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然,”瓦洛佳的聲音透過電波傳來,異常平穩,“末日審判將在明天收網,風暴眼在莫斯科。風暴的餘波……可能會很劇烈,波及範圍,難以預估。”

李安然瞬間明白了對方的暗示。

瓦洛佳要對盤踞在俄羅斯金融體系的巨鱷和叛徒動手了,這必將引發盧布和俄羅斯債券市場的再一次劇烈動盪,甚至可能波及全球金融市場。而這場風暴的烈度和時間點……

“波及範圍包括遠東嗎?”李安然直接問道,目光掃過主螢幕上岌岌可危的香江恒指6950點。

電話那頭沉默了兩秒,瓦洛佳的聲音帶著一種冷酷的坦誠:“風暴沒有邊界。但我相信,真正的獵人能從風暴中看到機遇。你需要的東西‘訊號燈’會為你指引方向。保重,我的朋友。”

李安然握著電話,眼神深邃如海,“保重,我的朋友。”

瓦洛佳在提醒他,俄羅斯的劇變將引發全球資本恐慌,這既是巨大的風險,也可能是對沖基金鏈條上出現致命裂痕的契機。

而“訊號燈”……他立刻想到瓦洛佳掌控的、在國際清算銀行內部的隱秘渠道,那可以提前獲取成員國央行極端干預行動的絕密情報。

他大步走出隔間,回到中央指揮台前,迅速地下達指令:“最高戰備,全力捕捉bis異常清算指令。尼古拉,集中所有算力分析俄羅斯寡頭及關聯基金在全球,特別是香江和倫敦市場的頭寸分佈。”

香江中環,入夜後的金融區褪去了白日的喧囂,摩天大樓的燈光在維多利亞港的夜色中展現出魔幻一般的魅惑。

金管局一間被嚴格物理隔離、遮蔽所有電子訊號的小型作戰室內,氣氛凝重得如同暴風雨前的死寂。只有幾盞應急燈發出慘白的光,照亮了牆上巨大的香江地圖和實時金融市場資料螢幕。

曾司長、任總,以及僅有的三名絕對核心成員圍坐在一張小桌旁。桌上攤開的不是檔案,而是一張手繪的簡易作戰地圖,上面標記著幾個關鍵的離岸賬戶代號和資金流向箭頭。

“……影子賬戶系統反饋,過去二十四小時,對手在6800-6850點區間構築了強大的空頭堡壘。”

任總指著地圖上一個被紅圈重點標記的區域,“拋壓極其有序,極為精準。每當我們的承接買盤稍微聚集,立刻就有數倍於前的匿名拋單砸下,瞬間擊潰。這不是散戶的恐慌,是組織嚴密、彈藥充足的軍團式作戰。”

他疲憊地揉了揉眉心,“我們的遊擊火力,根本無法撼動這座堡壘分毫。外匯基金的消耗速度……有些超出預期了。”

曾司長沉默地看著地圖,努力剋制著內心的憂急。“諸位,我們已退無可退。聯絡匯率是香江的命脈,是七百萬市民生計的基石。守不住它,香江數十年的繁榮將毀於一旦。華爾街的巨鱷要的不僅是利潤,更是要打斷我們的脊樑,將香江變成他們予取予求的金融殖民地。”

他的語氣陡然拔高,帶著壯士斷腕式的決絕,“狹路相逢勇者勝。8月24日是恒指期貨結算日,也是最後的決戰日。無論付出多大代價,我們必須在6600點防線之上,將這群金融強盜徹底擊潰。”

“是,誓保香江。”任總和另外三人同時挺直脊背,眼中燃起熊熊戰火。退路已絕,唯有背水一戰。

馬島的暖風帶著海水的微鹹,吹過塔那那利佛國際機場。

李安然站在機場大廳裡,隔著玻璃目送著那架塗裝著馬島航空標誌的737轟鳴著衝上藍天,融入南印度洋深邃的蔚藍之中。

機上載著科羅廖夫教授和剛剛恢復健康的列別傑夫教授,飛往馬島深處的衛星導航系統研究所。他們的加入,會加速北斗導航系統的研究,其他衛星系統也會加快研發腳步。

而李安然內心最為期盼的,是列別傑夫的極光理論能在馬島發揚光大。

一直到飛機插入雲霄不見,他才收回目光,轉身鑽進等候的黑色轎車。

車子平穩地駛離機場,穿過街道兩旁新栽下的棕櫚樹苗,向李家宅邸駛去。

車窗外的馬島,在凃永剛和趙啟華近乎瘋狂的基建投入下,正經歷著一場脫胎換骨般的劇變。

港口在擴建,嶄新的公路如同動脈般延伸向島嶼深處,塔吊林立的工地上,簡易板房組成的工人營地炊煙裊裊,一片繁忙景象。

轎車駛入莊園大門,繞過花木蔥蘢的前庭,在主宅側翼一棟環境清幽的白色小樓前停下。

李安然推開車門,嬰兒的啼哭聲立刻鑽入耳膜,帶著新生命特有的蓬勃力量。

他快步走上二樓,推開虛掩的房門。

胡明慧半倚在寬大的床上,眉宇間那份獨屬於她的堅韌神采已然恢復了大半。

“回來了?”胡明慧抬眼看到他,嘴角彎起一個柔和的弧度,“小傢伙剛睡醒就哭鬧不停……咦……怎麼又不哭了?”

李安然走過去,目光落在襁褓中那張粉嫩的小臉上。小傢伙閉著眼,小嘴無意識地吮動著,長長的睫毛像兩把小扇子,安靜而美好。

他伸出手指,極其輕柔地碰了碰女兒的臉頰,一種難以言喻的暖流瞬間湧遍全身,沖淡了這段時間緊繃的神經和血腥殺伐帶來的沉鬱。

“真漂亮……”聲音裡帶著自己都未曾察覺的溫柔。

“那當然。”胡明慧有些傲嬌地揚了揚下巴,隨即又有些疲憊地靠回枕頭,“薇姐老爸的飛機剛落地,這會兒應該在和薇薇姐說話,估計是來找你有事的。”

李安然心頭微動,點了點頭:“你先休息,我去見見他。”

樓下客廳,陽光透過高大的落地窗灑進來,在地板上投下明亮的光斑。

黃秋平端坐在沙發上,捧著一杯熱茶,正與旁邊陪坐的凃永剛低聲交談著。

聽到腳步聲,黃秋平抬起頭,就見到李安然滿臉笑意走進來。

“爸,永剛。”李安然搶先招呼

黃秋平放下茶杯,目光在李安然臉上停留片刻,似乎想從那略顯疲憊但依舊銳利的眼神中尋找什麼。

他沒有多餘的寒暄,直入主題:“上面讓我來一趟,有些事要聽聽你的意見。香江那邊情況極其危急,老曾他們戰鬥得很是辛苦。”

旁邊凃永剛下意識地挺直了背脊,一臉的關心。

“曾司長和任總他們已經是在用血肉之軀堵缺口了。外匯基金消耗的速度非常快,對手的攻擊一波猛過一波,毫無停歇的跡象。”黃秋平看著李安然,“第二批緊急外匯儲備透過秘密渠道,正在分批進入香江,應該能緩解一下戰況。”

他頓了頓,眼神銳利地鎖定李安然:“安然,上面讓我問你,你能拿出多少籌碼?什麼時候能加入這場決戰?”

陽光依舊明媚,窗外的鳥鳴清晰可聞,但客廳裡卻瀰漫著一種山雨欲來的沉重壓力。

李安然沒有立刻回答,而是走到巨大的落地窗前,目光投向爭奇鬥豔的花園。

片刻的沉默後轉過身,“爸,代為告訴上面。籌碼我有,而且不止是錢,讓他們放心。”

“決戰的戰場可不僅僅侷限於香江,倫敦、紐約、莫斯科也都是牽一髮而動全身。我已經在倫敦佈局,先挫挫馬克的銳氣,打亂他們東西呼應的佈陣再說。至於香江……華爾街的空頭們剛在莫斯科吃了一頓大餐,現在還在收尾。如果預計不錯的話,應該在八月底才會與香江決戰。”

他嘴角勾起一絲冰冷的弧度,帶著獵人鎖定獵物時的殘酷:“8月24日是恒指期貨結算日,也是他們為自己的貪婪付出代價的時候。”

黃秋平凝視著女婿眼中深藏於平靜之下的洶湧力量,緩緩地點了點頭,沉聲道:“好,我會把意見帶回去的。”

李安然微微頷首,目光轉向肅立一旁的凃永剛:“老凃,港口二期、衛星地面基站和深瞳基地的備用能源系統,請務必在年底之前完成,接下去我可能要把精力投到海峽對面去了。”

“海峽對面?”凃永剛愣了一下,斜眼看到黃秋平認真聆聽的樣子,連忙改口,“財神爺,我今天是來化緣的。”

也不等李安然有所表示,便從包裡拿出一個資料夾,“能不能用寶石礦的十年收益跟你貸款二十億美元,我們打算在開建十四座水庫,以緩解用水困難的壓力。”

“馬島下雨跟不要錢似的,還會用水困難?”黃秋平大奇。

凃永剛苦笑連連,“馬島這個地方有些奇怪,雨水分佈很不平衡。東部地區雨多得去年還淹死人,西南部跟龍國大西北差不多,一年也難得下幾場雨。正所謂旱的旱死,澇的澇死。”

李安然接過檔案,翻閱時候嘴裡還在嘟囔,“用我兒子發現的礦跟我貸款,也就是你做得出這種事情。”

“我倒是想用石墨礦跟你貸款的,問題是你看得上嗎?還有啊,鋼鐵廠三期什麼時候開建?按照計劃你的錢應該到賬了。”凃永剛也不是個願意吃虧的,立刻反擊了回去。

“我現在手頭有些緊……”李安然看完檔案放回桌子上,“你也看到了,香江吃緊,應急的錢暫時不能動。莫斯科倒是賺了不少,可要消化掉還需要很長時間……”

仔細想了想,拿起檔案又看了一遍,“要不這樣,我先貸給你五億,足夠同時開工三四個水庫了。到了年底,我再把剩下的給你補上。”

凃永剛大喜過望,搓著手嬉笑說道:“明慧還在坐月子,你讓誰來籤合同?”

“郭玲燕吧,現在她是財務大總管,你去找她對接,我會關照的。”李安然回答。

“行……”凃永剛挺胸應道,眼中閃爍著喜悅,“其他事情交給我,保證如期完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