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荇的話問出後，許昌安下意識地就想再說。
可他張了張嘴，“你……”
他突然猛地甩了袖子，“胡說八道，不過是區區女子，哪怕是成才又能如何？”
楚荇盯著他的臉色，也不再出聲，就見他不知道是不是因為怒意，還是因為心虛，臉上的肉微微顫著。
許昌安轉身就要離開。
這一次，楚荇沒有再追，手中的鞭子也未曾動過。
她就這樣看著許昌安走了很遠，要是說心裡不失望的話，那都是假的。
她也不是不能強制讓許昌安給明昭書院當院正，無非就是她去跟父皇說，下一道聖旨，或者是說她以權勢和公主的身份壓人。
可依著許昌安的性子……
他會對書院中的女學生有更大的牴觸。
楚荇回過頭看著黑夜中的京城，開始想著其他的法子，不論如何，明昭書院是一定要做的。
哪怕！
不招男子！
正當她翻身上馬，打算先回去的時候，身後忽然幽幽地傳來了一句話。
“你一定要走這一步嗎？”
楚荇猛地回頭，就見許昌安帶著幾人不知何時又回來了，正站在她的不遠處。
“是。”她答的堅定。
“……”
次日，許昌安身著夫子服出現在明昭書院的門口時，立刻穩下了不少人的心。
畢竟這半年以來，眾人都是聽外人道，而不是聽許昌安親口說出過要同意當明昭書院的夫子。
明昭書院有趙家，玉荇公主，甚至背後還有皇帝作保。
可在讀書人的心裡，還是期待許昌安為院正的。
“他能出現在這裡，趙家也會鬆一口氣。”宋瓊枝站在她的身邊，又有好奇，“荇兒，你是怎麼說服他的？”
楚荇笑了笑，“大概是……激將法吧。”
也或許是許昌安本就有心做這個院正，但他需要一個臺階。
不管怎麼說，現在能將明昭書院的事情處理好，也算是有個新的進展了。
只是還不等楚荇喘口氣，又有新的訊息遞了進來！
這一次，是崔謝璟親自過來的。
他難得收起玩世不恭的那副笑臉模樣，而是定定地看著眼前的人，“我得到了一個新的訊息，你不要激動。”
楚荇想都不用想就知道是出了大事。
儘管心裡已經沉到谷底，她還是面上鎮定地點了點頭，“你說。”
一瞬間，不少猜測都不受控制地湧入她的腦海中，很快又被撥開去。
“蕭順和四房的蕭遠，戰死。”崔謝璟說這話的時候，扶住了楚荇的肩膀，他同樣忍著一些情緒，“蕭老大人也不見了。”
楚荇的身子晃了一瞬。
蕭順是她的三舅舅！
“祖父為什麼不見了？”楚荇的臉色有些發白，連自己反抓了眼前人的手都未曾發覺。
可崔謝璟搖了搖頭，“這個訊息是暗影衛那邊快馬加鞭送過來的，蕭家一下子離了三人，怕是邊關那邊比咱們想象中的要嚴肅許多。”
他深吸一口氣，“荇兒，父親來信讓我先回幽州，你要不要一起？”
來京城許久，父親那邊都沒有任何的訊息給他。
父親的信是隨著暗影衛一起過來的。
比皇上那邊的急戰書還要早了半日，他拿到書信就立刻來尋了楚荇，將訊息告知給她。
現如今，京城裡的百姓已經因為邊關戰事遲遲不結束，而議論紛紛。
若是蕭家有人戰死的訊息再傳出去的話……就會人心晃盪。
“先去蕭家。”楚荇咬牙。
她需要親自去告知蕭家這個訊息，而不是到時候被有心人利用。
楚荇吩咐身邊的青雨，“去喊宋瓊枝過來，記得讓她帶一些可以救急的藥丸，針對蕭老夫人的。”
等她去了要先觀察一下子。
若可以將訊息瞞住的話，她就不打算告知蕭老夫人。
只怕是……
蕭家幾人戰死的訊息，傳到京城後，會鬧得沸沸揚揚。
眼下針對越國的十萬大軍還沒有選好領兵的將領，那邊就已經發起了猛烈的進攻，凡事都要加快步伐了。
不然真被越國一路高歌猛進，昭國危矣。
楚荇往蕭家去的時候，崔謝璟也直接跟上了，只有荇荇一個人他有些不放心。
兩人在蕭家附近等了宋瓊枝一同過來。
楚荇簡單跟宋瓊枝解釋了一下讓她過來的緣由，然後才帶著她打算往門口去。
可幾人還沒等到跟前，就被跑出來的小廝差點撞上。
小廝急得滿臉通紅，“玉荇公主來了，趕緊去看看老夫人吧，老夫人她吐血了！”
原本蕭老夫人的身子就因為早年暗傷沒養好，來了京城後又遭了擔驚受怕的罪，本就不能支援太久。
就連宋瓊枝都暗中說過也就半年左右的壽命。
眼下半年已過……楚荇前幾日過來的時候，見祖母的身子還算不錯，當時還放了心。
楚荇來不及多問，徑直地往屋裡走去。
宋瓊枝跟崔謝璟緊隨其後。
腳步剛邁進屋裡，就聽蕭老夫人有氣無力地聲音道，“他們都死了，在夢裡來告知我，老三媳婦，你不能像我一樣倒下，要頂起來。”
楚荇的步子驟然頓住，眼淚像是毫無知覺地湧了出來。
在母后離世後，她的心緒許久都沒有太多的起伏了。
哪怕是剛才崔謝璟告知她，三舅舅和蕭遠表哥戰死的訊息時，她也只是覺得被無力感籠罩了全身，而不是第一時間落淚。
可這些情緒在她聽到外祖母的話以後，竟然有些繃不住。
旁邊的崔謝璟先注意到了她的不對勁，二話不說就伸長了手臂將她攬入懷中，輕輕拍著她的後背以示安慰。
他後悔不曾早些回京。
得知蕭姨離世的訊息時，已經過去了事情發生的四年，他正陪著父母在越國求醫。
父親怕母親知道這個訊息會病情加重，便將訊息瞞了下來。
直到母親在幽州安置下來，他才能往京城趕來，只希望時隔多年能安慰小丫頭幾句，卻正好看到她帶著駙馬回府。
若那時候……他再堅持堅持留在她的身邊呢？
“沒事。”楚荇將眼淚嚥下，想推開他的肩膀，執意再重複了兩句，“沒事，我真的沒事。”
崔謝璟放下了手臂，只覺得心裡如同剜肉般疼的喘不上氣。
現在，說什麼都為時已晚。
聽著屋裡傳來三舅母的哭泣聲，楚荇很快整理好了自己的情緒，抬步進了屋裡。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