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於武將而言,心思就是比文臣們直率不少。

更何況一心守衛邊關的蕭家。

論排兵佈陣,蕭家的男兒隨意指出一個,都可以說的頭頭是道,甚至對越國人的作戰兵法瞭如指掌。

論起在朝堂上的爾虞我詐,背後陰招,蕭家人的想法就幼稚了許多。

皇帝對蕭家信不過,大不了蕭家解甲歸田便是。

可是。

哪有什麼說放就輕易放了的。

在王御史撞柱後,昭帝果然三日未曾上朝,除了一些有緊急要事的大臣,誰都沒見。

而楚荇這邊,也知曉了蕭家這邊挑唆外祖父的人是誰。

“是有人藉著禁衛軍的口,向蕭老大人傳了些外面不乾不淨的話。”影九輕聲道,“我順著那傳話的禁衛軍查了下去,查在了蘇家的頭上。”

線索在蘇家人身上斷開了。

但基本上可以推定,此事跟蘇家脫不了干係。

“蘇家應該是替嫻貴妃和二皇子報復。”影九又加了一句。

青芍站在自家主子身後,難得聰明瞭一回,“也可能是替蘇琴兒報復,畢竟公主讓青竹對她動手了。”

在普安寺的那一日,蘇琴兒的嘴臭的厲害。

青竹讓她丟下山,給了她一個小小的教訓,可連帶著,蘇家也定會恨上公主。

楚荇挑眉看了眼青芍,不吝嗇誇讚,“最近聰明瞭。”

影九不知怎麼也跟了句,“青芍好像確實聰明瞭。”

兩人的誇讚一出,青芍下意識地撓了撓頭,啊了一聲。

緊接著,她覺得自己的臉頰似乎有些發燙。

“公主!”青芍跺腳。

青芍抬手捂著臉,低頭往外衝,卻正巧跟急匆匆進門的青雨撞在了一起。

青雨稍胖些,又多年習武,哪怕被撞了下也能立刻穩住身子,還反應迅速將青芍一把抓住。

在楚荇身邊幾日,她整日笑眯眯地說話,已經跟不少人混熟了。

只是此刻她斂去了笑,很是嚴肅。

“公主,邊關急報,越國攜八萬大軍進攻,用了短短七日,就已經拿下禹城了。”青雨說話很急,“京城的急報還沒有到,這兩日估計也就到了。”

暗影衛有自己的傳信體系,是比朝中的快馬加鞭還要快一些的。

“什麼?”楚荇猛地站了起來了。

影九同樣詫異。

可很快就冷靜了下來,他想到另一件事,“公主,暗影衛的線報如今不能示於人前。”

暗影衛的存在,除了自己人,是罕有人知曉的。

更不可能讓皇帝知道。

一旦明示於人前的話,皇上定會對老景王起疑,且對暗影衛趕盡殺絕。

楚荇點頭,“我知道,你去尋景王過來。”

此事事關重大,得容她細想一想。

父皇派人將蕭家押送進京的時候,就已經安排了新接替蕭家的將領,但越國依舊趁機而入。

禹城是邊關的一道重要關卡,按理說,即便蕭家一時不在,也定會像之前那般守衛有序,如銅牆鐵壁一般。

可短短七日就能拿下禹城的話……

只有一個可能,就是新去的將領把禹城的守衛調換了。

楚荇心中暗罵一聲蠢貨。

她起身想往外走,可又想到現在的蕭家的處境,又有些犯了難。

還是需要讓蕭家眾人前往邊關,接管大軍才是……可她需要一個名正言順的理由。

“影九,你這樣……”

楚荇招他上前,細聲說了幾句,最後囑咐道,“務必將訊息儘快散在京城。”

影九快步離開。

屋裡只剩了青芍跟楚荇兩人,楚荇儘可能地鎮定下來,大步走到書桌前面。

她嘩嘩寫了幾句在紙上,“派人送去蕭家,越快越好。”

青芍拿了信離開。

崔謝璟來的及時,他已經得知了訊息,臉色同樣難看,“此事,我們需要先一步出手。”

“我已經讓人去京城散訊息了。”楚荇冷聲道,“我怕的是父皇在這件事上猶豫不決。”

好不容易將蕭家弄來了京城,壓了下來。

邊關一亂,明眼人都知道,蕭家必須即可啟程回邊關,方能守住接下來的城池。

“邊關一共五萬大軍,卻連禹城七日都守不住。”楚荇將輿圖拿了出來,指給崔謝璟看,“過了禹城,接下來就是幽州,幽州的百姓比禹城要多出三倍,可兵力卻不如禹城的一半。”

所以,哪怕父皇猶豫一日,幽州都有可能城破。

一旦再讓越國拿下幽州的話,他們定會勢如破竹。

戰起,猶豫的是父皇,苦的卻是百姓。

“我要將蕭家人送出城。”楚荇抬眼看他,目光堅定,“若父皇震怒,大不了我扛著。”

崔謝璟低頭看著輿圖,“或許…你眼下不必太擔心幽州的百姓。”

見楚荇不解,他輕聲解釋,“我爹和我娘,都在幽州,他們會想辦法的。”

只是蕭家該走還是要走。

雖說他爹孃都在幽州,應該也能抵擋一時,但越國人本就擅長作戰,他們人手不足也是個麻煩。

很少有人知曉,他爹崔廷的手中握著二十萬大軍。

這二十萬大軍是分散昭國各處的,其中幽州就佔了三萬,也夠用一時了。

楚荇眼前果然亮了亮。

她心裡的石頭漸漸輕了下來,既是有了底氣,比剛才更加鎮定。

崔謝璟嘴角輕輕勾起,看著眼前恢復了不慌不忙的女子,眼底也透出了暖意。

荇荇是公主,卻跟別的公主不一樣。

她的心裡,自小就裝著家國大業。

京城的城門處。

一道刻著“軍”字的快馬飛馳而來,不顧城門將士的阻攔,徑直要闖過去。

守城的將士們迅速圍了上去,將其攔下,卻忍不住大吃一驚。

馬上的人滿臉是血,已經看不出原本的面容,他虛弱地彷彿只剩一口氣,手中還緊緊攥著被血水浸透的書信和一塊刻著蕭字的令牌。

“去……邊關禹城被破……”

來人艱難地說完這句,頭直接重重地垂了下去。

守城官強忍著發軟的雙腿,將他手中的書信和令牌掰了下來,又用手去探了他的呼吸,心裡又是一緊。

死了!

只是眼下也顧不上他,守城官立刻就著人牽了馬過來,急急地往宮裡趕去。

“讓開讓開,邊關城破,邊關城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