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人一聽這事有譜,拍著胸脯連連保證“好說好說,漂亮姐姐說說看,只要我能做到的,一定幫你!”

“也不算什麼大事,你帶我去府裡找一個人,只要見了她,一切都好辦。”

少年人雙手一叉腰,腦袋立馬就揚了起來“那你可問對人了,不是我誇口,這府裡我熟得很,姐姐你儘管說,只要說出個人名,我立馬帶你去找他!”

說完又雞賊一般躥到七娘面前,強調道“不過可說好了,我帶你去找你要找的人,那剛才答應我的事,姐姐可不能反悔。”

七娘無奈,忍著笑點了點頭“是是是,不反悔,誰反悔誰是小狗。”

少年一臉得逞的壞笑,七娘看著他,總覺得自己像是進了黃鼠狼窩。

“對了,還沒問姐姐究竟要找什麼人?”

總算問到關鍵,七娘開口“我找金鈴子!”

“誰?金……金鈴子?鈴……鈴子姐!”少年腳下一個趔趄,驚的差的咬了舌頭”

七娘眨了眨眼,看少年這反應,顯然是認識她。

只是這反應,是不是有點大了?

少年雙手攀上一旁的遊廊柱子,幾乎從水裡撈出來一般,死命的抱著,一張小臉卻白卻白的。

“你……沒事吧!”

“沒……沒事!”少年說話都開始磕巴了。

“可是你的腿在發抖!”七娘上下打量著少年,最後將目光定格在他抖如篩糠的一雙腿上。

七娘反倒奇怪了,心道鈴子不過就是府裡一個女孩家的名字,怎麼這少年聽了怕成這樣?難不成她一個姑娘家還能吃人不成?

少年緩了好一陣,雙腿總算不抖了,說話也不磕巴了,他眼神幽怨的瞅著七娘“你說你找誰不好,怎麼就偏偏要找她?她可是……”

少年警惕的看了看四周,確定沒人,於是傾身湊近她的耳畔。

入目的是一隻潔白粉嫩的耳垂,耳垂上墜著掐絲紅寶石墜子,白玉一般的脖頸襯著如血滴一般的耳墜,看的少年一陣心慌意亂,口乾舌燥,對著這樣絕佳的美人,少年嚥了咽乾沫,好心提醒

“姐姐想見這府裡其他人都好說,唯獨那女人不好惹,你不知道,她就是一個潑辣貨,脾氣賊臭,長得也矮,瘦不拉幾的渾身沒有二兩肉,真是一點女人味都沒有,也就罵起人來倒是一個賽仨,要是被她罵了,非得氣上三天三夜睡不著覺,關鍵還罵不過。”

少年盯著七娘的玉顏看去,帶了撒嬌的口吻道“漂亮姐姐這麼好看,我可捨不得姐姐受委屈。”

七娘一陣輕笑“放心吧,你只管帶我去找她,再說……”

話頭一轉,七娘的笑中透出幾分難以捉摸的含義“我不是還要向你致歉,那館子還下不下了?戲還聽不聽了?”

少年目不轉睛盯著七娘的笑顏看去,那笑容猶如一壺久經陳釀的美酒,讓人看一眼就痴痴沉迷,又如水中皎月,因無法捧在心中而心癢難耐。

難得美人作伴,這館子必須下,戲必須聽。

也罷,這牡丹花下的,死就死吧!

少年打定主意,看了眼懷裡的錦盒“待會我要去給鈴子姐送這件花瓶,你就跟在我後面,千萬記住,在府裡不能亂跑,記住沒?”

七娘連聲答應。

少年人摸了摸懷裡的錦盒,沿著剛才的方向走著,七娘也不緊不慢跟在身後,。

一路走來,穿過臨牆的抄手遊廊,接著又走過一片植滿秋菊的園地,七娘大致掃了一眼四周景緻,這園中各處都是精美到極致,彷彿每一朵花,每一片樹葉都是自畫中走出來似的。

依舊是自己離開時的模樣,這裡和半年前真是一點變化也無。

“漂亮姐姐打哪裡來的?”

“你猜我從哪裡來的?”七娘笑眯眯的。

“我猜你一定從天上來的,這麼好看,肯定是天上的仙女!”

七娘被逗得忍不住笑出聲來“你這小子,這麼這樣會說話!”

說話間,兩人已經走了數十步,七娘抬眼就瞧見不遠處一座八角亭子裡有一位身著嬌黃衣裙身影,身邊還跟隨了幾個青衣侍兒。

那身影在亭子裡竄來竄去,手裡似乎還捧著東西,再加上一身嬌黃,活脫脫像一隻採蜜的小蜜蜂。

那隻“小蜜蜂”個頭不高,腰上懸了一對金光耀眼的金鈴兒,長了張巴掌大小的瓜子臉,一雙美目,眸色偏淺,鼻樑高挺卻小巧,這般長相,並非純種的中原女子,似是摻雜了一絲番邦血統,尤其的髮色,不像中原女子發深而烏黑,而是深棕微卷。

“他奶奶的,你們是早上沒吃飯嗎!動作怎麼這麼慢!磨磨蹭蹭的你當是大姑娘繡花呢……”

這人還沒走近,就遠遠的聽見金鈴子這中氣十足的罵人聲。

金鈴子雙手叉腰,站在亭子前的簷角下,繼續她那罵人的架勢,衝著底下的青衣侍兒一頓呵斥“笨手笨腳的一群蠢貨!都說了多少遍了,這批寶貝貴重的很,你們還一個個吊兒郎當的,走個路都能摔跤……”

聽到這句,七娘明顯瞧見面前的少年縮了縮脖子,怎麼這些個侍兒都一個樣,走路愛摔跤 ?

接著又聽見金鈴子突然咆哮道“貴寶!讓你輕點放輕點放,你想死嗎?告訴你們,萬一這寶貝磕了碰了,你們幾輩子賣身為奴都賠不起!”

那個叫貴寶的少年大約和眼前的少年差不多大,聽到金鈴子這聲咆哮,原本就嚇得發抖的身子,更加劇烈的抖起來。

金鈴子火大的走來走去,憋紅了一張臉,連罵人都懶得罵了,她盯著面前來來去去的幾個青衣奴僕看去,突然想到什麼,又高聲叫喚“貴榮呢?這死小子又跑哪裡偷懶了?是不是又皮癢了吧!讓他拿個瓶子他是打算和瓶子生個娃再來嗎?”

聽到金鈴子這罵人的歪理明言,七娘不知是該嘆還是該笑,這些詞換個人怎麼著也說不出口,可金鈴子說起來那叫一個順其自然,理所應當!

眼前的少年聽到‘貴榮’兩個字,身子一顫,加快了步子,朝金鈴子奔去,七娘也緊隨其後跟了上去。

貴榮 一路小跑跑到金鈴子面前,低著頭不敢直視,只諾諾道“鈴……鈴子姐。” 說著將懷裡的錦盒捧了出去。

對面之人一陣沉默,只能看見嬌黃色的衣裙下襬緩緩朝著自己這邊移動,貴榮的心簡直提到了嗓子眼,心裡直道完了完了,被這女人逮住了小辮子,肯定沒好。

突然金鈴子開口了“這麼久沒見?你還知道回來?”沒了之前的怒火沖天,這句話說的也太平和了吧,就像是隨口問的一句“你吃飯了沒?”那種口氣一模一樣。

貴榮低頭打著顫,這簡直就是暴風雨的前兆啊!

“鈴子姐,我錯了,我不該去那麼久!”

金鈴子輕輕哼了一聲,又道“我還以為你這一走就打算自力更生不再回來!想不到你還有點良心。”

貴榮雙腿一軟,差點跪下,驚的他額角的汗如豆大,可因雙手都捧著那錦盒,實在騰不出手來擦擦汗,只好將身子壓的更低,任由汗水滴答滴答落在地上,他一聲一聲哀嚎道“貴榮不敢,貴榮冤枉,鈴子姐你要相信我,我既賣身在府裡,怎麼可能會偷府裡的東西逃府另謀生路?我發誓,我向觀音菩薩如來佛祖地藏王菩薩地府小鬼黑白無常齊天大聖發誓,我絕無二心吶!”

金鈴子似乎忍無可忍,一個巴掌呼過去,將貴榮拍到地上,衝他咆哮道“奶奶的,我和旁人說話,你老插得什麼嘴?還越說越來勁了,信不信再說一句,我立馬讓你見觀音菩薩如來佛祖地藏王菩薩地府小鬼黑白無常齊天大聖!”

貴榮被推到在地上,既迷糊又委屈巴巴的看著金鈴子,剛想開口想辯解幾句,就想到剛才金鈴子說的話,立刻捂住嘴,他還不想這麼早就去和如來佛祖聊聊人生談談理想。

這時原本站在貴榮身後的七娘突然笑了出聲“哈哈哈……鈴子呀鈴子,許久沒見,你還是一樣的嗯……潑辣!”想到之前貴榮形容鈴子是潑辣貨,還真是貼切的很。

貴榮看了看金鈴子,又看了看眼前的漂亮姐姐,這才明白過來,剛才金鈴子說的什麼死哪裡去了,不回來之類的分明是和他身後的漂亮姐姐說,聽剛才的語氣,這漂亮姐姐分明是認識金鈴子的,而且交情絕對不淺,他看著七娘吃驚道“漂亮姐姐,你和鈴子姐是舊識?”

還未等七娘搭話,金鈴子拍了一下貴榮的腦袋瓜,做了個誇張的表情“死小子,你剛剛叫她什麼?漂亮姐姐?”

說著一出手就逮住了貴榮的耳朵足足擰了一圈,絲毫不顧少年哎呀咧嘴的胡亂撲通,朝他一字一句道“小子,給姑奶奶聽清楚了,眼前這位可不是什麼姐姐,按輩分,你要叫聲奶奶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