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也也並沒有打算直接跟陳鄴聊這件事情，因為她知道，陳鄴一定會逃避。
她問顏牧要來了秦楚的聯絡方式。
陳鄴回來得很快，林也也不著痕跡得換了一個話題。顏牧再待了一會後便離開了。
“在聊什麼？”
林也也盯著男人的眼睛看，伸手抓過他的手。
“在聊你好像變瘦了許多，同時照顧我們兩個很辛苦吧。”
其實陳鄴完全沒有必要這麼累，他們都有專業的護工，出不了差錯的。只是，陳鄴不放心，即便不需要他做什麼，他也一定要留在病房裡陪著。
陳鄴反握住她的手。
“不累，只是這幾天沒有運動健身了。”
何止是沒有健身，連睡覺都免了。
林也也沒有戳穿，而是在午間休息的時候，硬是要求陳鄴陪著她一起睡覺。
陳鄴對於她的要求基本沒有拒絕的，想著自己外出了一趟，便進了洗手間簡單洗漱了一下這才上了床。
他習慣性地將人摟到懷裡，手在她背後輕輕拍著，熟練地哄睡姿態。
林也也這幾天的睡得很夠，現在精神得很，靠在男人的胸前，抬頭一眨不眨地看著他。
陳鄴被看得有些不自在。
“怎麼了。”
林也也伸手輕輕虛撫在他的眼睛上。
“突然想起來我們在一起之後，都是你在看著我入睡。”
她瞧見陳鄴睡顏的次數屈指可數。
陳鄴抬手覆在她手上，微微蹭了幾下，他的睫毛很長，林也也只覺得掌心微癢。
她輕聲說。
“把眼睛閉上。”
陳鄴就真的閉上了。
林也也用手指去描繪他的眉眼，撫平他雙眉間的皺褶。她的指尖微涼，落在面板上能將隱隱的脹痛與疲憊掃去。
陳鄴沒想著會睡著，可他太缺少睡眠了。
他眷戀著她指尖的溫度，她身上的氣息，她眼裡的溫柔。
將這幾日壓在心裡的那一頭暴躁的野獸制服，墜入她營造的一個飄飄然的夢境。
陳鄴睡得很沉，很久。
久到林也也睡著又醒來，久到天黑，久到醫護人員都驚訝。
林也也在看到陳鄴那雙通紅的眼睛後，就猜想到他的睡眠不夠，有想過讓他吃點安神的藥，好好睡一覺，補足精力，將整個人的磁場改變一下，她才能夠與他聊這件事情。
但沒有想到，在不依靠藥物的情況下，他也能夠睡這麼久。
遠在美國的秦楚一起來就收到了林也也的郵件，眉頭挑起，著實好奇陳大少爺的未婚妻，哦，不對，現在是妻子，怎麼會給她發郵件。
她揚起的眉頭在看到郵件內容的時候落下又皺起。
她早就說過，陳鄴這心裡的毛病如果不治療，遲早要爆發。
沒有想到來得這麼快。
秦楚喝了一口冰咖啡，打起精神，快速地敲著鍵盤。
“你有我的聯絡方式，應該是和小牧聊過了。陳鄴他不願意接受治療，這麼些年我只要一提到這件事情他便會牴觸，甚至不見我。”
秦楚頓了一下，繼續敲著。
“他與顏圻的事情不應該由我來說，之前在國內網上討論的那些，就是陳鄴心中所想。在他那裡，就是他害死了顏圻。所以，這一次你出事，他會怪在自己身上。”
那個時候意氣風發做什麼都能夠成功的陳鄴，可以因為有趣而鑽入數學的研究，也可以因為被自己的父親噁心到而毅然決然抽身而出。
只不過，他任性到隔絕與數學有關的一切，包括人。
他對顏圻不是沒有朋友之前的感情，但那個時候的他太年輕，尚無法完美地處理好對父親的憎恨，才會做出傷害朋友的舉動。
可偏偏，顏圻就是在那個時候病情加重。
甚至連秦楚都沒有辦法說，顏圻的病情加重與陳鄴無關。
陳鄴的疏離的的確確讓顏圻十分痛苦。
就這一點，陳鄴怎麼都沒有辦法原諒自己。
哪怕秦楚再怎麼解釋，顏圻本身就有精神疾病，遺傳性的，沒有辦法。
所以這一次，陳鄴也將林也也出事怪在自己的身上。
這是創傷。
林也也看著清楚發過來的郵件，想起前段時間網上討論這件事情的時候，陳鄴就曾將自己關著，她陪了好久。
她低著頭，看著即便睡著也緊皺著眉的人，心疼得厲害。
上次是喝酒，這次是抽菸。
怎麼這麼傻要這麼折騰自己。
這一晚，林也也沒有再睡著，看著陳鄴的睡顏看了好久好久。
直到第二天，在察覺到陳鄴要醒來的時候，這才靠在他的懷裡閉上眼睛。
睡了太久，陳鄴有些恍惚，看著亮堂的病房不知時日。
他做了很多夢，交錯著重疊著反覆著。
睡得太久，頭腦很沉，但身體釋放出舒暢的訊號。
他真的是熬了太久了。
就這樣緩了好一會兒，陳鄴這才起身，低頭在林也也額頭上落下一吻，又細心地將被角捏好，直到拿起手機看見時間，才發現自己睡了近十五個小時。
陳鄴抿嘴，抬眸看了床上的人一眼，這才出去。
輪不到去他了解，正好撞上護士過來查房，見著他訝異地打了聲招呼。
“陳先生你醒了。”
陳鄴點了下頭。
陳鄴本是一個氣場十足的人，讓人見了容易生畏，但這一週下來，他是如何細心地照顧林也也被醫院的人都看在眼裡，整個人也就有了煙火氣。
護士心裡雖然緊張，但不怵。
“您和陳夫人的感情真好，我們去給陳夫人例行檢查的時候，陳夫人還特意叮囑我們小點聲。”
陳鄴知道醫生查房的時間，也知道林也也的睡眠時間。
聽到護士這麼一說，陳鄴便明白，昨晚林也也應當是沒有睡太久。
陳鄴去了一趟顏牧的病房。
少年很早就醒了，正坐在桌前敲著電腦。
見到陳鄴，眼睛一亮。
“哥哥，你醒啦。”
少年單純，一眼就能夠看穿裡頭的欣喜。
為的是他終於睡了一個好覺。
陳鄴看了眼電腦螢幕，顏牧正在與他的導師交流。
“什麼時候回美國？”
顏牧手從鍵盤上移開，眼睛眨巴了幾下。
陳鄴知道他的擔心。
“我會照顧好你姐姐。”
顏牧低頭，又抬眼看著陳鄴，抿嘴。
“那你呢？”
陳鄴一時沒明白。
“什麼？”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