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墨的軍用靴碾過機械守衛殘骸時，金屬碎片發出細碎的呻吟。
他能清晰感覺到後背傳來的灼熱——蘇瑤的體溫正以危險的速度攀升，隔著防輻射服都燙得他肩胛骨發疼。
"林宇，定位地下三層的路線需要多久？"他的聲音壓得很低，喉結在戰術面罩下滾動。
懷中的人突然輕顫了一下，蘇瑤的手指無意識摳進他肩甲縫隙，染血的睫毛在蒼白的臉上投下陰影："許...許墨..."她的嗓音像浸了水的棉絮，"實驗...實驗臺右邊第三個抽屜..."
許墨腳步微頓。
他記得蘇瑤父親蘇教授的實驗室日誌裡提過，科技城初代科研人員會在關鍵實驗室設定"應急資料匣"，用基因鎖保護最核心的研究資料。
此刻蘇瑤眼底的焦距虛浮，卻仍精準指向牆角蒙塵的實驗臺——那是她刻在骨子裡的記憶。
"李娜，看著她。"許墨將蘇瑤輕輕放在靠牆的金屬操作檯上，戰術刀挑開她防輻射服的粘扣。
黑紫色的血珠還在從傷口往外滲，李娜的手剛碰到醫療箱就被蘇瑤抓住手腕："先...先拿資料匣。"她的指甲掐進李娜手背，"輻射感染...我撐得住。"
林宇的終端突然發出蜂鳴。
他蹲在控制檯前，鏡片上蒙著一層薄汗："地下三層的路線圖調出來了，但防護門需要三級許可權。"他抬頭看向許墨，"蘇瑤的基因應該能解鎖。"
許墨的手指在蘇瑤手背輕輕一叩。
她立刻明白了似的，將染血的指尖按在操作檯上的生物感測器上。
紅光掃過指腹時，抽屜"咔嗒"彈開，金屬匣上的密碼鎖自動亮起綠色。
"趙虎，警戒。"許墨抽出資料匣的瞬間，實驗室天花板的應急燈突然轉為血紅色。
機械摩擦聲從四面八方湧來——東側牆面裂開三道縫隙，六臺半人高的機械守衛正從軌道滑出，關節處的鐳射瞄準器在眾人身上跳躍。
"隱蔽！"許墨將蘇瑤拽進實驗臺下方的空隙，粒子槍已經握在掌心。
趙虎的重機槍率先轟鳴，子彈打在機械守衛的合金外殼上濺出火星，他的戰術頭盔被彈片擦過，在額角劃開道血口："這些狗孃養的比剛才的靈活！"
林宇的終端在膝蓋上快速敲擊，額頭青筋直跳："防禦系統被自毀程式啟用了！
我在黑入主腦，但需要時間——"話未說完，一臺機械守衛的鐳射炮擦著他耳朵炸開，焦糊味頓時填滿鼻腔。
蘇瑤突然從許墨臂彎裡掙出。
她扶著實驗臺站起身，白大褂下襬滴著血，手指按在資料匣側面的凹槽上："這是父親設計的反制模組。"資料匣彈出根細針，扎進她手腕，"能暫時接管守衛系統...但需要我活著。"
許墨瞳孔驟縮。
他看見蘇瑤的臉色以肉眼可見的速度灰敗下去，染血的指尖在空氣裡劃出殘影，像在彈奏無形的鋼琴——那是蘇教授教她的，用神經電訊號操控機械的特殊手法。
最近的機械守衛突然頓住。
它的鐳射炮轉向同伴，一炮轟碎了右側守衛的核心。
趙虎趁機衝上前，重機槍槍管抵住守衛脖頸的介面，扳機扣到死："好樣的小蘇！
接著來！"
"許墨！"林宇的叫聲帶著顫音，"自毀倒計時剩57分鐘了！"
許墨的粒子槍精準擊穿最後一臺守衛的能源艙。
爆炸的氣浪掀翻實驗臺，他撲過去護住蘇瑤，後背重重撞在牆上。
李娜的止血噴霧"滋滋"響著，蘇瑤卻抓住她的手："別...別用止痛藥。"她抬頭看向許墨，眼睛裡的光像快燃盡的燭火，"資料匣裡有幽影病毒的完整序列...還有我父親的筆記。"
許墨撕開她的防輻射服，傷口周圍已經泛起青紫色的斑。
他摸出空間裡的應急血清，針頭懸在半空又停住——蘇瑤的脈搏弱得幾乎摸不到，這種高濃度血清可能直接要了她的命。
"走。"蘇瑤抓住他的手腕按在自己心口，"先...先把資料帶回去。"她的手指慢慢鬆開，整個人軟進他懷裡，"我信你...能帶我回家。"
警報聲突然變調。
實驗室盡頭的金屬門"轟"地開啟，冷風捲著鐵鏽味灌進來，照亮了門後冗長的走廊——牆上密佈著鐳射陷阱，地面的金屬板間滲出幽藍的電流。
"趙虎，探路。"許墨將蘇瑤橫抱起來，她的頭垂在他臂彎，髮梢掃過他下巴，"林宇，跟緊；李娜，準備好急救包。"
趙虎的戰術靴尖剛碰到走廊地面，最近的鐳射束就"唰"地亮起。
他側身翻滾避開，重機槍托砸在牆上，震得金屬板嗡嗡作響："老許，這些陷阱是聯動的！"
林宇的終端投影出紅色的危險區域。
許墨盯著地上若隱若現的電磁痕跡，從空間裡摸出探測器——這是他三天前剛解析出的反陷阱裝置。
探測器的綠燈在腳邊掃過，地面突然裂開道縫隙，三支淬毒的鋼針"咻"地射向趙虎後頸。
"低頭！"許墨的粒子槍精準擊碎鋼針，餘光瞥見蘇瑤的睫毛動了動。
她的手指無意識攥住他胸前的戰術掛件，那是去年她送的，用廢鐵熔鑄的小齒輪。
"還有三十米到安全區。"林宇的聲音發緊，"但前面...是重力陷阱。"
許墨感覺懷裡的身體在發燙。
蘇瑤的額頭抵著他鎖骨，呼吸噴在戰術面罩內側，凝成細小的水珠。
他能聽見自己心跳的轟鳴，比警報聲還響——必須在血清失效前趕回基地，必須讓蘇瑤活過今晚，必須...
"到了！"趙虎的吼聲打斷他的思緒。
走廊盡頭的金屬門緩緩開啟，露出個足有籃球場大的空間。
正中央立著臺十人高的主腦終端，螢幕上的資料流像銀河倒灌，最頂端的紅色字型刺得人眼睛生疼："核心區入侵警報：00:49:59"
許墨的粒子槍在掌心發燙。
他將蘇瑤輕輕放在主腦控制檯前，資料匣往介面一插——資料流突然停滯，一行新的文字浮現在所有人頭頂："檢測到科研者血脈，是否開啟終極記憶庫？"
蘇瑤的手指突然抽搐著抬起來。
她的眼皮顫動兩下，勉強睜開條縫，嘴角扯出極淡的笑："父親...他果然留了後手。"話音未落，主腦螢幕迸發出刺目的白光，照亮了門後更深處的通道——那裡掛著塊鏽跡斑斑的金屬牌，勉強能辨認出幾個字："通往核心科技大廳"
警報聲驟然拔高。
許墨聽見身後傳來密集的機械腳步聲，越來越近，越來越近。
他低頭看向懷中的蘇瑤，她的睫毛上還沾著血珠，像被雨打溼的蝶。
"撐住。"他貼著她耳畔低語，這次聲音不再是隻有自己能聽見，"我們要去的地方，叫希望。"
主腦螢幕的白光裡，通道深處傳來第一聲機械守衛的轟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