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蕭前前後後看了一圈,他們像是走進了一座院落。

因是天色暗,看的也不甚清楚,只是這一路走來,大約瞧見四周建有牆體,牆根處種植了一些矮小灌木。

院子中央建有一方水池,水池裡零零散散飄著幾株水蓮和幾片圓形的荷葉,水池中則立了一座狀如游龍的湖石,游龍一飛沖天,氣勢波瀾,不遠處還有一間隱隱透出光亮的屋子,也不知是否有人?

他撓了撓腦袋,疑惑道“這裡有些眼熟,可是想不起來,應該不常來。”

七娘看了他一眼,奇道“薛大哥在東陵府裡也有好幾年了吧,怎麼還有地方不認得?”

薛蕭悶聲悶氣道“我只是一個小小幕僚,怎麼可能隨便在府裡亂竄。”

說到這裡,他不禁想到當日他被陷害之事,要不是他喝醉了酒,胡亂竄,也不會被人悶頭一棍,嫁禍他殺了人,而且殺的還是自己家的家主,想來真是喝酒誤事,亂竄誤事。

七娘哦了一聲,緊接著又環視一週,像是發現了什麼奇異之處,突然道“咦,薛大哥有沒有發現,這裡好像一個守衛也沒有?”

薛蕭聞言立刻抬頭張望,果然如七娘所言,這裡一個人都沒有?真的好生奇怪?

的確奇怪,要說這麼大一座東陵府,巡邏的守衛應該不少,之前經過的一些地方,多少都有守衛巡值,可偏偏眼前這偌大的院落,空空如也,七娘思來想去,這種情況,也就只有兩種可能了。

要麼這裡是個荒廢的院落,沒有值得看守的必要。

要麼……

突然,在不遠處的圍牆外,傳來一陣急促的足音,足音落地有力但腳步飛快,像是一路小跑來的。

七娘和薛蕭一怔,立刻反應過來,相互拽著直奔最近的灌木叢。

來人一身褐色常服,年歲不過三十上下,身型健碩,腰背挺拔,看神色很是慌張。

那人原本還是一路小跑,可到了院門口處卻突然駐了足,只見他用袖子擦了擦臉上的汗,挑眉朝裡望去,順著視線,七娘看到了,之前那個亮著燈的屋子。

七娘心道“這人是誰?看穿著打扮應該是個有身份的人。”

哎……想要知道這人身份還不簡單,直接問旁邊人不就行了,七娘想通這點,側首去看薛蕭,兩人都蹲在灌木叢裡,捱得極近,只見薛蕭直直盯著那人,神色有種說不出的怪異,說不上是鄙夷還是慚愧。

七娘輕輕拉了拉他的衣角,順著胳膊拉過他的手掌,指尖在他寬厚的手心寫了一個字。

誰?

薛蕭立刻明白了,也在她手心也寫了一個字。

徐。

徐?七娘反應一陣,突然想到,徐,徐瑞,東陵府的管事,徐大總管,也是他們這次盜取令牌的人,原來是他。

七娘好像明白一點剛才薛蕭又鄙夷又慚愧的表情了。

慚愧是因為偷了徐瑞的令牌,鄙夷是因為徐瑞逛了青樓。

七娘偷偷瞄了他一眼,心道這薛蕭不僅對女人有成見,對青樓女子更有成見,甚至連逛青樓的李慕池和徐瑞也一起捱了好幾頓鄙視。

她心想像薛蕭這種人也不知道有沒有娘子,不過想他一人逃命在外,又是這麼個怪脾氣,估計想討個老婆也是難的。

眼前徐瑞已經徑直朝那個亮著燈的屋子走去,這次,倒沒有小跑,好像瞧見那個亮燈的地方反而安了心,只見他一步一步走了過去,不疾不徐。

待走的遠了,七娘和薛蕭輕手輕腳從灌木叢裡站了起來,薛蕭壓低聲音道“徐總管他來這裡做什麼?”

七娘凝眉望著那所亮起的屋子,似乎要印證她剛才的想法,想來這東陵府的大總管絕不可能大晚上的來一個無關緊要無人看守的地方,所以,這個地方不是荒廢的院落,也不是沒有值得看守的必要,而是非常重要,重要到一般的守衛和家丁不能輕易進入的地方。

七娘倒吸了一口氣,他們竟無意中進入這麼這麼重要的地方,也不知是福是禍。

七娘和薛蕭兩人互相交換了個眼神,便悄無聲息的跟在徐瑞身後,此時徐瑞已經到了那屋子門口,突然轉身朝院子四周望了望。

還好兩人反應快,躲在水池中央的湖石後,兩人屏息凝神,細微中聽到一陣開門聲,再然後又是一陣足音和關門聲,看來徐瑞已經進了那個屋子。

待到外面已經聽不到任何動靜時,兩人探出腦袋探望,四周又恢復瞭如常靜謐。

兩人悄悄走近那間屋子,緊緊挨著牆面,弓著身子沿屋子走了一小段,薛蕭突然扯了扯七娘,七娘回頭去看,只見薛蕭面色沉重的拉著七娘的胳膊寫了幾個字。

他先是寫了‘書房’兩個字。

七娘一臉茫然的看向他。

隨後他又寫了‘東陵衍’三個字,然後用手指了指這間屋子。

書房……東陵衍。

七娘在腦海中一陣摸索,突然,她想起來薛蕭第一天來紅玉閣的時候,曾經提起過他那日醉酒,糊里糊塗走到一個地方,後來又被人拍暈,醒來就和東陵衍的屍體一起到了書房,難道,她們面前的這個地方,就是書房,而且還是那個發現東陵衍屍體的書房?

七娘一臉的不可思議,低聲道“這麼重要的地方,為何剛才不說?”

薛蕭臉皮有點泛紅,別過頭,理所當然道“當時光顧著逃命了,哪裡還顧得上其他?”

七娘深深看了他一眼,指望薛蕭記得這麼重要的地方,是她的過錯,七娘認命似的點了點頭,覺得他說的這話實在太有道理了。

不過讓七娘更詫異的是,這徐大總管大晚上來這死了人的地方幹什麼?也不怕晦氣,

難道東陵衍的死跟他有關係?他深夜來此是為了銷燬證據?她側目看了一眼薛蕭,只見他也是一臉凝重,想來也是覺得徐瑞此行有些可疑。

兩人躡手躡腳走到那屋子另一側的窗戶底下,那窗戶開了一掌寬的縫,隱隱有光從裡面透了出來,他們蹲下身子將耳朵貼在牆上。

裡面隱隱傳來窸窸窣窣的聲音,像是有人在來回行走。

“這麼晚了,找我來何事?”這嗓音底氣十足,言語中透出一股不可忽視的威嚴。

這時另一個聲音響起“家主,實不相瞞,前日我不小心將府裡的令牌遺失……”

令牌遺失。

七娘一聽,就知道說話的這人是誰了,她面上微微發燙,存了愧疚,不過好在那方令牌已經到了家丁手中,應該過不了多久,又能物歸原主。

“在何處丟的?”還是之前的那個聲音。

徐瑞稱他為“家主”?難道是新任的?她看了看薛蕭,薛蕭似乎知道她想問什麼,默默伸出一指,在離得最近的七娘手背處寫到

東陵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