姐妹倆回到穆府時天色漸暗,剛到門口,侍女說“兩位小姐,老爺讓您去翠軒閣找他”“我知道了”穆淺說“這麼晚了阿爹有什麼事這麼著急?”穆歡問,“先去看看吧”
隱約聽見翠軒閣有笑聲傳來,穆歡見到人後十分驚喜“雲廷哥哥!”說完連忙走向楚雲廷,楚雲廷站了起來眼神溫柔,微微笑著說“歡兒”眼前風度翩翩的男子就是天樞的鎮關將軍楚雲廷,楚家武將世家,楚雲廷從小在軍營長大,憑著自己的能力年紀輕輕就成為了將軍,後來為天樞立下戰功磊磊,至今未有敗績。楚家與穆家交好,楚雲廷年幼時在皇城就住在穆府隔壁,那時穆歡剛出生,小云廷時不時會過來看她,後來經常回來又給穆歡姐妹帶禮物,一來一往,穆歡很喜歡這個大哥哥,每次都給自己帶很多有趣的東西。“看見你雲廷哥哥也要注意禮數啊”穆夫人說,穆歡有些不好意思,福身行禮“阿爹阿孃安,雲廷哥哥安。”穆丞相捋了捋鬍子,看著雲廷與穆歡心中悄然湧上一個主意,穆歡坐在穆淺身側,穆丞相同雲廷寒暄了一會兒,便隨穆夫人一同離開了,雲廷讓身邊小廝把禮物拿了出來,“希望兩位妹妹喜歡。”穆淺接過道了聲謝,穆歡拿著匣子十分開心說“只要是雲廷哥哥送的東西我都喜歡”雲廷每兩年就要進宮述職,前幾年給穆歡送了雲疆的一本藥譜,穆歡愛不釋手,還時不時送一些新奇玩意託人帶來,“雲廷哥哥,這次要待多久回去啊?”“不出意外的話半月後返回。”穆歡輕嘆氣,原想著雲廷能多待一些時日陪陪自己,沒想到還是要早早回去,“聽聞陛下下旨淺兒妹妹要與五殿下成婚了?”楚雲廷見穆淺心不在焉的,故而問道,穆淺點了點頭,“婚期定在何時?”“下下月”“五皇子人品貴重,為人正直善良,實屬良人,在此恭祝妹妹了!”穆淺白皙的臉上暈了一層血色,像是害羞,可眼裡湧上一絲酸意,又像是難過,穆淺看向楚雲廷,一絲苦笑掩蓋自己的異樣,又覺得撐不住,起身站了起來說“我有些累了,便不陪你們說話了,先離開了。”說完離開了,慢慢走在院中,清風徐來感覺微涼,穆淺抬起頭看著天空中繁星點點,喃喃自語著“生了不該有的心思註定是要反受其害的”她的這份心思天不知,地不知,藏在心底許多年只有自己知道。
“歡兒,我還給你帶了個東西。”楚雲廷又從懷裡拿出一樣東西,開啟後是一塊玉佩,透出淺綠的光,穆歡接過,仔細看了看,楚雲廷笑了笑“這是雲疆特有的玉石所制,心想你會喜歡便給你帶了一塊。”小廝在身後撇了撇嘴,心想哪裡是隨便帶的,找玉,磨玉都是自己來,還不許別人幫忙。“喜歡喜歡,這玉漂亮的緊”穆歡收了起來,“雲廷哥哥,明天你若無事我帶你到處逛逛吧!”楚雲廷點了點頭“好”
穆歡如約帶著楚雲廷在京中逛著,“穆姑娘!”一男子叫住了她,穆歡轉身看見林子言跑了過來“林兄?”林子言笑著說“沒想到在這裡見到你!這位是?”林子言看著楚雲廷,“我家兄長。”穆歡急忙說,楚雲廷是將軍,名氣很大,萬一這林子言知道後告訴他父親林尚書就麻煩了,畢竟皇帝還是很在意官員私下來往的,不該有的麻煩,能避則避,總是沒錯的。“原來是穆家哥哥!”楚雲廷看了一眼林子言微微點頭示意“林兄,我們有事先走了”穆歡正要離開,林子言又跟了上來“穆姑娘,我是來還你錢的。多謝你上次替我解圍。”“小事,你不必在意”“這怎麼可以,我,穆姑娘,我。”林子言磕磕叭叭的,穆歡疑惑道“林兄到底要說什麼?”林子言拿給穆歡一張請帖說“下月我姐姐大婚,可否請穆姑娘也來!”穆歡想了想,林子言的姐姐林綰兒下月同三皇子成婚,三皇子是嫡子,於情於理阿爹阿孃都會去,但是不一定會帶穆歡,這林子言為什麼要請自己去,穆歡不解,於是問道“我為何要去?”林子言微微一笑“沒什麼,但到時候你一定要來”說完就跑了,也沒給穆歡說話的機會,穆歡拿著請帖嘆了口氣,“不想去?”楚雲廷捕捉到穆歡的不情願,穆歡搖了搖頭,“我與他交情並不深,若是此番拿著他的帖子去指不定會出什麼事情,我阿爹和林尚書向來政見不和,若此番我去出了什麼事,他必定會彈劾我啊爹,可若不去,又怕與之結下樑子。”楚雲廷無奈,“這便是無奈之處,彎彎繞繞太多,步步皆是算計,還是雲疆好!”轉頭對著穆歡道“若日後你想離開這裡,一定要來雲疆找我!”楚雲廷道“嗯,一言為定”
穆歡帶楚雲廷去見南曦,南曦也是雲疆人,但很多年沒有回去過了,想必他們會有話聊“楚將軍,雲疆的雪是否落了?”南曦失神的望向窗外,看向了雲疆的方向,楚雲廷道“我來時雪已深”南曦低頭撫琴,琴聲漏出三兩聲,悵然道“當初離開雲疆時也是一個大雪紛飛的日子,紛紛揚揚的雪落在地上雲疆一片雪白,現如今已記不清雲疆的樣子了,只記得那裡的雪”“姐姐想回雲疆嗎?”穆歡問,“不了。幼時離開那裡,現如今回去怕是連家門口都找不到了。”南曦失落的笑笑,繼而彈起了琴,唱了首雲疆小調。穆歡與楚雲廷離開了後,南曦為自己斟了杯酒,對著窗外的月亮舉杯,當初她與雲疆的一位男子私自約定終身,男子家裡很富庶,但南曦卻只是一個小琴妓,以彈琴為生,男子家裡不同意,為他訂了樁門當戶對的姻緣,男子連夜帶她跑了出來,本想著以後能相守一生,但在逃跑的路上,男子生了病,沒等到皇城便撒手離世了,自那以後南曦便也失了生氣,本想隨他一同去了,卻被老鴇救下,經過多翻勸解,南曦留了下來,成了這裡的清倌,南曦不願再回去只是怕見到從前與他在一起時的那些熟悉的地方,這世間再無他,留在哪裡與她而言都是枉然,只為得當初他離世時對她說好好活下去,苟且於世,南曦再次彈起了琴,聲如流水,彷彿在對人細述衷腸。
回到府上,穆歡得知五皇子來了,想必是來商量婚期的,這樁婚事已經敲定,現在沒辦法改變了,穆歡走到了穆淺房間,見燭光微漾,穆淺在繡手帕,穆歡站在門口,穆淺見穆歡站在門口,“這麼不進來?”“姐姐,五皇子來了,你不去看看嗎?”穆淺搖了搖頭,“不合禮數”穆淺將穆歡拉進了屋裡,坐在床上“歡兒,姐姐知道,你一直在為我擔心,姐姐雖然沒能自己選擇想嫁的人,但是嫁給五皇子也是一個很好的選擇,而且我們與他有過一面之緣,他樣貌很好,談吐也得體,以後相敬如賓這樣就很好了。”穆歡搖頭,想要反駁“可是……”穆淺摸著穆歡的頭髮打斷了她“可是,我也沒有喜歡的人啊,自古男婚女嫁都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我們既然享了相府給我們的榮耀自然也要放棄一些東西的,沒關係的”穆歡看著姐姐的眼神,懂了為什麼當初賜婚時全家人都沒有說什麼,懂了為什麼那個時候穆淺只是靜靜地接過聖旨,因為大家都懂得自己的命運從來不在自己手上,穆歡不懂,也不想懂。
本想著日子能平平靜靜的過去了,沒想到卻出了事,五皇子因違逆天子意願被貶至康嶺,天樞的一座邊遠山城,穆府炸開了,下人皆私下討論老爺是否會駁回聖意,不讓穆淺出嫁,但是事情過去很多天,穆丞相什麼也沒有做,穆夫人擔心,好幾次去找穆丞相,卻都被穆淺勸了回去。穆歡去找穆夫人,卻只得了句大婚照常舉行。
轉眼到了大婚當日,穆淺身著鳳冠霞帔,鮮紅的嫁衣襯的穆淺面色越發白皙,青絲在嬤嬤的手中被綰上鳳釵輕晃,穆淺透過銅鏡看向穆歡,見穆歡一臉心不在焉,牽過穆歡的手“姐姐走後,你一定要替阿爹阿孃管好院子,答應姐姐好嗎?”穆歡點頭,“嗯”門外傳來一聲“吉時已到”穆淺起身出門,穆歡站在她身後,看著姐姐一步一步走出房門,待拜別父母后,穆淺坐上喜轎,穆夫人眼中淚水不斷掉落,近日因憂心穆淺整個人消瘦了許多,嬤嬤攙扶著穆夫人,看著喜轎消失在視線裡,穆夫人擦乾眼淚拉著穆歡的手回了房間,穆丞相進了房讓下人出去,又對穆歡說“歡兒,你也出去吧。”穆夫人拉住穆歡的手“為什麼不能讓歡兒聽!你為了保住相府的榮華富貴讓淺兒嫁到康嶺,可憐我的淺兒從小懂事,我將她捧在手心裡長大,現如今要到那地方去,你,你滿意了!”穆夫人歇斯底里的吼了過去,“夫人!慎言!”穆夫人抱著穆歡哭了起來,穆歡看著因這樁婚事鬧的不可開交的爹孃,緩緩道“阿爹阿孃,姐姐出嫁前我問過姐姐,要不然拒了這樁婚事,姐姐說身在相府既享了相府的榮華富貴也要付出些什麼,若日後您二人因此爭論,她讓我告訴您,這選擇也是她想繼續的”穆夫人聽了越發難過,穆丞相也不發一言,穆歡不願多言,姐姐說高門的婚嫁從來由不得自己,想來也是,天子賜婚,即使五皇子被廢了這樁婚事也是要繼續的,更何況只是被貶,現在也能理解姐姐了,若是因自己一人而使全家上下遭無妄之災,誰又狠得下心。穆歡失魂落魄的回到了房間,躺在床上,不知道自己的未來又將何去何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