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墨的軍靴踩在結霜的枯草上，發出細碎的脆響。
小黑的尾巴掃過他小腿，喉嚨裡還帶著方才叫醒他時的輕吠。
東邊天際的紫霧殘雲像被揉皺的血帕，讓他掌心的第30道刻痕又微微發燙——那是系統升級時留下的印記，每次危險逼近前都會這樣。
氣象站的鐵皮門被晨風拍得哐當響，陳老的老花鏡上蒙著層白霧，見他們進來時，枯瘦的手指正戳著膝上型電腦的鍵盤。"小許，你看。"他把螢幕轉向許墨，藍色資料洪流裡，一行猩紅的字在跳動："大氣能量波動指數0.87，持續衰減中。"
蘇瑤的白大褂下襬沾著草屑，她湊近螢幕時髮梢掃過許墨手背。"陳老之前說過，指數低於1就不會形成風暴。"她聲音裡帶著昨夜未消的嘶啞，"那資源..."
"資源？"陳老摘下眼鏡，用袖口反覆擦拭，鏡片上的白霧散了又聚，"上個月的雨水收集量比預計少三成，壓縮餅乾庫存撐不過二十天。"他喉結滾動兩下，"最麻煩的是，南邊輻射區的變異植物最近長得瘋，原本計劃去割的麻葉藤，現在..."
許墨的拇指無意識摩挲著戰術背心的搭扣。
他能聽見蘇瑤的呼吸突然急促起來——這姑娘總把基地的存亡看得比自己命還重。"我去開會。"他說，聲音像壓過碎石的履帶，"把趙剛、王芳、瑪麗都叫到議事帳篷。"
議事帳篷的帆布被風掀起一角，透進冷白的天光。
趙剛的軍大衣還沾著昨夜巡邏的泥點，正蹲在火堆旁搓手；王芳抱著物資清單，指甲在羊皮紙背面掐出月牙印；瑪麗攥著志願者名單，指節發白——這姑娘總把"我能多做一點"掛在嘴邊。
"雨水少，變異植物瘋長。"許墨站在臨時拼成的木桌前，軍刀"當"地插在桌面，"南邊的麻葉藤現在碰不得，但西邊廢棄的第三工業區，我小時候跟我爸去過，那裡有座地下倉庫。"他抽出刀，在地圖上劃出一道紅線，"我帶五個人去，今天必須把太陽能板和壓縮餅乾原料帶回來。"
王芳突然把清單拍在桌上。
她眼角的皺紋裡還凝著晨露，聲音卻像敲鐵皮："許墨，上回老周的隊伍在工業區碰到機械獵犬，折了兩個人！"她的食指重重戳向地圖，"你是領袖，不是衝鋒兵！"
趙剛的手停在半空。
他望著許墨眼下的青黑——這小子已經三天沒閤眼了——最終只是重重咳了聲："我跟你去。"
瑪麗突然站起來，馬尾辮掃過帳篷支架上的煤油燈。"我也去！"她的志願者徽章在晨光裡閃了閃，"我學過機械維修，萬一碰到鎖著的倉庫門..."
許墨按住她肩膀。
這姑娘的肩骨硌得他手掌發疼，像塊沒長開的小骨頭。"你留下，帶新手組加固圍牆。"他轉向王芳，目光軟了些，"我知道風險，但再拖三天，連孩子的營養劑都不夠了。"
王芳別過臉，指甲在清單上摳出個洞。"你要是敢把自己搭進去..."她吸了吸鼻子，"我就把蘇瑤的實驗室鎖起來，看你找誰修系統。"
蘇瑤一直沒說話。
她抱著筆記本縮在帳篷角落，白大褂的第二顆紐扣松著，露出鎖骨下淡青色的血管——那是昨夜除錯裝置時被輻射源擦到的痕跡。
許墨的目光掃過她時，她正好抬頭，兩人的視線撞在一起。
她張了張嘴，最終只是把筆記本抱得更緊。
荒原的風捲著焦土味灌進軍裝領口。
許墨走在隊伍最前面，軍靴每一步都陷進半尺深的灰沙裡。
趙剛揹著戰術揹包走在右側，步槍保險開著；兩個守衛一左一右護著平板車——那是他們從廢墟里拖出來的，用來裝物資。
小黑突然豎起耳朵。
它的尾巴從搖擺變成緊繃的直線，喉間發出低吼。
許墨的手按上腰間的軍刀，刻痕在掌心灼痛——系統危險值正在飆升。
"廢棄超市。"趙剛壓低聲音，用槍托指了指前方。
鏽跡斑斑的"好又多"招牌半掛在牆上，玻璃門碎成渣，露出裡面堆疊的貨架。
許墨打了個手勢，隊伍呈扇形散開。
他踩過一片碎玻璃時，聽見腳底下傳來空洞的迴響——是地下倉庫的通風口。
"有金屬箱！"一個守衛突然喊。
許墨衝過去，只見貨架後面堆著三個墨綠色的鐵皮箱，上面的輻射標識已經褪成淡粉色。
他用軍刀撬開第一個箱子，冷冽的機油味湧出來——是太陽能板的核心元件！
第二個箱子裡整整齊齊碼著壓縮餅乾原料包，封條上的"2077"字樣還清晰可見；第三個箱子...他的呼吸一滯——裡面躺著十支能量槍，槍身的藍光還在微微閃爍，是戰前軍方的制式武器。
"老大！"
刺耳的喊叫聲驚飛了幾隻變異烏鴉。
許墨轉身，看見湯姆叼著根不知從哪弄來的煙，歪頭笑著站在超市門口。
他身後跟著七個流民，手裡舉著自制的鐵棍、碎玻璃，還有把生了鏽的獵槍。
"聽說許領袖來搬寶貝。"湯姆吐了口菸圈，煙霧裡他的眼睛像狼，"咱們流民在外面啃樹皮，你們倒吃上細糧了？"他的拇指蹭了蹭獵槍扳機，"把平板車留下，人可以走。"
許墨的舌尖抵著後槽牙。
系統在腦海裡瘋狂提示："威脅值92%！
建議啟動空間武器！"他注意到湯姆的褲腳沾著新鮮的泥——這說明他們在附近埋伏了至少兩小時。"湯姆，基地有乾淨的水，有能禦寒的帳篷。"他向前走了一步，軍刀在指間轉了個花，"你帶著兄弟加入，我保證每個人每天能吃半塊壓縮餅乾。"
湯姆突然笑出聲。
他把菸蒂吐在地上，用腳碾滅："半塊？
老子昨天在東邊廢樓裡翻到罐蜂蜜，夠吃三天！"他衝手下揮了揮手，"給我搶！"
鐵棍破空的風聲響起時，許墨的左手已經按在胸口。
神秘空間的藍光在掌心一閃，他摸出個拇指大的金屬球——那是系統新解析的微型電磁脈衝器。"趴下！"他吼了一嗓子，把金屬球扔向湯姆腳邊。
"嗡——"
電流的嘶鳴炸響。
湯姆的獵槍"噹啷"掉地，幾個舉著鐵棍的流民踉蹌著摔倒，臉上寫滿驚恐。
許墨的軍刀已經架在湯姆脖子上，刀刃壓出一道紅印："現在，還想搶嗎？"
湯姆的喉結動了動。
他盯著腳邊冒著青煙的電磁脈衝器，又看了看許墨眼裡的冷光，最終垂下頭："我...我加入。"但他抬眼時，許墨在他瞳孔裡看見了闇火——那是不甘的光。
基地的圍牆在暮色裡投下長影。
王芳核對物資清單時，推了推眼鏡："太陽能板夠給三個帳篷供電，原料能做兩千塊壓縮餅乾。"她的手指停在"能量槍"那欄，抬頭看許墨，"湯姆的人關在倉庫，我讓老周盯著。"她頓了頓，"那小子看物資的眼神，像狼看獵物。"
許墨點頭。
他的目光掃過不遠處的實驗室，蘇瑤的白大褂還在視窗晃動——她肯定又在除錯那臺破了三個洞的氣象儀。
他走過去時，聽見她的手指在鍵盤上敲得飛快，指節泛著青白。"喝口水。"他把軍用水壺遞過去，"陳老說你昨晚又沒睡。"
蘇瑤接過水壺，喝了兩口又放下。
她的睫毛在眼下投出陰影，聲音輕得像風："我調通了戰前的氣象衛星，發現..."她突然閉了嘴，指尖在鍵盤上劃出一道亂碼，"沒什麼，就是...你今天太冒險了。"
許墨想說"我有系統"，但話到嘴邊又咽了回去。
他摸了摸她發頂——髮梢還是溼的，應該是用雨水隨便洗了洗。"明天我陪你修衛星接收器。"他說，"今天先睡。"
蘇瑤抬頭看他。
實驗室的煤油燈在她眼底晃出暖黃的光，她突然抓住他的手腕，把什麼東西塞進他手心——是塊用絕緣膠帶裹著的壓縮餅乾，還帶著體溫。"吃。"她說，"你今天沒怎麼吃東西。"
夜色漫進帳篷時，許墨坐在行軍床上。
神秘空間的藍光在他掌心流轉，系統機械音響起："檢測到新任務：收集五顆一級變異晶核。
獎勵：空間時間流速提升至1:50。"他捏了捏眉心——變異晶核只能從變異獸體內取，而最近的變異獸巢穴在三十里外的紅土坡。
小黑突然撞開帳篷簾，嘴裡叼著張紙條。
許墨展開，上面是瑪麗的字跡："小慧又把紙船扔火堆了，張叔的酸黃瓜罐碎了。"他站起身，把壓縮餅乾塞進口袋——那是蘇瑤給他的，得留到明天。
他敲開小慧的帳篷時，那孩子正縮在被子裡發抖。"姐姐，"她抽著鼻子，"紙船...紙船會被紫霧吃掉。"許墨坐在她床邊，摸出塊乾淨的布："我們明天折個鐵船好不好？
能抗住紫霧的那種。"小慧的眼睛亮了，手指揪著他的衣角："拉鉤？"
張叔的帳篷飄著酸黃瓜的味道。
老人蹲在地上，正用膠水粘碎罐子，見許墨進來，抹了把臉："我就是...想嚐嚐以前的味道。"許墨蹲下去幫他撿碎片，指尖被玻璃劃了道小口。"等物資多了，"他說，"我讓人去南邊找黃瓜種子，咱們種一棚。"
等他回到帳篷時，月亮已經爬到了圍牆頂。
小黑蜷在他腳邊打呼，系統提示音再次響起："人心值85%。"許墨摸了摸掌心的刻痕，那光比白天更亮了些。
他躺行軍床上，聽見遠處傳來瑪麗組織志願者的笑聲，還有蘇瑤實驗室裡若有若無的鍵盤聲。
晨光透過帳篷縫隙時，許墨被小黑的輕吠叫醒。
他套上戰術背心，摸了摸腰間的軍刀——刻痕在掌心泛著溫柔的粉。
今天要檢查圍牆的加固情況，還要去看看湯姆的人有沒有鬧事。
他掀開門簾，晨霧裡傳來警報器的嗡鳴——是西牆的守衛在敲鐵皮桶。
小黑的耳朵豎起來，喉嚨裡發出短促的低吼。
許墨的手指按在胸口，神秘空間的藍光在掌心躍動。
他知道，今天不會比昨天輕鬆，但...他望著逐漸亮起來的天，聽見基地裡傳來此起彼伏的早安聲。
"走。"他拍了拍小黑腦袋，"去看看，今天又會給我們帶來什麼。"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