顏牧似乎沒有注意到陳鄴的到來,沉浸在遊戲裡。

他好奇地問。

“姐姐,你跟哥哥玩的時候也會這樣連麥嗎?”

陳鄴知道,他說的哥哥時指顏圻。

偷聽不是一個光明道德的事情,可陳鄴就是沒有辦法挪開腳步。

“不會的,Q很謹慎,我花了很長一段時間才換來了他的聯絡方式。”

林也也用了她曾經喊顏圻的一個外號。

這樣一個簡單的稱呼,擁有獨特的標識能夠瞬間將人拉近他們的那段故事裡,並隱隱表示著他們之間關係是很親近的那種。

“我哥哥從來不准我碰他的電腦,我偷偷開啟門偷看,還以為他在認真學習呢,原來是在和姐姐你打遊戲。”

“我們每天打遊戲的時間不長,都還有其他事情要做。”

“那姐姐是怎麼要到哥哥的聯絡方式呢?”

電話那頭的林也也沉默了一會。

“那個時候我正在自學心理學方面的知識。”

而本身就有心理疾病的顏圻自願成為她的學習物件。

天才的腦回路永遠無法被常人所理解。

當時林也也在聽到這個提議的時候都覺得荒唐,他該是一個病人,又怎麼會是一個可以供她學習瞭解的物件呢?

可事實就是,顏圻明白自己的病是什麼回事,明白但卻走不出來。

和她一樣。

和之後的陳鄴一樣。

顏牧倒是沒有覺得這個事情有什麼奇怪,畢竟他們兄弟兩的腦回路都一樣的清奇。

“那治療中包括唱歌嗎?為什麼我在秦楚姐姐那邊沒有聽到唱歌?”

在另一邊書房的林也也:......

這小孩怎麼不按劇本走呢?

說起來唱歌這事也很巧合,那應當是顏圻最苦惱那段時間的開始,當時的她並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也不知道要如何安慰,只是剛好從楊柳依那裡瞭解到治療音樂。

“這不一樣。”

顏牧很想問哪裡不一樣,但電話那頭的林也也輕輕咳嗽了一聲,提醒他不要忘了他的任務。

“姐姐你一定覺得很頭疼,我哥哥可不是一個聽話的病人,那段時間他不是待在實驗室就是把自己關在書房,可每日吃飯的時候還是會跟我一起,我都不知道他已經病得很重了。”

那頭林也也沉默好一會,無聲嘆息。

當時的她的確覺得頭疼。

不管她如何試探,如何詢問,顏圻始終不肯分享困擾他的到底是什麼。她便換了一個方式,詢問他是否因此而責怪甚至恨那個讓他如此痛苦的人。

顏圻是怎麼回答的呢?

“不是他給我帶來了痛苦,我雖然不理解他的選擇,但我相信他這麼做一定有理由,是我自己鑽進了黑暗的死角。”

“其實我難熬的時候會想起他,這會讓我不那麼難受,我能夠獲得呼吸,能夠感受到自己還活著。”

“我只是,只是沒有辦法抵抗基因的能力。”

“我不想去找醫生,我還有很多事情要做。”

到如今,林也也才知道,顏圻當年為什麼不想去醫院的原因。如果他去了醫院,顏牧該怎麼辦?

校方已經為他做了擔保,若他在那個階段去了醫院治療,他的研究又得擱置,大眾的嘴是捂不住的,那個時候顏牧就會受到二次傷害。

到後面,林也也的聲音變輕了許多。

就像清晨飄散在林間的霧。

飄渺卻因為露水而沉重。

“Q最後跟我聯絡的時候,他用他那笨拙的中文跟我說了謝謝。”

在得知後面的Q是陳鄴後,林也也便明白,顏圻的那一聲謝謝是他對這個世界的告別。

想到這個,林也也的情緒逐漸低迷。

“小牧,也許,對於你哥哥來說,是解脫了。”

他沒有辦法抵抗,沒有辦法屈服,最後心理防線被破,選擇了一個解脫的方法。

少年坐在電腦桌前,低著頭,就就沒有抬頭看遊戲畫面。

數字虛擬世界的城堡,一花一草,明明知道是假的,可卻是真實存在過。

在他還小的時候,這些冷冰冰的數字世界,給了他哥哥一方溫暖。

也許安靜了很久,也許只安靜了幾分鐘。

顏牧聲音有些悶,但說出來的話格外解脫。

“我知道,所以我從來沒有怪過他。”

沒有怪過他突然把他丟下。

陳鄴聽到這裡的時候無聲地離開了書房,他輕輕帶上門,就這麼靠在牆上,低著頭不知道在想些什麼。

他沒有想到林也也與顏圻之間還有這麼一段緣分,但他明白了林也也喊他這個時候回來又讓他撞見這件事情的意圖。

在秦楚回美國的時候,他一直認為自己已經好了。

即便在忙得不可開交的日子裡也會在深夜想起顏圻,但他的情緒波動沒有以前那麼大,他以為自己已經能夠很好地控制了。

直到半個多月前出的小事故,他才知道自己沒有徹底好。

她那麼聰明那麼敏銳,應當是察覺到了。

陳鄴低頭垂眸,長長的睫毛撒下來,眼下一小片陰影。

深秋的傍晚,光線無能為力,躥不進這深深的走廊。

他自甘墮落於陰暗之中。

林也也看到這樣的他心口揪了一下。

她的陳鄴,陳大少爺,陳家太子爺,不應該是這樣。

林也也走進,緩緩矮下身,牽住男人垂在腿側的手,將臉貼在他的手背。

陳鄴手指動了一下,卻沒有說話。

林也也就這麼靠了一會,才輕聲說。

“陳鄴,他沒有怪過你。”

男人的手指又動了一下,視線落在林也也身上,剛好與她抬頭看過來的視線撞在一起。

那裡面有心疼,有堅定。

林也也放軟了聲音。

“沒有人怪過你。”

甚至是顏牧。

那個時候還那麼小的顏牧,都沒有怪過陳鄴。

陳鄴依舊不說話,只是反握住林也也的手,顏牧這個時候從書房裡走了出來,跟林也也一樣,去牽陳鄴的手,蹲在他的另一邊。

一左一右。

就那麼看著他。

“.......”

陳鄴嘆了口氣,矮下身將蹲著的林也也扶了起來。

一出口卻是。

“怎麼這麼不憐惜自己的身體?”

她現在這個情況,怎麼可以蹲著。

反應有些出乎意料,但好歹不壞。

林也也接著男人的力站了起來,半靠在他的胸前。

陳鄴抬手將顏牧的頭髮揉得稀巴爛。

說了一句。

“我養你這麼多年,回來也不吱一聲,我這是養了個白眼狼?”

聽到這話林也也和顏牧對視一眼,都鬆了一口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