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一邊,鏡流塑造的「奈何」世界,此刻已化作一片死寂的星海。

莫名地,鴻鈞臉上恐懼地神色一掃而空,嘴角甚至勾起了似有若無的弧度。

鏡流的眼眸微微眯起,劍尖直指鴻鈞,寒聲道,“閣下真不愧是夫君的一部分,死到臨頭,竟還能笑得出來?倒是讓本座意外。”

一旁沉默的太清聞言,視線也轉向鴻鈞,古井無波的臉上似乎掠過一絲瞭然,那份凝重也隨之悄然褪去,恢復了往日的漠然。

“死到臨頭?”鴻鈞彷彿聽到了極其滑稽的笑話,“鏡流啊鏡流,你當真確定……是我等死到臨頭了嗎?”

鏡流秀眉緊蹙,“莫非你還有手段能突破‘奈何’的限制?”

“不不不!”鴻鈞連連搖頭,姿態輕鬆得彷彿在談論天氣,

“奈何乃是那位親掌的神權,莫說是我,除了母親大人外,便是同為神權主人的「忘川女主人」,也休想正面突破。”

祂話音一轉,目光帶著戲謔,

“不過……我為何要選擇突破呢?”

“你的徒兒景元、符玄,還有那隻星核精……以及正在衝擊大羅之境、卻不知已踏入死局的卡芙卡……”

“他們,難道不是鉗制你這柄‘利劍’最完美的人質嗎?”

鏡流神情陡然劇變,厲聲喝道,“你做不到!”

“我做得到!”鴻鈞的聲音斬釘截鐵。

祂甚至完全無視了鏡流的劍鋒,悠然轉過身去,只留給鏡流一個深不可測的背影,彷彿這片星空的主宰並非鏡流,而是祂自己。

“你們分析我、算計我,自以為洞悉了我的‘慾望’,看穿了我的‘弱點’……”

鴻鈞的聲音在虛空中迴盪,帶著一絲淡淡的嘲弄,

“若至今仍看不清我的本質為何物,那本座或許真要重新評估,留你們這些‘變數’還有何種價值了。”

“本質?價值?”鏡流聲音冰寒,神性光輝在她身後凝聚成巨大的雙色神輪,威壓節節攀升,

“區區一道化身,也敢妄稱本質,標榜價值?”

“簡直可笑!”

鴻鈞並未因鏡流的譏諷而動怒,祂緩緩轉過身,那張俊美卻毫無情感波動的臉上,只有純粹的漠然,看向鏡流的眼神,如同在審視一件精美的瓷器。

“鏡流,你們這些人,真是被本體的靈魂……慣壞了。”

祂的聲音平淡無波,卻字字如刀,

“若非本體對你等那近乎溺愛的關注,我的視線,或許永遠不會在爾等身上停留片刻。”

“除了景元那顆還算有趣的腦子,勉強能入眼一觀,你們其餘人等,對我而言,毫無價值。”

祂的目光掃過鏡流玲瓏有致的身段,帶著一絲令人不適的審視,

“或許唯一的用處,便是充當賞心悅目的花瓶,供人宣洩些低階的慾望。”

“而這唯一的價值,對我這‘秩序之基’而言……亦是毫無意義。”

鏡流眼中殺意暴漲,“你在激怒我,以求速死?”

“不。”鴻鈞的聲音毫無波瀾,“我只是在闡述一個客觀事實。”

“一個你們這群被‘愛’矇蔽雙眼的愚者,永遠不願承認的事實。”

此刻,祂已完全不再在太清面前掩飾自身與本體的關聯,

“墟界,是本體以自身為‘基石’,構築的永恒大夢。”

“洪荒,則是本體的‘自我’,犧牲一切,開闢的搖籃。”

“在這墟界之中,每一尊大羅,都肩負其‘職責’。”

“三清維繫洪荒存在,祂們是洪荒的‘基石’。”

“而我……”鴻鈞的聲音帶著一種凌駕萬物的威嚴,

“則是這整個墟界,‘秩序’與‘規則’的‘基石’!”

祂的目光再次投向鏡流,帶著俯視螻蟻般的漠然,

“你們的猜測、謀劃、自以為是的‘神機妙算’,在本座眼中,稚嫩得如同孩童的沙堡遊戲。”

“呵……妄圖以凡俗的‘智謀’,去揣度、去設計一位‘設定’中本應毫無感情的存在?”

“何其愚蠢!”

太清適時介面,聲音同樣古井無波,

“一點小計策,鋪墊至今,便足以引君入甕,將爾等盡數葬送於此。”

“天道閣下,算無遺策。”

鏡流的臉色變得極其難看,鴻鈞與太清那篤定的姿態不似作偽。

她強迫自己冷靜,神念如電,飛速回溯著從踏入墟界至今的每一個細節。

——靈山的交鋒、景元的佈局、本源的爭奪、卡芙卡的晉升……到底遺漏了什麼關鍵?

鴻鈞似乎看穿了她的思緒,直接打斷道,

“無需再想。”

“本座可以告訴你,爾等踏入墟界之初,便接收到了一個至關重要的資訊……”

祂的聲音陡然變得充滿誘惑力,

“——天道有欲,人慾,才是天道!”

“正因如此,你們篤定本座行事必帶有強烈的私慾與目的性。”

“本座也樂得順水推舟,在你們面前展露控制、色慾、貪婪……種種‘不堪’,讓你們以為抓住了‘天道’的軟肋。”

太清冰冷的補充如同重錘,

“正是天道閣下如此‘配合’,爾等才會一步步沿著我等鋪設的道路前行,在目睹所謂‘人間疾苦’後,‘反天’、‘成就大羅’的念頭才會如此熾烈。”

“而這……正是我等想要看到的。”

太清的目光彷彿穿透虛空,落在無憂鎮那狂暴的能量風暴中心,

“那位名為卡芙卡的女子,終究還是掉進了我等精心為她準備的……惡鬼道本源陷阱之中。”

鏡流的心猛地一沉!一個可怕的念頭瞬間閃過腦海,

“惡鬼道……道主?!”

鴻鈞的臉上終於露出一絲“孺子可教”般的讚許神情,但那讚許之下,是更深的冷酷,

“反應過來了?還不算太笨。”

祂悠然道,“六道輪迴的道主們,的確不在意本源的歸屬,那對祂們而言,不過是件趁手的玩具,無關根本。”

“但……”

“若有人膽敢在對應的六道位面之內,強行吸納、煉化其本源!”

“這,便是對道主權柄最赤裸裸的挑釁!是宣戰!”

說著,鴻鈞似是想到了什麼,輕笑了一聲,繼續道,

“地獄道歸母親統御,萬靈道那位心思難測,修羅道那位只知殺戮與毀滅,人間道名義上歸於三清……唯有惡鬼界,在你等眼中,是一片‘無主’的混亂之地。”

“但實際上……那位惡鬼界的真正道主……她可不會在意你們是誰的人,有什麼背景。”

“畢竟……”

鴻鈞的聲音帶著一絲奇異的模仿,彷彿在重現某個至高存在的口吻,

“本體的靈魂,也就是女兒國那位國師大人,可是親口對她說過。”

“——惡鬼界是三月七的作品,你要看好這裡。任何膽敢染指此界本源者……”

“皆可,殺之!”

轟——!

鴻鈞話音落下的瞬間,一直被壓制的紫霄神雷與太極圖氣息驟然爆發!

不再是抵抗鏡流的壓制,而是反過來,狂暴地衝擊、侵染著這片由“奈何”神權構築的星空世界!

鏡流對這片空間的掌控力瞬間被大幅度削弱!

“鏡流女士!”鴻鈞的聲音陡然拔高,帶著掌控一切的快意,“現在,攻守易型了!”

鏡流的心沉到了谷底!

冰冷的恐懼第一次真正攫住了這位大羅劍仙!

她終於完全明白了對方的謀劃。

——這兩個老怪物,根本不怕她動手!甚至一直在等著她動用“奈何”神權將祂們拉入這片隔絕的空間!

目的就是為了將她牢牢牽制在此處,無法脫身!

此刻,無憂鎮那邊或許已經……

想到這,鏡流怒髮衝冠,冰火雙劍爆發出前所未有的璀璨神光,裹挾著斬斷虛實、顛倒真假的滔天偉力,瞬間跨越空間,斬向鴻鈞與太清!

“你們竟敢算計星和流螢?!”

“不怕我夫君未來的清算嗎?!”

劍光過處,鴻鈞與太清的道軀如同脆弱的琉璃般寸寸碎裂,連同祂們的存在概念,都被強行從“真實”扭轉為“虛無”,彷彿從未存在過。

然而,下一剎那——

滋啦!

兩道漆黑的虛空裂隙在星空中驟然撕裂!

濃郁到極致的死寂氣息從中瀰漫而出。鴻鈞與太清的身影,毫髮無損,從容不迫地從那象徵最終歸宿的“死境”之中,一步踏出!

大羅之能,死亡亦不過是短暫的迴廊!

“清算?”鴻鈞撣了撣不存在的灰塵,彷彿剛才被斬滅的只是幻影,臉上露出一個極其古怪、帶著無盡嘲諷的笑容,

“那祂……也得能醒過來算啊!”

祂的目光穿透虛空,帶著一種對沉睡之主的漠視,

“你真當我等放任你們這群所謂的‘變數’蹦躂至今,是為了陪你們玩一場過家家的遊戲嗎?”

太清介面,道出了謀劃萬古的終極目標,

“吾為超脫。”

“而天道閣下,以及願意站在秩序一側的其他大羅,所為的……便是讓那一位——”

“永世沉淪!”

“你——怎——敢——?!!”

鏡流的怒火徹底被點燃!

這比算計她、囚禁她、甚至殺死她,更令她感到萬倍的憤怒與心寒!

那是褻瀆!是對她心中那個創世神最根本的背叛!

神輪瘋狂旋轉,浩瀚的神性如同決堤的星河般傾瀉而出!

千分之一秒內,鴻鈞與太清的身影在虛實變幻的劍光中湮滅了近百次!

然而,徒勞!

每一次湮滅,都伴隨著一道新的死境裂隙開啟,兩個身影完好無損地再次踏出。

祂們如同這片星空下不滅的幽靈,冷漠地注視著鏡流徒勞的憤怒。

“兒戲,該結束了。”鴻鈞的聲音失去了最後一絲溫度,只剩下純粹的規則般的冷漠,

“本座認可你的力量,鏡流。”

“但有時,力量……恰恰是最無用的東西。”

就在鴻鈞話音落下的瞬間,一個溫和、熟悉,卻在此刻顯得無比陌生的聲音,直接在鏡流的心湖深處響起,

“回來吧,鏡流。”

嗡——!

鏡流只覺一股無法抗拒的偉力瞬間籠罩全身!

她主宰的星空、翻騰的神性、乃至手中的冰火雙劍,都在剎那間凝固、破碎、消散!

眼前的光影瘋狂扭曲、褪色。

雅利洛·周牧家的客廳中。

鏡流猛地睜開眼!

映入眼簾的,是熟悉的天花板,溫暖的地毯,空氣中似乎還殘留著淡淡的、屬於“他”的氣息。

她低頭,發現自己正穿著那件柔軟的絲質睡衣,修長的雙腿包裹在熟悉的黑絲吊帶襪中,彷彿剛剛從一場荒誕的噩夢中驚醒。

然而,坐在對面沙發上的那個身影,卻讓她的血液瞬間冰冷。

周牧。

或者說,是擁有著周牧外貌的存在。

他靜靜地坐在那裡,手中端著一杯熱氣氤氳的茶,眼神複雜地看著她,帶著一絲……歉意?

不,更像是某種公式化的無奈。

鏡流猛地站起,睡衣的絲帶滑落肩頭也渾然不覺,她指著對方,聲音因極度的憤怒和不可置信而顫抖,

“你……你也是……天道那邊的?!!”

那個“周牧”放下茶杯,似乎猶豫了一瞬,最終還是緩緩點頭,聲音平靜無波,

“沒錯。”

“若論身份與力量,我應當是本體靈魂中……最大的一塊碎片。”

“也是此刻墟界之內,除卻三月七之外……最強的存在。”

鏡流只覺得一股熱血直衝頭頂,眼前陣陣發黑。

被欺騙、被背叛的屈辱感瞬間淹沒了她,

“你怎能如此卑劣?!這般行事,與竊取何異?!與那些覬覦夫君力量的宵小何異?!”

“周牧”卻緩緩搖頭,眼神中帶著一種鏡流無法理解的、近乎悲憫的疏離,

“真沒想到……你竟會如此看待。”

“但我必須告訴你,我所行之事,代表的……就是此刻本體意志的趨向。”

他頓了頓,聲音帶著一種奇異的共鳴感,

“或者說,我們每一個‘碎片’,無論是女兒國那位,還是天道鴻鈞,亦或是我……都代表著本體意志的一個側面。”

“我們從不是獨立的個體,本體也從未真正分裂出獨立的個體意志。”

“我們……皆是‘祂’的一部分。”

“只是此刻,‘秩序’與‘維持’的意志,在我等身上……佔據了上風。”

“我不信!”鏡流幾乎是吼了出來,眼眶泛紅,“我心中的他,絕不會為了所謂的謀劃,去犧牲、去傷害星寶和流螢!絕不會!”

“周牧”再次搖頭,語氣帶著一種安撫,

“放心,星和流螢不會死。”

“死境的掌管者是母親大人,她們只會在那裡得到安眠,暫時……歇息一陣罷了。”

“當‘變數’被徹底抹平,她們自會歸來。”

他的目光變得深邃悠遠,彷彿在凝視墟界那沉睡的基石,

“我們的想法很簡單。”

“只要掌控六道,讓六道生靈在‘秩序’的框架下越來越好,越來越‘滿足’,本體的意志便會持續感知到這種‘好’,這種‘滿足’,便會傾向於……一直沉睡下去。”

“時間對祂而言沒有意義,所以祂不會在意眼前的短暫得失。”

周牧的聲音帶著一種近乎神性的漠然,

“我們要做的,就是保證當下的‘秩序’,當下的‘好’,持續下去。”

“為此……一些必要的‘修剪’與‘犧牲’,在所難免。”

鏡流如遭雷擊,僵在原地。

所有的線索在這一刻瘋狂串聯!

那些看似維護秩序、建立淨土的大羅……三清、鴻鈞、乃至眼前之人!

祂們都在竭力維持著某種“平衡”,讓底層的生靈在既定的框架下“安好”。

而一直在破壞這種“平衡”與“安好”的,掀起腥風血雨,製造無邊恐懼與混亂的……

是三月七!是魔祖!

她除了在惡鬼界構築了那個“世外桃源”,所行之事,樁樁件件,都在撕裂墟界的秩序,都在製造著痛苦與絕望!

一個驚悚的念頭如同閃電般劈入鏡流的腦海,讓她脫口而出,

“三月七……她是在嘗試喚醒牧?!”

“她所做的一切,都是為了驚醒沉睡的本體?!”

“周牧”的瞳孔驟然收縮!

他猛地眯起眼睛,銳利的目光如同實質般刺向鏡流,彷彿要重新評估眼前這個女人。

半晌,他才發出一聲意味不明的嗤笑,

“呵……居然……真的意識到了嗎?”

“果然,能被本體選中的生靈,就沒有一個是簡單的。”

這聲嗤笑,無疑坐實了鏡流最可怕的猜想!

下一瞬,“周牧”的身影毫無徵兆地消失在沙發上,轉瞬便出現在鏡流面前。

那速度快到超越了鏡流的感知,無視了她身上本能激發的虛實權能與護體神性!一隻修長、穩定、帶著不容抗拒力量的手,如同鐵鉗般抓住了她的手腕!

鏡流心中警兆狂鳴,力量瘋狂湧動試圖掙脫,但在對方那浩瀚無邊、彷彿與整個墟界同源的力量面前,她的掙扎如同蚍蜉撼樹!

“你做什麼?!放開我!”鏡流怒喝。

“周牧”沒有回答,只是眼神冷漠地看了她一眼。

嗡——!

周遭熟悉的客廳景象如同水波般盪漾、破碎、重組。

溫暖的光線被曖昧迷離的粉紅色光芒取代,空氣中瀰漫著濃郁到令人眩暈的甜香與慾望的氣息。

靡靡之音從四面八方湧入耳中,帶著撩撥心絃的魔力。

極樂天!

鏡流瞬間認出了這個地方——色孽的神國,時間的墳場,慾望的深淵!

她的目光瞬間鎖定在光影中央,那幾具華麗寶石鎖鏈纏繞的的骸骨王座之上。

其中一個王座上,姬子被同樣的鎖鏈牢牢束縛著。

她的身體微微顫抖,絕美的臉龐上佈滿了不正常的紅暈,汗水浸溼了額前的髮絲。

看到鏡流被帶來,姬子艱難地抬起頭,眼神中充滿了同病相憐的絕望和一絲……早知如此的無奈。

她張了張嘴,似乎想說什麼,卻只發出了一聲微弱的、飽含所有情緒的嘆息,

“唉……”

鏡流的心沉到了谷底!

“放開我!”鏡流爆發出全部的力量,冰火雙劍的虛影在身後瘋狂凝聚,虛實轉化的神性試圖扭曲鎖鏈和王座的“存在”概念!

然而,所有掙扎在周牧面前都是無用功。

他面無表情,無視了鏡流憤怒的嘶喊,強大的力量壓制著她,將她粗暴地按在了另一具冰冷的骸骨王座之上。

咔嚓!咔嚓!

同樣閃爍著科技藍光的腳鐐鎖住了她包裹著黑絲吊帶襪的纖細腳踝。

冰冷的金屬腕銬將她的雙腕牢牢固定在骸骨扶手的猙獰骨刺之上,勒出紅痕。緊接著,一股無法抗拒的力量開始作用!

鏡流感覺自己的感官被強行撕裂、放大!

視覺變得無比清晰,能看到空氣中漂浮的塵埃軌跡。

聽覺捕捉到極樂天深處最細微的呻吟與喘息。

嗅覺被那濃郁的甜香徹底淹沒。

觸覺……那冰冷的骸骨王座,粗糙的鎖鏈,甚至空氣中流動的慾望氣息,都變得如同刀割火燎般清晰而痛苦!

更可怕的是,一些閃爍著金屬冷光、造型奇詭的“道具”,伴隨著感官的揚升,開始在她身體周圍具現、貼合……

“周牧”看著被禁錮在王座上,眼神卻依舊燃燒著不屈怒火的鏡流,嘴角勾起一絲近乎殘酷的弧度,

“好好‘反省’吧,鏡流。“

“一年之後,我自會接你出來。”

他頓了頓,彷彿在陳述一個微不足道的細節,

“對了,深淵沒有時間的概念。”

“所以,我口中的‘一年’,對你而言……或許會是一場……相當漫長的‘體驗’。”

說完,“周牧”的身影化作一道流光,瞬間消失在極樂天那迷離的光影之中。

“呃啊……”鏡流發出一聲壓抑的低吟,感官的極致折磨讓她幾乎崩潰,但骨子裡的驕傲讓她死死咬住下唇。

她瘋狂地試圖調動哪怕一絲力量,哪怕一絲神性,去衝擊那看似脆弱實則堅不可摧的鎖鏈!

但每一次衝擊,換來的都是鎖鏈和“道具”更強烈的反噬!

“沒……沒用的……”旁邊王座上,姬子虛弱的聲音斷斷續續地傳來,每一個字都彷彿用盡了力氣。

她強忍著那無孔不入的感官折磨,看向鏡流,裡面充滿了同病相憐的疲憊和一絲絕望的認命,

“別掙扎了……鎖住我們的……東西……叫做……「力量鎖」……”

姬子喘息著,汗水順著她光潔的下頜滴落,

“是……科技側規則層面的……造物……”

“只要……我們的力量……不超過……它的構築者……”

“就永遠……沒有掙脫的……「可能性」……”

“這……是一種……設定……”

“是……絕對的……規則……”

姬子喘息了好一會兒,才勉強積攢了一點力氣,眼中帶著深深的困惑和一絲同是天涯淪落人的苦澀,

“你……怎麼也……被送來了……?”

鏡流停止了徒勞的掙扎,靠在冰冷的骸骨上,仰望著極樂天那虛假而迷離的穹頂。

感官的折磨如同潮水般不斷衝擊著她的意志,但更深的寒意來自心底。

她閉上眼,再睜開時,眼眸中只剩下疲憊與一絲徹悟的冰冷,聲音沙啞而艱難地開口,

“我……察覺到了……真相……”

“真相……?”姬子瞬間恍然,疲憊的臉上擠出一絲苦澀的笑意,聲音因感官的極致折磨而斷斷續續,

“真是……厲害啊……”

“竟能……在那種情況下……察覺……”

“我……也是……在這骸骨王座上……被束縛了……感覺像永恆般的歲月……才……想明白了……真相……”

鏡流強忍著鎖鏈與奇異裝置帶來的感官衝擊,凝神傾聽。

姬子艱難地繼續道,

“boss的……那些化身……將我囚禁於此……原因很簡單……”

“此刻的我……擁有……第三階段……也即是……科技側規則層面的……大羅級手段……”

“這些手段……可以輕易……撕毀祂們的……種種謀劃……”

她眼中閃過一絲複雜的光芒,不知是自嘲還是無奈,

“這是boss……曾經親口承諾……給予我的……獎勵……”

“也是祂們……那些化身……必須……絕對遵循的……底層指令……”

“而我……偏偏……又處於……「黃泉」的……庇護之下……”

“祂們不敢……也不能……真正殺死我……”

“所以……只能將我……‘放置’於此……”

“黃泉……?”鏡流眉頭緊蹙,“那是誰?”

她對這個名字感到陌生,卻又隱隱覺得觸及了某個核心。

姬子聞言,略顯詫異地看了鏡流一眼,似乎對她的“無知”感到意外,

“你竟然……不認識……黃泉?”

她停頓了一下,似乎在積攢力氣,聲音帶著一種描述遙遠傳說的縹緲感,

“她的名字……在寰宇……應當……如雷貫耳……才對……”

鏡流腦海中靈光一閃,“那位……統御忘川的……神只?”

“沒錯……”姬子艱難地點了點頭,汗水浸溼了她的額髮,

“她早已……洞悉了boss的異常狀態……曾……無數次……試圖……徹底……毀掉……這墟界牢籠……”

她的語氣帶著深深的無力感,

“只可惜……即便她的力量……強到足以令諸天戰慄……也……無法做到……突破……所有大羅……聯手佈下的……天羅地網……徹底……毀滅墟界的……根基……”

“甚至……因為那些化身……頂著……boss的……臉孔與氣息……”

“墟界……忘川的無數員工……也被……徹底矇蔽……”

“雜碎!”鏡流感同身受,胸中怒火再次被點燃,被禁錮的身軀猛地掙扎起來,冰冷的骸骨王座與那科技感十足的鎖鏈瞬間迸發出更強烈的感官衝擊,讓她發出一聲壓抑的輕哼。

“別動了……”姬子見狀,強打精神,聲音帶著急切的勸阻,

“越掙扎……這‘力量鎖’……引發的……感官揚升……就越劇烈……越深入骨髓……”

她喘息著,眼神帶著過來人的告誡與一絲不易察覺的恐懼,

“你若不想……未來……徹底沉淪……成為……這極樂天裡……只知追逐……本能歡愉的……一具……美麗傀儡……”

“就……必須……想辦法去……適應……這種折磨……不要去……正面對抗……它的規則……”

“不行……”鏡流的嘴唇已被咬破,一絲鮮紅滲出,“祂們要殺了星和流螢!我……不能眼睜睜看著她們……死去!”

姬子:“???”

“殺……誰?”她徹底懵了,彷彿聽到了天方夜譚。

“我的弟子……我的同伴……!”鏡流幾乎是咬著牙,一字一頓地重複,眼中是母親護雛般的決絕。

“你剛剛說的是……星和流螢……對吧?”姬子再次確認,語氣古怪。

鏡流用力點頭,眼神焦灼,“沒錯!她們身處險境,鴻鈞與太清……”

“噗嗤……”姬子突然笑了出來,這笑聲在充滿靡靡之音的極樂天裡顯得格外突兀,也打斷了鏡流的話。

鏡流瞬間滿頭問號地看向她,不明白這笑聲從何而來。

姬子見狀,無奈地搖了搖頭,臉上那因感官折磨而泛起的紅暈似乎都因這荒謬感消退了一絲,

“你……還真是……關心則亂啊……”

她喘息著,帶著一種洞悉內情的瞭然笑意,

“也不想想……如果星和流螢……真的……身死道消……第一個……會急得……跳起來的……會是誰?”

鏡流一怔:“什麼意思?”

“就是……字面意思啊!”姬子努力調整呼吸,笑容裡帶著一絲看透的疲憊,

“除了那些……被‘秩序’意志主導的……冰冷化身……”

“boss所分化出的……其他部分……尤其是……女兒國那位……對你們的感情……可做不得假……那是……源自靈魂深處的……烙印……”

“祂們……又怎麼可能……忍心去……真正傷害……星和流螢……?”

“而且……”姬子的眼神變得深邃,“她們一旦……真的身死……那沉眠的‘基石’……說不得……會在……下一刻……驚醒!”

“祂們……耗費萬古……精心謀劃的……所謂‘秩序永續’……瞬間……就會……付諸東流……化為泡影……”

“甚至……退一萬步講……”

姬子的聲音壓低,帶著一絲敬畏,

“即便……boss沒有醒……那……暴怒的……莎布阿姨……也會讓祂們……用最悽慘的方式……深刻領悟……何為……黑暗豐穰女神……!”

鏡流如遭雷擊,眸中翻湧的怒火和焦慮驟然凝固。

是了!

自己的確是關心則亂,被對弟子和伴侶安危的擔憂衝昏了頭腦。

如此簡單明瞭的邏輯,竟然被自己忽略了!

星寶和流螢,本身就是墟界最不可觸碰的“逆鱗”之一。

秩序化身們絕不敢真正下死手,那等同於自殺。

“呼……”她緊繃的身體終於放鬆了一些,長長地、輕輕地喘息了一聲,心頭的巨石彷彿被移開大半。

雖然處境依舊絕望,但至少弟子們暫時是安全的。

隨即,她的注意力再次回到那如同附骨之疽的拘束裝置上。

冰冷的觸感、無時無刻不在放大的感官折磨,提醒著她現實的殘酷。

“此物……可有解法……?”鏡流的聲音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希冀,看向似乎更瞭解內情的姬子。

姬子聞言,艱難地動了動被鎖住的手腕,眼神黯淡下來,給出了兩個殘酷的選項,

“其一……你的力量……徹底超越……此刻囚禁你的……boss化身……強行……掙脫……這‘力量鎖’的……規則設定……”

“其二……”她頓了頓,目光掃過這片粉紅迷離的慾望深淵,

“成為……新的「色孽」……入主……這極樂天……成為……此地……真正的主宰……那麼……這裡的一切……包括……這鎖鏈……自然……受你……操控……”

鏡流:“……”

成為色孽?

擁抱這極致的慾望深淵?

這念頭讓她本能地感到排斥。

她追求的是劍道的極致,是斬斷虛妄的鋒芒,而非沉淪於此。

“沒有……其他辦法嗎?”鏡流的聲音帶著最後一絲掙扎。

姬子緩緩地、肯定地搖了搖頭,眼神疲憊而絕望,

“至少……在我的認知中……被困於此的……漫長歲月裡……未曾……找到……第三種……出路……”

鏡流沉默了。

迷離的粉紅光芒映照著她絕美的側臉,汗珠沿著精緻的下頜滑落。

色孽嗎……?

一個冰冷而充滿誘惑的念頭,悄然在她心底紮根。

……

……

另一邊,雅利洛·周牧居所。

臥室的沙發上,光影微瀾,周牧的身影重新凝聚。

他姿態閒適地靠坐著,深邃的目光投向茶几中央——象徵著墟界的小球上。

就在他指尖無意識輕敲沙發扶手時——

“叮——”

一聲清脆的提示音,直接在他意識深處響起。

【宿主啊,你這麼辦事兒,真不怕以後跪搓衣板嗎?】

周牧聞言,好看的眉毛微微一挑,嘴角勾起一抹近乎張狂的弧度,語氣充滿了不屑,

“笑話!本神王行事,何曾怕過這個?”

“等一切塵埃落定,哥們兒直接來個自我了斷,乾乾淨淨地迴歸本體便是。”

“過往種種,與我何干?”

“叮——”

【……】

【太抽象了吧?】

【真就把本體往死了坑唄?】

周牧扯了扯嘴角,發出一聲嗤笑,眼神裡滿是玩味和對本體的怨念,

“呵,傻逼本體!他既然敢分化出我們這些承載不同側面、甚至被刻意剝離了部分‘人性溫度’的化身,就該想到會有這麼一天!”

他端起憑空出現的一杯熱茶,抿了一口,語氣帶著一絲惡作劇般的快意,

“哥們兒不過是在他那本就一團糟的劇本上,再添上幾個塗鴉罷了。”

“叮——”

【……】

【主人有你們這群分身,真是他的福氣。】

【話說,你剛才在鏡流面前說的話,幾分真?幾分假?】

【……你不會真動了讓主人永遠沉睡的心思吧?】

系統的少女陡然變得嚴肅,帶著一絲冰冷意味,

【要是真的,我可要啟動裁定跟你們爆了!】

周牧端著茶杯的手微微一頓,抬眸瞥了一眼只有他能感知到的系統介面,臉上露出一個極其複雜、近乎“一言難盡”的表情。

他沉默了幾秒,最終化為一聲無奈的嘆息,

“我算是知道本體為啥這麼‘喜歡’你了。”

“就你這智商和邏輯判斷能力,感覺都不如那哮天犬機靈。”

“叮——”

【big膽!辱罵系統!記過一次!】

“噗嗤。”周牧被逗笑了,搖了搖頭,臉上的戲謔褪去,

“放心吧,笨蛋系統。”

“我,還有女兒國那傢伙,是絕對、絕對產生不了‘讓本體永遠沉睡’這種念頭的。”

“你應該比誰都清楚,我們本就是他靈魂的一部分。”

“我們的意志、情感、乃至每一個念頭,在根源上,都與那沉睡的本體緊密相連,無法真正割裂。”

“之所以本體此刻感應不到我們具體的想法,是因為……”

“——他單方面、主動切斷了與我們的聯絡!”

“是他不想讓「我們」的意志波動,干擾到他此刻對墟界那絕對‘客觀’的觀察!”

“只有那傻逼天道化身,還有被“秩序”徹底洗腦的其他化身,才會一廂情願地升起讓本體永遠沉睡的狂妄想法。”

“只可惜……”他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嘲諷,

“他們從一開始就誤判了本體的力量層次!”

“大羅?神話大羅?呵……”

“就連我和你,若是拼盡全力,都能短暫突破這層敘事壁壘的束縛窺見真實……”

“所以,你覺得本體會在意祂們那點可笑的謀劃嗎?”

“祂們就像魚缸裡自以為在建造帝國的蝦米。”

他話鋒一轉,語氣帶上了一絲不易察覺的沉重和警告:

“只希望……祂們別真的愚蠢到去傷害星寶和流螢。”

“要不然……都不用等到本體甦醒震怒,第一個暴走的,絕對是女兒國那個把星寶當寶貝看的‘國師’!”

“祂絕對會毫不猶豫地把所有涉事者,連同祂們的秩序藍圖一起,揚得灰都不剩!”

“然後……強制重啟整個時間線!”

“叮——”

【……明白了。】

【但這狗主人的謀劃真是越來越讓人捉摸不透了,連我都看不清全貌。他到底在等什麼?或者說……在看什麼?】

系統的聲音充滿了困惑。

周牧聞言,也跟著怔愣了一下。

然後,他只是無奈地、長長地嘆了口氣,

“唉……我也很想知道啊……”

……

……

與此同時,惡鬼界,無憂鎮。

卡芙卡身處的能量風暴已臻至極限。

那融合了惡鬼本源的磅礴偉力在她體內奔湧、重構、昇華,發出彷彿宇宙初開般的嗡鳴。

一股凌駕於時空之上、萬劫不滅的永恆氣息正從中勃發。

大羅之境,觸手可及!

景元、符玄、丹恆、流螢、以及星寶,都摒住了呼吸,緊張而期待地注視著那風暴的中心,心中激盪著希望。

然而,就在這決定命運的關鍵一刻——

異變陡生!

無憂鎮潺潺的溪流,凝固了。

樹梢飄落的花瓣,定格在半空。

被微風吹拂的青草,保持著傾斜的姿態,紋絲不動。

整個空間,彷彿被按下了暫停鍵,陷入一種令人心悸的絕對死寂。

緊接著,一股難以言喻的、混合著優雅、神秘與極度危險的氣息,如同滴入清水的濃墨,瞬間暈染了整個無憂鎮。

在眾人驟然收縮的瞳孔注視下,溪流畔的虛空,如同華貴的幕布般無聲地向兩側滑開。

一位身姿曼妙絕倫的女子,踏著無形的階梯,優雅地從中漫步而出。

她有著令人屏息的美貌,肌膚勝雪,長髮如同流淌的星河,被一頂鑲嵌著神秘寶石的紫色頭巾半攏。

一襲剪裁大膽、質地輕盈如霧的紫色紗裙,勾勒出驚心動魄的曲線,裙襬開衩極高,行走間,一雙包裹在朦朧紫色絲襪中的修長美腿若隱若現,充滿了致命的誘惑力。

她的氣質是如此優雅神秘,彷彿一位來自遙遠星海的吟遊詩人,又帶著俯瞰眾生的漠然。

正是惡鬼道主——黑天鵝!

她的眼睛緩緩掃過在場的每一個人,最終定格在那即將破繭而出的能量風暴核心——卡芙卡身上。

她的唇角勾起一抹弧度,聲音如同豎琴撥動的最美妙和絃,帶著一種奇異的韻律,清晰地傳入每個人的靈魂深處,

“不請自來的訪客們,在這被遺忘的角落,如此肆無忌憚地……借用他人物品,甚至試圖將其據為己有……”

“這種行為,在諸位看來,是專程來向我表達敬意,還是……赤裸裸的挑釁呢?”

雖然她的語氣依舊保持著那份近乎刻板的優雅韻律,但景元、丹恆這等靈覺敏銳之人,瞬間感到一股刺骨的寒意從脊椎升起!

大羅!

而且是氣息絲毫不弱於鴻鈞、太清的大羅!

只是,與鴻鈞那種萬古滄桑的沉重感不同,這位道主的氣息中,似乎少了一份歲月的沉澱,多了一絲……屬於新貴的張揚?

景元心中警鈴大作,一步踏前,將眾人隱隱護在身後,對著黑天鵝鄭重無比地抱拳躬身,姿態放得極低,言辭懇切,

“尊駕息怒!我等絕非有意冒犯!實乃被逼無奈,為求一線生機,才行此下策,借貴寶地暫避災禍,絕無覬覦之心!”

“若有任何衝撞之處,景元在此代眾人賠罪!”

“只要尊駕明示,我等定當竭盡所能,彌補過失!”

當務之急是穩住對方,絕不能干擾卡芙卡晉升!

黑天鵝饒有興致地打量著景元,又緩緩掃過他身後神色各異的眾人,最終,再次優雅地指向風暴中心的卡芙卡,

“冒犯?哦,親愛的仙舟將軍,如果在你眼中,當著主人的面,強行煉化其最核心的珍藏品,這種行為僅僅算是‘冒犯’的話……”

她微微歪頭,笑容甜美得令人心寒,

“那我或許該重新定義一下‘冒犯’這個詞了。”

她的聲音依舊如同天籟,甚至聽不出一絲怒氣。

但景元卻瞬間如墜冰窟,通體生寒!

以他的智慧,結合對方出現的方式和話語,一個被他之前忽略的、致命的可能性如同驚雷般炸響!

他喉頭滾動了一下,強壓下翻湧的心緒,聲音帶著前所未有的艱澀,試探著問道,

“尊駕……莫非是此界之主?”

“惡鬼道……道主當面?”

黑天鵝優雅地點了點頭,臉上的笑容更盛,“終於反應過來了嗎?聰明的將軍。”

她向前輕盈地踱了一步,無形的壓力隨之瀰漫,“這樣吧,看在你這份難得的態度上,我給你一個機會。”

她伸出白皙的手指,輕輕點向景元,

“說服我。”

“用你的智慧,你的言辭,說服我。”

“——讓我相信,你們此刻所做的一切,並非是對我的‘冒犯’,並非是對我權柄的踐踏,並非是對我主人囑託的背叛。”

她的聲音陡然轉冷,那完美的韻律中透出森然,

“只要你能做到……我可以當做無事發生,甚至允許你們……完成這場小小的儀式”

“反之……”

黑天鵝的聲音變得如同情人間的呢喃,

“就請諸位永遠留在這無憂鎮,成為它的一部分吧。”

“我會親手抹去你們那些……令人煩惱的記憶,只留下最純粹的‘快樂’,成為此地……永恆的風景。”

黑天鵝看似聲音依舊動聽,姿態依舊優雅,但心中早已怒火滔天!

主人將看守惡鬼界的重任交給她,這是何等的信任!

如今任務即將在她眼皮底下失敗,一旦本源被徹底煉化吸收,想要恢復,不僅要看那晉升者的臉色,更可能在主人面前失分!

這簡直比殺了她還難受!

若非顧忌那正在晉升的女子狀態詭異,以及眼前這群人背後可能存在的牽扯,她早已出手將此地化為齏粉!

景元聽完黑天鵝的條件,心底那緊繃到極致的弦反而稍稍鬆弛了一絲。

最壞的情況沒有出現!

她不是天道一方的大羅!

所以……還有斡旋的餘地!

他心思電轉,瞬間分析出眼前這位道主的特質。

——支配欲極強,奴性深重,行事更偏向於個人情緒和主人命令,而非講道理或顧全大局。

這種人……往往是成事不足敗事有餘的典範。

他腦中飛快閃過一個念頭。

也不知是哪位大冤種……收服了這麼個……容易壞事的“極品”奴隸。

就在這念頭閃過的瞬間,景元沒由來地感到一陣毛骨悚然!

彷彿冥冥中有一道目光,穿透了無盡時空,在他靈魂深處輕輕“標記”了一下!

那感覺一閃而逝,快得像幻覺。

景元強行壓下這詭異的感覺,不敢有絲毫耽擱。

他深吸一口氣,眼神變得無比誠懇,甚至帶上了一絲悲壯的色彩,對著黑天鵝再次深深一揖,

“尊貴的道主閣下!景元不敢奢求您的寬恕,只求您能聽我一言!”

“我等今日之舉,絕非有意挑釁您的無上威嚴,更非覬覦惡鬼道本源!實乃被逼至絕境,為求存續,不得不行的無奈之舉!”

他直起身,目光灼灼,

“以閣下之尊,想必早已洞察墟界暗流!”

“天道鴻鈞,聯合三清,為對抗魔祖侵蝕,維繫其所謂‘絕對秩序’,早已無所不用其極!”

“其人視六道眾生為棋子,肆意撥弄命運,動輒抹殺清洗!”

“我等……以及無數志同道合者,只因不願屈從其意志,便遭其無休止的算計……已然……走投無路!”

景元的聲音帶上了一絲哽咽般的演技……嗯,激憤,

“在這等絕境之下,唯有誕生屬於我們的大羅,方有一線生機與之抗衡!”

“借貴界本源,實屬無奈!只為求得一絲晉升之機,為掙扎求生的同道,搏一個未來!絕非對閣下有任何不敬之意!此心此意,天地可鑑!”

“若……閣下此刻能高抬貴手,作壁上觀,促成此事……”

“我等願以道心立誓!待此間事了,一切塵埃落定,無論未來局勢如何,無論事情難度高低,我等必為閣下——無償完成三件事!赴湯蹈火,萬死不辭!”

說完,他隱蔽地向身後的同伴們遞去一個眼神。

星寶眨了眨大眼睛,雖然記憶丟失,但本能地感覺到現在該“點頭”了,立刻用力喊道,“對對對!就是這樣的!”

符玄和流螢也立刻會意,沉聲應道,“同意!”

丹恆抱著丹怡,也微微頷首。

就連那狂暴能量風暴中心,也傳來卡芙卡一道清晰、堅定的意念,

“承諾有效,一切皆如景元所言。”

黑天鵝眼睛瞬間亮了起來。

這個承諾,如同精準的箭矢,瞬間擊中了她的……心巴!

簡直……無法拒絕!

這承諾的價值,在她看來,遠超一個暫時被“借用”的本源!

尤其是想到未來可能讓這些潛力無窮的傢伙替自己跑腿辦事……黑天鵝感覺自己的心情瞬間明媚了。

她臉上那冰冷危險的笑容,瞬間如同春雪消融,換上了真正愉悅的甜美笑容。

“成交。”

她沒有再看卡芙卡那邊,反而邁著優雅的貓步,徑直走到了符玄身旁,

“好了,你們繼續吧。”

“這次,我就當沒看見。”

她的語氣輕鬆得像在談論天氣,

“記得提醒那位即將晉升的女士,待她穩固境界後,務必將我的惡鬼界本源……完好無損地還回來哦。”

“哦,對了,這位懂天道神技的小姑娘,我先借走一會兒,幫我個小忙。”

“很快還你們。”

話音未落,她優雅地抬手,對著符玄站立之處的虛空輕輕一抓——

“唰——”

一股柔和卻無法抗拒的力量瞬間包裹住符玄。

兩人的身影如同被橡皮擦抹去般,瞬間消失在無憂鎮的鳥語花香之中。

景元、流螢、丹恆看著符玄消失的地方,眼底都掠過一絲深深的憂慮。

黑天鵝的行事風格太過跳脫詭異,符玄被她帶走,吉凶難料!

但此刻,他們只能將所有希望寄託在卡芙卡身上,祈禱符玄能隨機應變,平安歸來。

……

另一邊,空間轉換的眩暈感瞬間消失。

符玄發現自己置身於一個滿是科技裝置的地方。

她穩住心神,清冷的眼眸迅速掃過四周,心中警惕更甚。

“尊駕……這是何意?”

“別急,小姑娘。”黑天鵝姿態優雅地走到一個佈滿複雜操控介面的巨大平臺前,纖細的手指在光屏上快速滑動,調出層層疊疊的結構圖譜。

她微微揚起線條優美的下巴,帶著一種理所當然的命令口吻,

“我要你做的事情很簡單。”

她指向那些流淌的資料和複雜的裝置結構圖,

“用你的「天道神技」,將整個「無憂迴廊」的底層執行規則,給我重塑一遍!”

符玄瞳孔微縮。

重塑一個如此龐大、精密、自成體系的科技側造物的底層規則?

這工程量和對規則掌控力的要求,簡直駭人聽聞!

黑天鵝似乎沒看到符玄眼中的震驚,自顧自地抱怨道,語氣帶著一絲嫌棄,

“科技側的構築雖然精密嚴謹,但終究太過……死板僵化了。”

“缺乏靈性,缺乏變通。”

她回頭瞥了符玄一眼,紫眸中帶著不滿,

“就像你們之前,居然能闖進無憂迴廊,甚至還……活著離開了!”

“這簡直是對我管理能力的侮辱!”

“這讓我感覺非常……不妥。”

“我的主人將此地交予我,我必須讓它變得……完美無缺,無懈可擊。

符玄:“……”

無憂迴廊的兇險她親身經歷過,那幾乎是十死無生之地!

能活著離開全靠鏡流的犧牲和景元的算計。

竟然還要加強一下嗎?

還沒等符玄開口反駁,她腰間懸掛的那隻毛絨熊熊玩偶,突然睜開了眼睛。

一道低沉蘊含著雷霆轟鳴的聲音,從中傳出,直接響徹在這冰冷的科技中樞,

“惡鬼道主,此間規則若強行以天道神技之力重塑,與科技測底層邏輯深度融合……其最終形態,將徹底封閉內外通道,斷絕一切因果聯絡。”

“屆時,無憂迴廊將化作絕對的孤島,再無任何生靈能夠進出。”

“此界……將成為真正的‘遺忘絕地’。”

“你……確定要如此行事?”

黑天鵝操控光屏的手指微微一頓,有些意外地轉頭看向符玄腰間的玩偶。

她紫色的眼眸中閃過一絲瞭然和……微不可察的鄭重。

“原來是……‘初開之雷霆’當面。”

“失敬。”

她微微頷首,算是打了個招呼。

面對這位古老的存在,她收起了些許隨意的姿態。

“本來這個問題……我不需要向任何人解釋。”

黑天鵝的聲音依舊優雅,但多了一份陳述事實的認真,

“但既然是沃利貝爾先生垂詢……”

“你說的沒錯!”

“這……正是我想要的結果。”

她的眼神變得堅定,甚至帶著一種“高瞻遠矚”的使命感,

“你們或許不知,惡鬼界的生靈……已經飽和了。”

“因果糾纏,業力迴圈,如同滾雪球般不斷壯大著此界的本源。”

“這本源的膨脹,又反過來推動著此界的規則……自發地、不可逆轉地……走向完善、強大,甚至……開始孕育出超越六道框架的‘獨立性’!”

黑天鵝的語氣變得嚴肅,

“如此迴圈下去,終有一日,此地將徹底超脫六道輪迴的束縛,成為一個……獨立於六道之外的全新世界!”

她猛地抬起頭,絕美的臉龐上浮現出一種近乎高傲的、洞察先機的神色,

“這絕非我主所願!”

“六道失衡,秩序崩塌的災難性後果……我已然預見!”

“所以……”

“我——出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