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鄭氏的屋子裡坐了會兒，楚荇起身回去靈堂。
剛在靈堂門口站定，就聽身後有人行禮，口中恭敬地喊著二皇子。
楚荇回過頭來。
她淡淡開口，“二哥。”
楚敬在她面前停住了步子，上下將她打量半晌，這才皺眉道，“四妹既是跟沈家鬧掰，日後還是少拋頭露面的好，安心當個公主維護好皇家的顏面，不好嗎？”
見他一上來就指責自己，楚荇倒有些莞爾。
她平日裡雖少跟這個二哥接觸，可也不妨礙她知曉二哥是個心思冷漠又狠毒的人。
楚荇搖了搖頭，只回答，“二哥說的這話，我不聽。”
楚敬眯了眼看她。
“雖說四妹為國庫考量，得了父皇的好感。”他壓低了聲音，卻依舊是訓斥的語氣，“可國庫自有戶部的人操縱，你插手的目的是為何？”
國庫是管在戶部的手中的。
哪怕是一時半會國庫緊張，可國有賦稅，大不了再多加收幾成，還能真空虛了？
輪的到個公主上躥下跳。
“那二哥又為何會突然看上沈子瑩呢？”楚荇目光不移地朝他看了過去。
兩人的目光很快就在半空交匯，皆看到了對方的眼神。
楚荇的眼底透著一股少見的玩味，讓對面的楚敬更覺心中不快，他眉頭皺的更緊。
還不等他說什麼。
旁邊有人湊上前來，忽的摟住了他的肩膀，一副哥倆好的模樣。
楚敬回頭，不是崔謝璟又是誰？
崔謝璟嘴角勾起，“老二你在這欺負我的荇荇，我可不讓你啊。”
這話說的帶了調侃，卻在崔謝璟的臉上落的莫名認真。
楚敬看著架在自己肩上的胳膊，莫名覺得厭煩，下意識地就要揮開。
可崔謝璟摟的更緊。
在他的身邊，還跟著一個更讓他覺得厭惡的人……楚遼。
楚遼跟崔謝璟幾乎是如出一轍的神情，此時白衣飄飄，不動聲色地站在了楚荇的身邊。
這就代表了。
楚荇跟他們是一起的。
楚敬心裡莫名起了一陣煩躁，他冷冷地扭頭看了旁邊的崔謝璟，“放開。”
“本王偏不。”崔謝璟依舊是一副吊兒郎當的模樣。
這副樣子讓楚敬幾欲作嘔，他猛地回身要抓住崔謝璟的衣裳，卻在即將要碰到人的那一刻，被他立刻躲開。
崔謝璟手中不知道什麼時候多了一把摺扇。
那摺扇一甩，啪的聲砸在了楚敬的手上。
“二侄子，沒事吧？”崔謝璟故意上前一步，擺出副自己不小心的樣子。
楚敬的臉色變得又青又白。
他垂在袖口中的手此時震的發麻，微微顫著，疼的他背後已然起了層薄薄的汗意。
只一下，他就能判斷出，崔謝璟的武功絕對在他之上。
楚敬冷冷地看了幾人一眼，不再糾纏，抬步就往靈堂處走。
偏偏崔謝璟還在後面又不死心地喊了句，“二侄子，你生氣了嗎？”
話音落。
眾人明顯注意到楚敬的腳步微微停滯了下。
且不說剛才崔謝璟動手如何，就拿他一口一個二侄子喊，絕對會讓極為好面子的楚敬心中不痛快。
可是……憑著老景王跟先帝的關係，崔謝璟喊他們的父皇，也不過一聲皇兄。
論起來，二侄子叫的也沒毛病。
傷害性不大。
侮辱性極強。
看著楚敬在上完香後，渾身遮掩不住的怒氣傾散開來，大步離去。
崔謝璟的目光露出冷意，他很快又收斂了起來，看向楚荇。
“我跟三皇子去給蕭老夫人上香，你在這等等我。”他上前替楚荇捋了旁邊落下的一絲碎髮。
楚荇下意識地想退後一步，卻又被眼前的人抓住了胳膊。
“我等會兒有東西給你。”
也不知道是不是楚荇察覺到他的心意開始，還是有什麼別的感覺，她總覺得跟崔謝璟相處起來不如之前自在。
總是……想逃。
但她需要崔謝璟的幫助，這是一個難得的並肩作戰的人。
楚荇在心裡默默苦笑一聲，不得已跟他對視，“好。”
“四妹，那我們先進去了。”楚遼的態度十分溫和。
他倒是很理解崔謝璟為什麼會喜歡這個妹妹，出身在皇家卻失了母親的庇佑，又難得討父皇的喜歡，還能靠著自己闖出半個朝堂。
若不是他的妹妹，而是另一個身份的女子的話，大抵也要動心思。
楚敬那個涼木頭不懂這些。
隨著崔謝璟跟楚遼兩人進去，蕭家也陸陸續續來了一些祭奠的人。
兩位皇子和景王都過來了，正在觀望蕭家的那些人，自然而然收拾了一番趕緊過來。
直到洪九親自帶著聖旨前來。
蕭家眾人忙不迭又聚集在一起接旨。
“……特追封蕭老夫人王氏為鎮國夫人，賜一等誥命，蕭大夫人許氏二等誥命，蕭三夫人鄭氏封二等誥命，蕭四夫人封二等誥命……”
洪九抑揚頓挫地念完，看著蕭家眾人謝恩，將聖旨遞在了最前面的蕭大夫人手上。
蕭大夫人面無表情地接了聖旨，“謝皇上。”
家中一個個男人的性命，不過是換來了幾個好聽的名號罷了。
她們要這些誥命夫人有什麼用？！
很快，蕭家眾人又紛紛散去，各自去忙自己的事情。
洪九站在原地沒走，他看了眼後面站著的楚荇，想了想抬步過去。
他嘆息，“皇上對蕭家的事情不說，但其實心裡是有愧疚的，只是……”
只是礙於帝王的情面，肯定不會低頭認錯罷了。
“蕭家幾位夫人的封賞，也是皇上主動提的。”洪九又道。
跟在皇上身邊多年，怕是沒人比他再瞭解皇上的心思了，哪怕是當年蕭皇后的死，也讓皇上想起來就會自責許久。
“嗯。”楚荇點了點頭，“洪九公公回去替蕭家多謝父皇幾句。”
多餘的話她也不想多說。
如今她在父皇面前有用處，可一旦她這個當女兒的失去用處，只怕父皇也不會心慈手軟。
她從不懷疑父皇的疑心和事後的愧疚。
雖說父皇這一點不是什麼好處。
可是，她也可以拿來用一用。
楚荇想了想，招呼洪九近了些，低聲說了兩句。
洪九很快就瞪了眼，他臉色冷凝，“公主所言可是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