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是蘇琴兒的聲音帶了急,有一個抬轎的宮人就稍快了幾步,轎子差點就歪斜了。

蘇琴兒的身子再次踉蹌了下。

她想都不想就破口大罵,“連個轎子都抬不好,等會兒我定讓姑母一個個處置你們,仔細你們的皮!”

聽她訓斥出聲,幾個轎伕立刻就白了臉。

眾人猶豫著要不要將轎子放下來,先跪在地上認錯。

可就在這時,一道聲音幽幽響起,“蘇姑娘,你若不扯著你姑母謀大皮,是不是就活不下去了?剛才嚇唬本宮,用你的姑母,這會兒嚇唬轎伕們,又用你姑母……”

楚荇話中的諷刺絲毫不加掩飾,她聲音又不低,很快吸引了不少人偷偷看向蘇琴兒。

“你!”蘇琴兒一瞬間氣惱上頭。

“你再不走,本宮就治你個不敬之罪。”楚荇閒閒地看了她一眼,“讓你跪著走。”

蘇琴兒惱的臉色漲紅。

可四周的人都在看她,她知曉一個世家貴女的名聲有多寶貴,且……楚荇這個人說動手就動手,根本不給人留半點情面。

她敢說,只要她再嘟囔一句,楚荇就能將她從轎子上扯下來。

雖說她攀著姑母這棵大樹,可若楚荇不管不顧,到時候丟人的還是自己。

如此想著。

蘇琴兒咬牙,“還不趕緊走。”

這一次,轎伕們沒敢再出半點差錯,立刻加快了腳上的步伐。

看著蘇琴兒遠去的背影,宋瓊枝無奈搖頭,“她一個小姑娘家,還真敢攀在你的臉上摘老虎鬚,竟也不怕。”

她都不知道該稱是無知者無畏,還是仗著蘇家和嫻貴妃的勢不知好歹。

或許兩者兼有。

宋瓊枝撲哧一聲,調侃出聲,“倒是你,你也樂得跟她計較。”

“逗著玩而已。”楚荇勾起嘴角,她壓低了聲音,“前些日子在朝堂上,那個老御史撞柱逼迫父皇的事情,就跟蘇家脫不了關係。”

而蘇家能出手,不就是因為蘇琴兒先張狂了一番?

他們知曉沒辦法直接針對她出手,便想著繼續讓昭帝噁心蕭家,可沒想到越國先給了一出。

那老御史白死了。

不僅如此,被牽扯到蕭家的事情中的那幾人,死的死,罷官的罷官……也沒什麼好下場。

比起被害後不了了之的大理寺卿邢定言,她的好二哥的那狗腿子兵部尚書李德則是被扒了官皮,背了陷害蕭家全部的罪名,他砍頭,家人則是流放嚴寒苦地,再不能進京。

難怪人人都想要那個至高無上的位子呢。

白的可以抹成黑,黑也可以變白。

不過是一句話的事。

兩人很快到了鳴鹿閣。

鳴鹿閣的門口處早已站著各路夫人貴女,裡面有長袖善舞的人大聲說笑,也有幾人沉默聚在一起,偶爾小聲嘟囔著什麼。

閣中分為東西兩側殿,東側是未出閣的貴女們待的地方,西側則是夫人們的聚集之地。

楚荇想都不想就帶著宋瓊枝抬步去了東側殿。

兩人深知諸位夫人們聚在一起的家長裡短,與其被這些夫人們荼毒,倒不如去跟貴女們鬥鬥嘴。

還未踏進東側殿的門口,就聽裡面屬著蘇琴兒的嗓音最大。

聽起來似乎炫耀什麼剛買下的鎮店之寶?

“她手中拿的那一套頭飾,似乎是甄巧閣的。”宋瓊枝憋了笑,“可惜她不知道,這甄巧閣的幕後東家也是你。”

甄巧閣是如今京城裡最受富家姑娘們歡迎的地方,裡面的首飾層出不窮,十分新鮮。

且價格昂貴。

只價格昂貴這一個特點,就會讓不少姑娘們望而卻步,但越是這樣,京城裡的富家姑娘們就會因為擁有一件甄巧閣的首飾覺得十分自豪。

楚荇自三年前買下了即將閉店的甄巧閣,親自大刀闊斧地改了裡面首飾的花樣,很快就收入頗盛。

她很擅長做這些生意。

“哦。”楚荇聽得舒心,“前幾日他們說甄巧閣的那件蒙了塵的頭飾賣出去了,原來是她買的。”

在庫中放了不知道多久的一件東西,掌櫃的曾來問她如何處置。

她當時隨口一句當鎮店之寶賣就行。

果然……被買走了。

她就說,一般人不會閒的沒事買這樣一件醜東西,但蘇琴兒顯然不是一般人。

楚荇進門的時候,就見不少人將蘇琴兒圍在一個圈裡,對著那件頭飾恭維的厲害。

“聽說這件頭飾叫紫氣東來,想必要不少銀子吧?”有人問出聲。

蘇琴兒哼了聲。

“也沒幾個銀子,那甄巧閣的掌櫃跟我娘有舊識,才捨得讓我娘買下的,聽說是上一代甄巧閣的傳人封山之作。”

楚荇聽得差點想給自家掌櫃拍掌。

原來,竟是如此。

見楚荇進門,幾個沒圍坐過去的少女趕緊站了起來,衝她行禮。

楚荇擺擺手讓她們坐下。

圍在一起的少女們聽到動靜回頭,你拉拉我,我扯扯你,很快也都回到了自己的位子上。

一時間,殿中陷入了沉寂。

蘇琴兒皺了眉頭,像寶貝似的將紫氣東來的頭飾護了起來,十分警惕地看著她。

“你莫不是想搶我的東西?”她一副老母雞護崽的模樣。

楚荇衝她抬了兩步腳。

果然見蘇琴兒的臉色一瞬間變了,她猛地站了起來,“楚荇,你自甘墮落,背上休夫的罵名,還裝作未婚女子一樣,來跟我們一處待著。”

“起來。”楚荇走到她跟前,用下巴努了努她身下的位子。

此時蘇琴兒坐的正是殿中的高位,以主位自居。

殿中當然有人的身份比她高處不少,可看在嫻貴妃的面子上,也沒人會跟她爭。

“這不是你該待著的地方。”蘇琴兒一手抱著頭飾,一手指向旁邊夫人們待的西側殿,強撐著勇氣出聲,“你已經有了駙馬,自是該去那邊!”

她剛說完,就聽有人倒吸了一口涼氣。

同時不少人起來衝著門口行禮。

“見過玉芸公主,見過安陽侯。”

連雨煙的聲音突兀響了起來,“楚荇,你害的沈子贇昏迷不醒,又搶奪沈家財物,幾乎逼斷沈家生路,如今還恬不知恥,大搖大擺地來宮中赴宴,也不怕被人指指點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