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妃呢?”嘉衡問身邊的人,“回殿下王妃說有些悶要出去透透氣”嘉衡起身走了出去,想著天有些涼,莫不要冷到她,出了門問著附近的守衛是否見過穆歡,守衛搖了搖頭,說剛剛換了崗,並未見到穆歡,嘉衡在附近找了許久,不知為何心裡隱隱有些不安,這次出門並未要求影衛跟在身邊,此時不見穆歡,心中不免有些焦急。
找了許久,還是不見穆歡蹤影,眼看宮門就要下鑰,嘉衡想了想,往穆淺宮裡的方向走去。“歡兒並未來我這裡,我去派人找”穆淺聽說後,立刻派了宮裡人去找,約莫半晌,宮人回來都說沒找到穆歡,嘉衡心裡的不安越發嚴重,“皇后娘娘,這怎麼辦”銀月問道,二小姐不是分不清輕重緩急的人,就算是有事也不會一聲不吭的離開,穆淺思慮了一會兒,說道“銀月,先去問問宮門守衛,可曾見過什麼可疑的人出入。”又悄悄吩咐身邊的宮女去找。
京城封鎖了城門,聽聞是要找人,具體的也不曾透露出什麼,相府內穆夫人焦急的站著,不時走出去張望,“還沒找到歡兒嗎?”穆夫人拉著下人問“還沒找到”穆夫人焦急的說“再去找找,快!”
嘉衡拿著穆歡的畫像,正沿著街上找去,可惜無果,嘉衡眼中的陰鷙越陷越深,冷冷的說了句“堇禾,去召集影衛”堇禾立刻點點頭,向鹿鳴齋跑去。
穆歡醒來時,正躺在床上,林子言坐在她旁邊,見她醒來,掩飾眼中的笑意緩緩看著她,彷彿像在看一個精緻的物件一樣,穆歡掙扎著起身,林子言想扶她,被她甩開並沉聲道“林子言,你瘋了?若是被發現,你怕是沒什麼活路”穆好威脅道,林子言笑了笑,“本就沒打算活著,有你陪我共赴黃泉,也算是了了我的一樁心願,何樂不為”穆歡心裡一驚,此番她撞破了林子言與李美人的醜事,想必他定不會放過自己,“怎樣肯放過我?”人在屋簷下,不得不低頭,穆歡不是迂腐之人,現下低個頭也不是不可以。“我也不算困著你吧!只不過要你陪我在這兒待著,你不必害怕什麼。”穆歡見講不通,乾脆也放棄了溝通,只能再尋找逃走的時機了。 林子言走後,來了兩個侍女,穆歡本想著從她們身上入手,卻未曾想林子言是個狠角色,送來的都是聾啞女,又不識字,穆歡深覺無奈,現如今只能等人救自己了,穆歡默默祈禱著希望有人能發現她失蹤了。
京城已經亂了套,“聽聞北朔王妃失蹤了,現如今京城全都在找她”“懸賞金高的嚇人”“天樞皇城裡丟了人,這賊人將皇家面子置於何地”人群圍在一起討論著,距穆歡失蹤已過了三天。
嘉衡剛從城外趕回來,影衛紛紛來報並未找到,嘉衡的面色冷如寒霜,“殿下,還有個人沒回來”堇禾說到“許是發現了什麼,殿下再等等。”像是找到了希望,嘉衡點了點頭。堇禾有些擔心他,自穆歡失蹤後,嘉衡不眠不休的找她,如今只希望能聽到些好訊息。
穆歡坐在院子裡,林子言倒是沒對她做什麼,只是將她關在院子裡,四周都有人守著,連只鳥都飛不進來。侍女送上茶後立刻退了出去,不一會兒,林子言走了過來,坐在她的對面,“今日朝堂之上,你阿爹沒來。”林子言說完又給自己倒了杯茶,“你要不把我放了吧,我不會把你的事說出去。”穆歡打著商量,林子言像是在笑她天真,穆歡蹙眉問“笑什麼,我說的是認真的”“你要是出了這扇門,誰能保證你會不會說出去?”穆歡氣的跳腳,站了起來“林子言,好歹咱們也是從小認識的,你這樣有意思嗎?”“怎麼沒意思”林子言就是要和她對著幹,看著她氣的不行,像是小心思得逞了一樣,心裡忽然覺得滿足“林子言,我要跟你絕交!”穆歡說完微微有些尷尬,林子言大笑,好久都沒有這樣開開心心的笑過了,穆歡見他軟硬不吃,實在覺得氣憤,甩了個臉色關門進屋了。林子言看著關上的門,臉上的笑容慢慢消失不見,有些悵然若失喃喃道“若是當初我們成婚,現在也會幸福的吧!”
深夜,林子言來到了穆歡的房中,穆歡冷眼看著他“深夜到女子房中,林大人,你想做什麼?”林子言像是喝了些酒,臉色有些微紅,“你說呢?”穆歡強裝著鎮定,總歸不是什麼好事,林子言站了起來,走向穆歡,拉著她的手聲音有些委屈“為什麼當初不願意嫁給我”穆歡抽回自己的手,沒想到他會問自己這個問題,想了想回答道“你我並不合適”“為什麼”“你林家和我穆家本就政見不合,雖不能說是仇敵,總歸是容易見面臉紅,你我若是在一起,想想以你阿爹的性子會願意我進門嗎?這是一方面。其次,朝堂上風雲莫測,天子多年來為平衡各方關係已是頭痛不已,你和我的阿爹皆是朝中重臣,若是我們結為夫妻,朝中的風向想必你比我更清楚,你以為天子會允許我們在一起而後打亂這個局面?其三,我對你並無意,在一起也是蹉跎歲月,你也並非是非我不可,何必執著?”穆歡一條條分析道,希望林子言能迷途知返,林子言先是一愣,而後搖頭冷笑“你怎知我不是非你不可,說白了就是看不上我”穆歡氣急,這人怎麼說不通道理“林子言,我並無輕視之意,只是你跟我自始至終都不可能,你莫要執迷不悟”穆歡言盡於此,林子言眼角微紅“執迷不悟?呵,穆歡,現如今你在我手中,生死由我決定”林子言衝向穆歡,單手禁錮住穆歡的雙手,另一隻手想要扒下穆歡衣服,穆歡抬腿踹了林子言,只可惜力道太小,林子言只是皺了皺眉,又加快著速度,穆歡手頭狠狠一抽,抽出了一隻手快速拔下頭上的簪子,狠狠插向林子言,可惜只是稍稍在林子言臉上留下了微紅的痕跡,林子言另一隻手想去搶奪,穆歡簪頭一轉,死死抵在了自己被蹭到微紅的脖頸間,甚至沁出了血跡,林子言愣住了,大聲喝道“你做什麼?”穆歡眼中褪去了害怕,盡是決絕,手中力道漸漸加大,“停,停手”林子言連忙制止,他只是希望穆歡臣服於他,不願傷了她,卻見穆歡滿眼防備,林子言像是突然醒了過來,悵然道“你停手,我出去便是”說完緩緩退後,直到林子言退出房間,穆歡手無力的垂下,大口喘息,“瘋子!”穆歡罵道,看了看自己紫紅的手臂,心中有些後怕,不一會兒,侍女端著水盆走了進來,不忍的看著穆歡手上的傷,輕柔的為她上藥,穆歡手中攥著簪子,這是她現如今唯一防身的東西,絕不能被奪了去,“求你幫幫我”穆歡說道 啞女看著穆歡嘴型,像是聽懂了,卻搖了搖頭,穆歡嘆了口氣,這些啞女能被林子言留著,想必不會幫自己,穆歡越發攥緊自己的簪子,待到啞女走後,她將桌椅抵住了門,而後躺在床上養精神,林子言每日派人來自己的屋子亂翻一通,前前後後都有人把守,根本沒有機會逃出來,自己能逃出去的機會有些渺茫,“阿衡”穆歡喃喃道,每次遇到危險的時候,他都會擋在自己身前,想到此處,穆歡心中像是照進了一束光,“阿衡一定會來的!”
“主人,林府有異樣”影衛報,今日跟著他到去到了城外,有一處守衛嚴密的院子,進出的侍女都是聾啞的,想來有異。嘉衡握緊劍,想起當初林子言有意要娶穆歡,便派人去查,沒想到果然是他,心中頓覺不妙“召集所有影衛去城外”
在屋裡坐久了,穆歡覺得昏昏沉沉的,桌子上的飯菜剛剛送來還冒著熱氣,穆歡走過去看著飯菜卻覺得噁心想吐,覺得不對勁穆歡把了把自己的脈象,卻是大吃一驚。
“殿下,林子言有異”嘉衡聽後匆匆趕了過去,到了那裡的門前直接讓人拆開了門,大搖大擺的走了進去,林子言並不在府中,嘉衡跟著影衛一路到了後院,兩方廝殺,最終林府敵不過,全被打倒在地,越過後院,從假山後面的石門繞了進去,約莫半晌才走了出來,又見一處庭院,門前守著彪形大漢,影衛解決掉後,嘉衡推門而入,啞女見到嘉衡大吃一驚,卻因為發不出聲音無法引人過來,影衛正要抽刀,穆歡跑了出來阻止道“不要傷害她們”嘉衡見到穆歡衝了過去,連忙問“沒事吧?”穆歡搖了搖頭“我沒事,別傷害她們,她們什麼也不知道,而且我在這裡也多虧了她們的照顧”隨後穆歡笑了笑“就知道你會趕過來。”嘉衡看著穆歡有些消瘦的臉頰,強壓著怒氣,對穆歡點頭“好”
穆歡生著林子言的氣,聽聞嘉衡找人打了他一頓,穆歡心想活該,當初好言相勸不聽,如今落的這個下場也是自找,夜間嘉衡來到了房內,靜坐在穆歡身邊,“怎麼這樣看我”穆歡問,嘉衡只是靜靜抱住穆歡,“好啦,我不是沒事嘛,我們回去吧。”
回到穆府,便遇見了前來看望她的穆淺,穆歡拉住她告訴了林子言與李美人的事,“這件事,我來處理”穆歡看穆淺的神情並無意外,彷彿早已料到,穆歡不再多問,天樞的事有阿爹幫姐姐,自己也不用太擔心,穆歡心想。
嘉衡來到房中時,穆歡正發著呆,見到嘉衡還嚇了一跳,“如今可不能這樣嚇我了”穆歡佯裝生氣,嘉衡笑了笑“為何?”穆歡拉著他的手摸著自己的肚子,“就當是為了我們的孩子”嘉衡聽後愣了一下“孩子?”穆歡笑著點了點頭“快兩個月了”嘉衡蹭一下站了起來,有些緊張似的來回轉“我,我要當父親了,歡兒,我,我要當父親了!”嘉衡溫柔的蹲在穆歡身前,輕輕將頭靠在她腹部,輕聲道“我們要有孩子了”
嘉衡站在宣德殿門外,林子言走了過來,二人相視而立,彼此冷冷的看著對方,嘉衡出手掐住了林子言的脖頸,漸漸使力,直到林子言臉上佈滿青筋,“若不是顧及歡兒情面,今天便是你的祭日”嘉衡曾想殺了他,但是穆歡來求情,言道林家只剩下一個人,留下他的性命就當成為腹中孩子積福,嘉衡才作罷。林子言被放開後劇烈咳了起來,“咳咳,何不如殺了我”說完嘴角微微上揚又挑釁般看向嘉衡,堇禾看著不妙,連忙上前阻止“殿下,王妃說想吃鹿鳴齋的點心叫您帶一份回來”嘉衡這才作罷“林子言,當初林大人為了保下你可謂費盡心血,甚至不惜犧牲了你姐姐,但凡你有些良知就該護好自己的小命,若是不然我也不介意了結你。”說完嘉衡甩袖離去。嘉衡離開後,林子言像是失了魂一般跌坐在地上,當初三皇子叛亂,阿爹已將姐姐嫁給三皇子,自然也是逃脫不掉,後來怕事情敗露又套了三皇子的話,將他的一些把柄握在手上,又讓姐姐找到了三皇子的私產並藏在自己的車上,而後便將自己送往了山間的寺廟內,後三皇子事情敗露,林家入獄,阿爹寫下陳情書,說道自知罪孽深重,願以死謝罪,姐姐在三皇子密謀前向李美人傳了信,信到了皇帝手裡,本不用死,但怕皇帝不肯原諒自己的罪孽從而連累弟弟,於是吞金而亡,連帶著腹中的孩子一同離世,林家便只剩下了他,後來君羨上位,他帶著三皇子的私產投誠,才有瞭如今的地位,林子言失魂落魄的離開了宣德殿回到了府中。
一把火照亮了天樞的夜空,“快救火,林府燒起來啦”街上人頭攢動,來來往往的人抬著木桶滅火,林子言坐在一間空落落的房子內,當初這裡是林家宗祠,但後來林家被當成了叛軍,這裡的一切都被毀了,林子言將酒灑在周圍,“不肖子孫敬各位祖宗!”說完哈哈大笑像是瘋魔了一般“為了我全都死了,我一個人活著,哈哈,揹負那麼多人的期望,不值啊!阿姐,帶我一起走吧,阿姐!”最終倒在地上,呆呆的望著屋簷,看著火燒了起來,直到火燒到了他的衣袖“本想帶你一同走的,臨了終是不捨,呵,來世相見吧。”火越燒越旺,直至將一切化為灰燼。
殿下怎麼一會兒笑一會兒又憂心忡忡的?堇禾有些不解,“殿下,明日我們便可以啟程回去了。”嘉衡收點了點頭,現如今穆歡懷有身孕,只有早些回到北朔才更安全,嘉衡想了想“你安排下去,明日啟程!”
穆歡聽聞林子言離世的訊息,林府化為火海,林子言沒能逃出來,她甚至在想此事是不是嘉衡所為,在院內坐了半晌終是搖了搖頭,嘉衡既然答應她不再追究,想必不會食言 林子言心氣太高,林府的事於他而言便是禁忌,如今被嘉衡說破,想必是無顏面對的,穆歡心中有些失落,想當初林子言求娶自己時的意氣風發再到如今的葬身火海,世事無常,當初她不願原諒林子言無禮將她囚禁,現如今逝者已逝只能放下,“林子言,一路走好。”
穆府內,穆夫人拉著穆歡的手,淚水縱橫在臉上“此次你同他一起回去,阿孃又不知何時能再見你,天樞北朔相距甚遠,若有好歹,阿孃……”穆夫人掩面而泣,穆歡抱住穆夫人“阿孃,不必為女兒擔憂,我不能總是被您和阿爹保護起來,該自己走的路總該自己一步一步踏踏實實的走下去”見穆歡眼神堅定,穆夫人愈發心疼,若是當初沒有出事,自己的女兒又何必嫁往異鄉,穆歡輕輕擦拭眼淚,跪在地上“阿爹,阿孃保重,女兒走了”穆歡上了馬車,看著天樞的皇城再次慢慢靠後,只是這次是她自願離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