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府後院一間臥房內,草藥味撲鼻。
秦非躺在床榻上,面無血色,全身纏綁著紗布,除了僅存的微弱氣息,就如同一具失魂的軀體。
他一個元嬰初期修者,怎承受得了出竅期一擊?
一大境界的差距如同天塹,他現在還能尚存一絲生息,真乃老天眷顧。
何子落坐於榻邊,把手探脈。
脈息孱弱,己如走到黃昏盡頭的垂死之人。
再探經絡和丹田,經絡多處寸斷,丹田中的元嬰奄奄一息,也是昏迷狀態。
上觀識海,渾沌一片。
難怪肖子侯請盡全城良醫,也無法穩定傷勢。
如此傷勢,已是藥石難醫啊!
肖子侯在一旁一臉的期盼,見何子落探完脈站起,小心翼翼問道:“掌門,還,還有希望嗎?”
何子落眸光深邃,透過窗欞望看冬日星空,嘆了口氣道:“準備一間靜室,我盡力而為!”
肖子侯急吩咐下人準備。
何子落又吩咐,他給秦掌門療傷期間,他人勿近。
肖子侯鄭重答應,帶著他的手下在靜室附近巡邏護衛。
靜室內,何子落盤坐床榻,用靈力託著秦非坐立,再運丹田靈海旋轉。
他是七行雜靈根,金、木、水、火、土、風、雷。
金木水火土屬五行,風雷生化於五行,卻脫離五行。
其中水靈根能把靈液海中的混合靈液分離出水靈液。
水靈液便是療傷聖藥!
何子落修的是道門《玄門混元六合心經》,循合天地大道。
他丹田中的海量靈液本純淨無比,又有三昧真火在丹田中日夜煅燒,更達到潔淨無瑕,質樸無華的地步。
這也是他同界無敵手,甚至越界勝敵的根本所在。
離析出來的水靈液,隨意念沿臂至掌心,化為水靈氣輸入秦非的督脈靈臺穴。
渾厚的水靈氣順秦非的經脈滾滾而去,不斷修補著傷痕,衝開堵塞的通道。
這是繡花的功夫,靈力和精神力消耗極大。
一天後,何子落吞食一株萬年星光草,繼續為秦非療傷。
他己修復疏通秦非全身破損的經絡,下一步是對秦非的元嬰進行療傷搶救。
秦非丹田己近汗涸,何子落把靈力注入他丹田,催動靈力旋轉,轉化為靈液。
讓昏迷不醒的元嬰泡在水靈液中。
一天。
二天。
三天!
晨曦從窗外露進來,輕撫著何子落冷峻的面容。
忽然,他嘴角微微抽動了一下,睜開了雙眸,眸光中充滿喜悅。
秦非的元嬰終於甦醒過來,硬生生被他搶救過來了。
但秦非還是昏昏沉沉。
何子落又吞食一株萬年靈草,思量良久,運玄功分化出一具分身。
這具分身卻與他本體不同,只有半寸高。
這是一具無實體,由神念和混元靈力結成的靈體。
隨著何子落的意動,分身從秦非百會穴進入他的識海。
他要在秦非混沌一片的識海中找到他陰魂。
識海死寂沉沉,一望無際的灰白。
分身在識海中疾速飛梭探索,兩個時辰後,在識海中心看到了一個模糊的影子。
這模糊影子蜷縮一團,靜靜浮在灰白的虛無中。
分身雖渺小,卻是何子落的縮小牌,他看到此種情形,發出感嘆。
“快要消散了,人的魂魄消散,神仙難救啊!”
分身過去,伸手輕輕放在那團影子上,注以水靈氣予以調治。
又兩個時辰過去,那團影子竟凝實起來成了人形,己能看出八分似秦非的模樣。
何子落對識海中的情形一清二楚,看到秦非的靈魂雖凝實,覺無生命跡象。
靈魂包括三魂七魄,其中魂有三,一為天魂,二為地魂,三為命魂。
現在少了命魂,魂魄無法完整,所以識海無法復甦。
還得為他招魂?
這雖是道門的招牌術法,但秦非遇害太久,何子落也無把握。
他起身下榻,從戒指中翻出道袍穿上。
又敬拜天地祖道,拿出兩塊雲板,在床榻邊打雲板走禹步唱起了道情。
“蕩蕩遊魂何處留存,
虛驚異怪墳墓山林,
今請山神五道路將軍,
當方土地家宅灶君、查落真魂。
收回附體、築起精神。
天門開、地門開千里真神送魂來。
……,
吾奉太上老君急急勅令!”
唱聲如天籟之音,飄飄灑灑傳了出去。
他的分身在秦非識海卻也在一唱一和,響應本體的道情。
肖子侯帶人在外面守候,聽到歌聲不由呆住了。
他的小兄弟們大感詫異,把他搖醒道:“肖兄,咱家大掌門不會因醫不好秦掌門,急得瘋了吧?
四五天閉門不出,現在卻唱起曲來!”
他們稱秦非為掌門,為了不混淆,稱何子落為大掌門。
肖子侯一腳踹了過去。
“叫你誹議大掌門,咱大掌門己是神人,他這是救人救累了,唱曲解悶呢!”
大夥正滿腹猜疑,忽陰風陣陣,吹得屋上瓦片跌落,臺架花盆摔碎。
肖子侯幾個面面相覷,不知道突起嚇人的異象,是不是與掌門唱曲有關。
從傍晚到五更,何子落己是口乾舌燥,但陰風颳破窗欞,吹熄燭火,卻沒能讓遊蕩的命魂歸體。
他只得把絕世斬魔刀引出插在地上,咬破舌尖,掐訣念動法咒。
“天清地靈。收魂入體。…,神兵急火如律令。”
分身也在識海中跳腳喝道:“此時不入體,還待何時?!”
終於。
一道青光閃過,沒入秦非身軀,秦非發出了一聲呻吟。
分身倏地閃出秦非識海,生怕被留在人家體內。
何子落一屁股癱坐在椅子上,收了分身,感覺一陣疲憊不堪。
抑揚頓挫的道情聲沒了。
風止,東邊翻了魚肚白。
肖子侯到底不放心,叫手下紈絝們在外守著,他則躡手躡腳過來。
聽靜室內好似有痛楚的呻吟,他小心翼翼輕聲問道。
“掌門,可有什麼需要幫忙的?”
只聽裡面傳來掌門疲憊的聲音。
“進來吧!”
肖子侯輕推房門進去,見何掌門坐椅子上拿一株花草在咀嚼,心感慚愧,忙道:“是小子疏忽了,我趕緊叫廚房送東西來吃!”
何子落把靈草啃食完,稍稍運轉丹田靈力,精神便恢復如初。
他見肖子侯長了兩個熊貓眼,知道他這幾天守著自己為秦非療傷熬夜辛苦。
“這是第幾天了?”
他把道袍脫了,換上便服問道。
“第六天了,掌門晝夜辛苦了五整天!”
何子落點點頭,吩咐道:“桌上這瓶丹藥留給秦掌門調養,每日用溫水化了喂他,五日後再進些帶靈氣的食物。”
這時,秦非在床榻上又呻吟一聲。
肖子侯簡直不敢置信,欣喜道:“這這這,大掌門,秦非掌門真被你救活了!”
激動之餘,他眼眶發紅了。
何大掌門能苦熬五晝夜為屬下療傷,天下誰能做到?
這樣的掌門,當拿命來效忠!
何子落整整衣衫,走出靜室。
天已大亮,但霧氣濛濛。
老爹和丁師叔還在人家手上,耽誤不得。
他從小院天井扶搖直上,迎著寒風如流星趕月向東南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