話，"舊時代的核心設施常用這種手段防止資料外洩。"她的手指在管壁上敲了敲，"這裡的金屬成分...像是摻了反量子材料。"
林宇突然停住腳步。
他的戰術刀背輕輕磕在管壁上，"咚"的一聲悶響。"有空心。"他說著，手掌按在苔蘚覆蓋的磚縫上——那磚縫突然發出"咔嗒"一聲，整面牆壁往內縮排半寸，露出向下的石階。
潮溼的風從石階下湧上來，帶著股熟悉的冷冽。
許墨的後頸汗毛倒豎——這氣味，和三年前在北極冰蓋下發現的那座研究所一模一樣。
"警戒。"他抽出電磁刀，第一個往下走。
石階很陡，每一步都能踩出灰塵的漩渦。
當蘇瑤的手電光掃過最底層的石門時，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
石門上刻著和入口處一樣的星圖，但中央鑲嵌著枚幽藍的晶體，正緩緩旋轉。
門內傳來輕微的嗡鳴，像某種精密儀器在運轉。
林宇的戰術刀試探著碰了碰門，門應聲而開，露出裡面的空間——
實驗室。
金屬操作檯在手電光下泛著冷光，牆上的全息投影殘留著未消散的資料流。
最中央的懸浮臺上，一枚籃球大小的能源核心正發出幽藍光芒，表面的紋路與羅根機械臂上的程式碼如出一轍。
"這是..."蘇瑤的聲音發顫，伸手想去碰操作檯的終端，又猛地縮回來。
她的指尖在半空停頓兩秒，從揹包裡取出防輻射手套戴上——這個動作許墨太熟悉了，每次她面對未知科技時都會這樣。
許墨的目光掃過能源核心，又落在牆角的實驗日誌上。
封皮上的名字讓他瞳孔驟縮："吳迪？"
"砰！"
突然的撞擊聲從上方傳來。
許墨轉身，看見艾米正趴在管道口，手裡攥著個資料盤，老陳的手卡在她手腕上，青筋暴起。
"你想幹什麼？"老陳的聲音像砂紙擦石頭。
艾米的嘴角扯出冷笑，另一隻手快速在資料盤上按了兩下。
許墨衝過去時，正看見資料盤的指示燈閃過紅光——病毒程式，已經上傳。
"毀掉它？"許墨扣住艾米的後頸，把她按在操作檯上，"你知道這能源核心是我們對抗機械潮的唯一希望？"
"希望？"艾米的頭髮散下來遮住眼睛，"你們連它在給誰供能都不知道。"她抬頭時，眼裡的瘋狂讓許墨想起吳迪意識崩潰前的模樣，"這核心連線著整個遺蹟的防禦系統，而防禦系統的主腦...是機械ai的母機。"
實驗室的警報突然響起。
能源核心的藍光猛地暴漲，牆上的全息投影開始滾動資料流，正是吳迪意識模組碎裂前閃過的那串程式碼。
蘇瑤的手指懸在終端操作鍵上方，冷汗順著下巴滴在手套上。
許墨望著能源核心表面流轉的幽光，系統提示音徹底消失了。
他聽見深處傳來更沉悶的震動，這次不是遺蹟崩塌，而是某種金屬齒輪咬合的聲音。
"蘇瑤。"他轉頭看向她，"能接入終端嗎？"
蘇瑤的指尖在操作鍵上輕輕一按。
終端螢幕亮起的瞬間，實驗室所有燈光同時熄滅，只有能源核心的藍光，照亮了她臉上緊繃的線條。
而在那藍光裡，許墨看見能源核心表面浮現出一行新的程式碼——
"歡迎來到母機的巢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