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只道，我此番前來，無非是為查探這枉死者驟然增多的緣故，結果突然前來這麼許多大人物，像是約定好了一般。瞧著你們一個個彷彿都心中有數的模樣？難道不該給我一個合情合理的解釋嗎？小白。”
我雙臂抱於胸前，目光冷冽地緊盯著謝碧言，眉頭緊皺，臉色陰沉。而他卻面露幾分心虛，眼神閃躲，匆匆將頭扭向一旁，不敢與我對視。
我隨即又把視線轉向平等王，只見她巧笑嫣然，美目流轉，嬌嗔著望向一旁的瀧琰真君，朱唇輕啟說道：“是啊！小仙人快給幽公子解釋解釋吧。畢竟這可都是依著你的要求行事的啊！”她那嬌豔的面容上掛著一抹似有若無的狡黠，仿若在看一場有趣的鬧劇。
他的……要求？
我滿心狐疑地將目光轉向瀧琰真君，只見他目光如炬，熾熱的視線緊緊鎖住我，彷彿要看進我心底最深處。我被他盯得心中發慌，不得不匆忙移開視線，心卻止不住地砰砰亂跳。
“你可知曉魘魔？”他凝視著我許久，終於緩緩開口，神情嚴肅而凝重，緊抿的雙唇透出一股不容置疑的威嚴。
魘魔？我在這幽冥界待得久矣，對此自然是知曉的。
魘魔，其名雖為魔，實則為一種鬼。此類鬼生前那求而不得的執念異常強大，對人間極度留戀。當魂魄被幽冥強行拘走之時，魂魄破損，殘留的魂魄碎片便遊蕩於世間，僅能憑藉入夢汲取陽氣，才得以勉強留存於世。通常情況下，都難成什麼大的氣候。然而此次，就連九重天都出手干預，可見絕非普通的魘魔。
“魘魔一般只是由殘魂所化之鬼，無形亦無體，對凡人雖有危害，卻也不能取人性命。但自三年前起始，頻繁出現夢魘殺人的事件。幽冥界已然探查過，確定就是魘魔在作祟。但此次絕非普通的魘魔，幽冥界和人間皆有眾多高手被困於夢魘之中，無法掙脫。故而，后土娘娘向九重天求助，請求上界派遣人員下來處理此事。而我，便是主動請纓前來的。”瀧琰真君微微蹙著眉頭，神色間滿是凝重，那深邃的眼眸中似有風雲湧動。
“平等王所言不虛，我此次主動前來，唯一的要求便是幽冥界務必將你帶到我的面前。”他的目光再次落到我的身上，眼神中透著一抹堅定，那堅定中又似乎夾雜著一絲複雜的情愫，讓人難以捉摸。
“除去魘魔乃是次要之事，我此番特意為你而來。”說罷，他的嘴角微微上揚，似是含著一絲不易察覺的溫柔，這溫柔如春風拂面，卻又讓我心生疑惑與迷茫。
我滿心困惑，望著他那張俊朗非凡的臉龐，忍不住開口問道：“為何是我？我不過是幽冥界中一介孤魂野鬼，連魂魄都是碎了拼湊出來的，怎值得你如此大費周章？”他聽聞此言，微微向前邁了一步，靠近我，輕聲說道：“你值得。”
此刻，周遭氛圍愈發微妙，朗月當空，夜風呼嘯而過，揚起江面上陣陣水汽。我眉頭緊蹙，望著他的眸中盡是疑惑與迷茫，整顆心被他的眼神與言語攪得一團混沌。
“瀧琰真君，你究竟何人，我們以前……可曾見過？”我緊緊凝視於他，聲中略帶顫意，雙手不自覺緊攥衣襟，急切欲得一答案。
他靜默望著我，緘默不語。那一瞬，時光仿若凝固，四周的風聲彷彿也靜止了。遠處的水面在風中泛起波瀾，發出嘩嘩聲響。我緊盯著他的面龐，妄圖從其神情中捕得一絲線索，卻只見他神色複雜，令人難以揣度。
良久，他方才緩緩開口應答：“見過，但對於你而言，並非什麼很好的回憶。你忘卻也罷，權當你我今日重新認識。不好嗎？”他聲低沉且具磁性，卻透一縷無奈與落寞。
我欲開口說，不好，我不想再認識什麼九重天的仙人，我只想自已逍遙自在地做個孤魂野鬼，但看到他的表情，我喉間頓時一哽。
他靜靜看我，氣氛愈發壓抑。忽然，他上前靠近我，步履沉穩而篤定，對著我就是一揖，言辭極其鄭重道：“我乃鈞天界瀧琰真君，今向你御龍幽求親，願與你結為仙侶，永世相伴不離。”
我瞬時如遭雷擊，整個人呆若木雞，滿臉都是難以置信之態。
什麼？求親？
不對……這個場面……似曾相識……
記憶中，也曾有一人向我高呼：“我不是刺客，我是來向你求親的！”
我的思緒瞬間被牽回那段久遠的回憶。此刻，天邊一片烏雲隱藏了明月，像是與其糾纏了一番之後又放其出來，夜色忽暗忽明。我目光飄忽不定，臉上神情也逐漸複雜起來。
我緘默著望了他許久，心中萌出一個就連我自已都不願相信的可能……
“你……龔霖瀧？”我艱難自齒間擠出這幾個字，聲音帶著一絲顫慄與不定。
此刻，我的心中盈滿了矛盾與糾結。一則，對於眼前這位瀧琰真君，其音容樣貌，皆全然陌生至極，毫無半分與我記憶中那人相似之處。我反覆審視，卻尋不得絲毫熟悉的痕跡，他真會是那個人？二則，會以這般深情且複雜的眼神凝望於我，以這般看似假公濟私的理由靠近於我，還會以如此懇切真摯之態對我言說之人，除了他，在我的記憶深處，著實再無他人。可他，不是已經隨著我的死去一同湮滅了嘛？為何會成了九重天的仙人？
他聽到我說出這個名字，身軀微微一顫，那瞬間，其眼中先是閃過一絲驚喜，猶如黑夜中乍現的璀璨星光，然而這光芒卻又旋即掩去，快得讓人幾乎難以察覺。
“我曾說過，我不會再隱瞞欺騙你。”他的聲音波瀾無驚，平靜得如同無風的湖面，可仔細傾聽，卻能從中聽出隱隱的一絲愧疚，還有一絲憂懼，彷彿擔心我無法接受他此番的出現，害怕我會再次將他拒於心門之外。
“瀧琰真君本就是九重天鈞天界的武神太子，他之前被魔氣侵體，不得已下屆為人，輪迴五世之後，遇到你才終結體內魔性，迴歸九重天。此次事件頗為棘手，如果不是他，我實難想出還有誰能解決此事，所以……”
謝碧言言辭吞吐，目光閃爍不定，臉上滿是忐忑之色，都不敢再看我一眼，顯然是心虛至極。
“果然啊……好好好！”我再也按捺不住心中的怒火，怒極反笑，猛地轉過頭望向他。“小白，謝七爺，白無常大人，你我在幽冥界相處多年，我原以為也算得上是朋友了！”我的怒視著他，聲音因憤怒而顫抖，“結果你將我從幽冥界騙出，就是為了賣給這人？你問過卞城王嗎？還是說，這都是你們十殿商量好了拿我做犧牲？！” 此刻，我的臉色鐵青，雙手緊握成拳。
“你們別吵了，我說，還是先做正事吧，看那邊，我們到了。”
平等王淡淡開口，朝遠方望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