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九霄佝僂的身影在北斗殘陣中忽明忽滅,十二道星紋鎖鏈穿透他新生的軀體,將汩汩流淌的星輝血液匯入地脈。皇城司樓船射來的破甲弩箭懸停在他周身三丈,箭簇上的龍紋在青光中扭曲成可怖的鬼面。
"蕭天策的狗倒是來得快。"老道咧開滲血的嘴角,星紋右臂突然炸成萬千光點。
那些光點在空中凝結成七枚青銅卦錢,叮叮噹噹地落在焦土之上,"可惜這周天星斗陣......咳咳......認的是清雲血脈......"
話音未落,地面突然隆起三丈高的土丘。十二具青銅棺槨破土而出,棺蓋上刻滿與護符同源的蓮花陣紋。
沈承鈞留下的古劍突然發出清越劍鳴,劍鋒所指之處,棺槨應聲開啟——內裡竟是十二尊身披星紋鎧的玉質骸骨!
皇城司統領蕭遠山在樓船上暴喝:"放箭!那是清雲餘孽的守陵衛!"然而漫天箭雨觸及玉骸的剎那,盡數化作青煙消散。
十二尊玉骸額間亮起蓮花光印,腐朽的指骨結出玄奧法印,整片山崖突然開始逆向生長——焦木生芽,裂石彌合,就連洛九霄灰白的髮絲都泛起墨色。
"逆時陣......"洛九霄癲狂大笑,新生右臂從虛空中抓出一柄星輝凝成的長槍,"沈墨老賊做夢也想不到,他偷走的星傀秘術......咳咳......缺了最關鍵的血契!"
十二玉骸同時抬手,北斗殘陣突然倒懸。蕭遠山驚恐地發現,樓船桅杆上的龍旗正在褪色,甲板縫隙裡鑽出嫩綠的新芽——這陣法竟在倒轉方圓十里的光陰!
洛九霄踏著逆流的星輝躍上主艦,長槍洞穿三名重甲衛的咽喉。那些噴濺的鮮血在半空凝成血珠,又詭異地倒流回傷口。"兩刻鐘。"他抹去嘴角黑血,星紋在面板下游走如活蛇,"足夠老夫陪你們玩玩。"
突然,一具玉骸額間蓮花印崩裂。光陰逆流的速度驟減,樓船甲板上的腐木重新顯現。蕭遠山抓住時機擲出腰間虎符,青銅虎符在空中炸開萬千金針——這是天元皇室特製的破陣法器"千機雨"。
洛九霄旋身避開金針,卻見三枚金針沒入玉骸眉心。十二尊守陵衛同時僵直,蓮花陣紋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暗淡。"蕭天策倒是捨得下本錢......"他啐出一口黑血,星輝長槍突然調轉方向刺入自己心口,"那就看看誰更瘋!"
星輝血液噴濺在玉骸衛身上的剎那,整座大陣發出垂死的哀鳴。十二道青光自玉骸天靈貫出,在雲端交織成巨大的蓮花虛影。蕭遠山突然捂住右眼慘叫——他的瞳孔中竟開出與護符一樣的赤金蓮紋!
洛九霄踏著倒流的時光躍至山巔,殘破的星紋袍在狂風中獵獵作響。他新生右臂的面板寸寸剝落,露出底下晶瑩如玉的星輝骨骼:"清雲守陵衛聽令——"
十二玉骸突然解體,化作流光沒入他體內。北斗殘陣的青焰暴漲十倍,將三艘樓船直接氣化。蕭遠山在最後一刻捏碎保命玉符,卻仍被灼去半張麵皮。當他從江水中掙扎浮起時,整片山崖已消失不見,唯餘焦土上十二朵青蓮徐徐綻放。
百里外的暗河口,沈承鈞突然心口劇痛。懷中星紋殘片騰空而起,映出洛九霄最後的畫面——老人站在蓮花陣眼中央,星輝骨骼正在緩緩消逝,嘴角卻掛著得逞的獰笑。
"三年......"殘片中傳來縹緲的回聲,"去清雲禁地......取回......"
話音未斷,殘片突然炸成齏粉。沈承鈞右眼的赤金蓮紋不受控地蔓延至半邊臉頰,古劍感應到異變自主出鞘,在巖壁上刻下蜿蜒星圖。
當最後一筆落下時,劍鋒所指正是北方雪山腳下某處——那裡隱約可見青銅門扉的輪廓,門上蓮花鎖與護符形狀完美契合。
沈承鈞涉水登上北岸時,懷中的護符已徹底轉為赤金色。他試著觸控巖壁上的星圖刻痕,指尖突然傳來刺痛——那些刻痕竟滲出星輝血液,在月光下勾勒出女子執劍的剪影。
"清雲......聖女......"他喃喃自語,古劍突然發出歡快的清鳴。劍格處的蓮花紋路與護符共振,在虛空中投射出微縮的山川地貌。當星圖與記憶中的青銅門重合時,護符表面浮現出三個血色小篆:
開宗者死
江風驟急,遠處傳來狼群嚎叫。沈承鈞握緊劍柄轉身,只見對岸密林中亮起無數幽綠瞳孔——那些不是野獸,而是額間嵌著星紋晶石的狼首人身的怪物!
古劍蓮紋突然燃起青焰,護符中傳出洛九霄殘留的狂笑:"殺過去!讓沈墨的看門狗見識清雲......"
劍鋒斬落第一顆狼首時,沈承鈞驚覺右眼的痛楚消失了。赤金蓮紋在瞳孔深處緩緩旋轉,那些怪物動作在他眼中變得遲緩如蝸牛。
當最後一具狼屍墜入江中,東方天際已泛起魚肚白——朝陽升起的方向,正是星圖示註的清雲禁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