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月的華城,春風拂柳,花明如繡。

一條漠瀾江蜿蜒流淌,將春光獨好的華城分成兩半,河道兩畔是華城最繁華的街市。

只要沿著河道走上大約半柱香的功夫,就一定能瞧見一座質樸無華的小樓,那就是紅玉閣。

……

“青兒,看在往日的情分上,你就放過我吧!這生意我真的做不來!”

七娘一路上幾乎是被青兒連拖帶拽扯來的,就在快接近紅玉閣會客廳的大門時,她突然抱著門口的柱子死死不撒手。

青兒掰著她的手,掰了半天又掰不掉,抹了把額上細汗,叉腰笑罵道“呸!你少來,咱倆沒情分,我實話告訴你,反正錢我已經收了,僱主也已經在大廳等著了,今日這生意你去也得去,不去也得去!”

七娘從硃紅色的柱子中探出小半張精緻的容顏,朝著青兒眨了眨眼,甚是幽怨“你這話說的,不知情的還以為在逼良為娼。”

青兒一怔,小臉憋得通紅,她狠狠瞪了一眼將柱子抱得猶如親孃一般的七娘,啐道“什麼逼良為娼,你別胡說!紅玉閣是正經做生意的地方,不是秦樓楚……”話說到一半,青兒立刻止住話頭,這再說下去,非得被她帶偏了不可,趕緊迴歸正題。

青兒不管不顧道“我不管啦,反正李堂主讓你來閣裡是代替我們閣主做事的,這樁生意你不做誰做!”

七娘哀怨的輕嘆一聲,心中大叫“李慕池你害我好苦!”

李慕池,便是青兒口中的李堂主,而七娘能進入這紅玉閣,也是因為他的緣故。

若不是雲熙閣主隨兄長回鄉祭祖,李慕池考慮到閣裡的生意無人看管,也不會讓七娘來紅玉閣,暫替閣主管理著閣裡的生意。

雲熙閣主通古今、曉未來,看相占卜樣樣精通,閣裡的生意於她而言不過翻雲覆掌間。

可是這些對於七娘來說,卻是聞所未聞,見所未見。

算起來,這是她在紅玉閣接手的第一樁生意,不,是被迫接手……

就在她神遊之際,青兒終於將她從柱子上薅了下來,推搡著進了紅玉閣的會客廳。

七娘被推得一個趔趄,差點撲倒在門口錦繡屏風上,她回頭很是不滿的瞪了一眼青兒。

青兒翻著眼皮,選擇自動忽視,朝著窗前的背影努了努下巴。

“喏,這就是這次生意的僱主。”

七娘從朦朧中回過神來,隔著一道屏風,果然瞧見會客廳臨窗的位置坐著一道倩麗背影。

果然如青兒所說,這僱主已經在會客廳等著她了,而且看樣子,已經等待良久了。

如今這鴨子都趕到架上了,不對,是來都來了,她還能怎麼辦?

硬著頭皮上唄!

七娘在室內環視了一圈後,側身在青兒耳畔說了什麼。

話畢,青兒狐疑的看她一眼“你不會趁機逃跑吧!”

七娘拍了拍她的手背很是誠懇的保證“放心,我人都來了,不會趁機逃跑,再說……”

她瞥了一眼青兒“我是那種會棄閣逃跑的人嗎?”

“你就是!”青兒毫不留情戳破。

話雖這樣說,可青兒還是依著七娘的吩咐退出了屋子。

待青兒走後,七娘才從屏風後探出身影,再次看向眼前這道倩麗背影。

那倩影臨窗背對而坐,一身翡翠色夾棉襖子,纖腰窄背,身段窈窕,下身搭了一條素色石榴裙。

從她的方向看去,正好可以瞧見側臉秀妍,膚色白淨。

這周身裝扮,沒有少女般豆蔻清麗,儼然已是風姿正盛的花信華年。

七娘繞過屏風施施然走向靠窗的一側。

世人都說三月的華城,風景如繡,而紅玉閣坐落的地方恰好可以將如繡的春光盡收眼底。

她雙手撐在窗前,眺望漠瀾江流水潺潺,笑語晏晏道“素來聽聞這紅玉閣是個觀賞景緻的好去處,莫不是夫人來紅玉閣也是一睹華城風采?”說完扭頭朝著窗前的婦人粲然一笑。

婦人聞聲轉過身,被她這句玩笑話逗得麵皮泛紅,接著就瞧見近在幾步之遙的緋衣女子。

衣著明豔,輕衣緩帶,那人臨窗款款而立,一雙燦如星辰的眸子尤為顯眼,仿若新月。

婦人上下打量一番,含笑道姑娘說笑了,在紅玉閣賞景可真是不便宜,光是進這閣裡的門檻可就花了妾身五百金呢……”

五百金,正是紅玉閣的建立者雲熙閣主立下的規矩,凡是來紅玉閣想要達成心願的,務必付出五百金的報酬。

眼前這婦人,八成也是有了解不了的心結,所以……

正好此時,青兒捧了兩杯新茶遞到兩人面前,七娘朝著青兒使了個眼色,青兒立刻會意,手裡拿著茶托盤,再次退出了屋子。

七娘端起茶盞,輕抿一口杯中熱茶,待口中熱茶緩緩滑入腹中,這才幽幽道“此茶是本地特產,在這水鄉還算有些名氣,我甚是喜歡,夫人自北遠道而來不如嚐嚐看。”

婦人愕然,柳眉一挑,詫異道“姑娘怎知妾身不是本地人?還知……還知是從北方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