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裡降溫的厲害,葉嘉月怕閨女凍著,讓安喜和安樂緊挨著小九睡,擠擠暖和。

上面蓋著一件大人穿的大褂子,這才安心在地上睡下。

趙丁蘭時不時往火堆裡添些柴火,手裡殺兔子的刀倒是一點不抖。

昨日新得的兔子,今日才敢偷偷殺。

才鬧了糧食被搶的事,葉家正怕著被人眼紅盯上,怎麼幹光明正大的殺。

現在家裡驢車上就剩一袋子糙米,和剛殺的野兔肉。

裡裡外外葉家十幾口人,這麼多張嘴吃飯,別提吃飽了,今後有沒有的吃還是一回事。

葉老太用白天扯得樹葉子,把兔肉一塊塊數清了,包好了,眼底也是發愁。

“老三、老四去探路也該回來了,回頭留兩塊給他們嚐嚐吧。這兔皮等入秋了,就拿給小九那丫頭做頂帽子吧。”

“怎麼偏給她做,不給旁人做。自家孩子還穿不暖呢,還惦記著她。別到最後是養不熟的白眼狼才好。”趙丁蘭嘟囔著。

葉老太眼神立馬就冷了下來。

老三媳婦周桂花嚇得連忙用胳膊肘叫趙丁蘭閉嘴,“娘,你別多想,二嫂就是心直口快了些。”

“回頭我給小九用家裡舊衣服再改身衣服出來,天冷了也好過些。”

“得了吧,三嫂,這針線活啊,還是交給我吧,省的那衣服的褲腿一截長一截短的。”老四媳婦林翠玉沒忍住調侃他。

一年入冬的時候,周桂花說是要給老三做條新褲子,趕了好幾天,最後竟也給七扭八歪的縫出來了。

等老三穿的時候,才發現袖子長的像褲子,這褲子吧又短的像袖子。

好歹請林翠玉改了半天,才能穿出去見人。

就連葉老太聽著都忍不住笑了,也不板著張臉了。

趙丁蘭躲過呵斥,倒是識相的低著頭不再吭聲。

第二天一早,外頭的天才剛亮了一點。

就聽到哪家守夜的喊了一嗓子,說是外去探路的人回來了。

葉老太一驚就醒了,忙叫葉大郎他們去打探訊息。

“娘,回來了,老三和老四他們都回來了,說是現在都在村長家呢!”

此刻,葉家人都醒了,聽到這訊息高興的不得了,這麼多天了無音訊,可算是回來了。

“哦,爹回來了,爹回來嘍!”

葉嘉月抱著小九笑著拉過周桂花緊緊握拳的手。

林翠玉跑出來的時候,急的鞋都穿反了,這會兒都還激動著。

“孩子他爹可算是回來了,回來就好。”

最高興的莫過於老三、老四兩家了。

葉老太也是個坐不住的,喊上一家子,就要去接人。

所有人都是三步並兩步的。

但等一家子到了村長家門口,被擠的根本看不清屋裡都有誰。

好不容易擠到裡頭,只看見一地的血水。

葉老太心裡咯噔一下,連聲音都發顫,“老三,老四呢?不是說他們回來了嗎?”

“娘,你彆著急,許是走岔了,我這就去問問。”葉大郎去打探訊息。

而這地上的血怎麼看都是新鮮的,也沒聽說之前有誰受傷。

葉大郎在周圍轉悠了兩三圈,沒找到一點人影,也像是被人從頭到腳澆了盆冷水下來,心裡拔涼。

“村長,求你救救我家孩子吧,他才十三歲啊。

就算是讓我吃齋唸佛,我也願意…”

村裡趙二狗子他娘,跪倒在地上乞求有誰能救她孩子一命,但村長只是嘆氣搖頭。

原本他們村裡就沒有人精通醫術的,誰有個頭疼腦熱的,倒是能請那老李頭瞧瞧。

眼下,這情形實在是…有心無力。

“狗娃啊!”趙老孃倒在地上哭的眼淚鼻涕一把。

若是知道去探路這麼危險,她當初死活都不會讓這孩子去的。

聽著趙老孃的哭聲,連葉老太都被觸動,哽咽了聲音,心裡越發不安起來。

這趙二狗也是同老三、老四一波去探路的,怎麼他們家一點訊息都沒有?

“村長,我家文萬和文興人呢?”

葉老太強忍著心底不安,上前問道。

村長看了眼邊上丁點大的孩子,指了指旁邊的空地,沉聲道。

“去那邊說吧,別嚇著孩子。”

小九被葉嘉月抱在懷裡,也不鬧騰,只是一直盯著屋裡看。

家裡的小子也一改往日鬧騰的模樣,乖乖的由人牽著。

村長也沒料想到這一次去探路,竟然會遇到這種事,去的六個人回來倒是回來了。

但眾人身上或多或少的都帶了點傷,也幸虧葉老三身上背了把好柴刀,遇到的又是走散的老狼,這才叫一個個的撿回一條小命。

“傷的最重的就是二狗子和你家老四,已經請咱們村裡的老李頭瞧過了。”

老李頭是村裡唯一懂點醫術的,因為識字,所以自學了點醫術,沒事幫村裡人看看小病什麼的,人算是在村裡有聲望的了。

“那傷口太深,雖說暫時命保住了,但這荒山野嶺的找不到藥,只怕也拖不了多少日子了。”

葉大郎有些著急,“什麼藥?我現在就去找。”

“只怕是難啊。”村長搖頭,心底也像壓了塊大石頭。

“為什麼?”葉大郎不解。

“這裡前不著村,後不著店,甚至連個人影都看不到,你要找藥根本沒處找啊。”

這藥總不能憑空出現在你面前吧。

“先回去吧,孩子們還等著呢。”

葉老太抬頭望著西面的高山,往回走的時候,腿像是灌了鉛。

如果真的找不到藥,她難道要眼睜睜地看著老四死在自己面前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