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銅算籌刺入嬰孩心口的剎那,慕容雪右眼突然湧出星砂。那些晶瑩的顆粒在空中凝結成沈煉的面容,龍族特有的低沉嗓音裹挾著記憶碎片撞進她的識海——
三百年前星盤崩解時,沈煉的龍珠並未完全破碎。他將最後三片逆鱗化作時間錨點,藏在初代觀星臺的星軌夾角。而此刻劇烈震顫的龍角峰,正是三枚錨點構成的等邊三角形中心。
\"去梅林西北角的斷崖!“沈煉的虛影在星砂中閃爍,”那裡埋著初代星主的婚書...\"
星砂女子的尖嘯震碎了虛影。慕容雪發現青銅算籌只刺入半寸就再難推進,嬰孩心口的玫瑰正在瘋長,藤蔓般的星髓血管順著算籌爬向她的手腕。祭壇上的婚書文字活了過來,化作金線纏住她的腳踝。
幽藍火焰突然從慕容雪胸口迸發。慕容霜的殘魂竟還藏在她心脈深處,此刻化作火鳳撞向祭壇中央的龍鱗陣圖。血池底部傳來機關轉動的巨響,三百具屍體突然調轉方向,用星砂鎖鏈纏住嬰孩的四肢。
\"就是現在!“慕容霜的火鳳之軀開始消散,”用逆鱗刀斬斷...\"
慕容雪旋身揮刀,刀刃卻在觸及嬰孩脖頸時陡然停滯。那張酷似沈煉的面容正對她微笑,右眼幽火中浮現的卻是自己三百世身穿嫁衣的模樣。纏在手腕的星髓血管突然發燙,無數記憶順著血脈湧入——原來每世輪迴的最後,都是她自己將匕首刺入心臟。
\"很痛苦吧?“星砂女子藉著嬰孩的嘴唇開口,聲音帶著蠱惑的溫柔,”只要放棄掙扎,你就能在星髓長河中獲得永生。\"
血池突然翻湧起銀色浪花。慕容雪驚覺那些根本不是池水,而是液態的星髓正在重塑嬰孩的軀體。他左眼的星砂紋路蔓延全身,與祭壇上的婚書文字產生共鳴,整座龍角峰開始向中心坍縮。
幽藍火鳳發出最後的清鳴。慕容雪看到姐姐的殘魂化作流光注入逆鱗刀,刀身頓時浮現出雙生並蒂蓮圖騰。當刀鋒再次揮向嬰孩時,星砂女子終於露出驚恐之色——那些纏繞慕容雪的血管竟主動迎上刀刃,如同渴求解脫的囚徒。
刀光斬落的瞬間,時空彷彿被按下暫停鍵。慕容雪在紛飛的星砂中看到了初代婚典的真相:十二位觀星者飲下的合巹酒裡,沉睡著龍族守墓人的心頭血。她們嫁衣上的星砂,是用龍鱗研磨成的粉末。
\"原來如此...\"慕容雪任由星髓血管刺入心口,\"永劫之燈需要雙生之契,更需要龍族獻祭。\"
逆鱗刀突然脫手飛向祭壇頂端。刀尖刺入龍鱗陣圖中心時,血池底部升起水晶棺槨,棺中躺著的正是穿著龍紋嫁衣的初代慕容雪。嬰孩突然發出沈煉的聲音:\"以星主之血,解龍族之契。\"
慕容雪福至心靈,將染血的青銅算籌擲向水晶棺。棺蓋開啟的剎那,整座龍角峰的地面開始透明化,露出下方盤根錯節的星髓礦脈——每道礦脈分支都纏繞著一具龍族骸骨,而那些骸骨心口全都插著冰晶玫瑰。
星砂女子發出撕心裂肺的慘叫。嬰孩身軀突然暴漲,面板表面浮現龍鱗紋路,右眼的幽火中飛出十二盞青銅宮燈。慕容雪認出那正是歷代觀星臺的核心,此刻卻如同歸巢的蜂群湧入水晶棺。
\"你竟然喚醒守墓龍魂!“星砂女子在能量亂流中掙扎,”那些早該消散的...\"
沈煉的虛影再次浮現。他的龍角匕首不知何時出現在慕容雪手中,刀柄處的星盤突然開始逆向旋轉。當匕首刺入水晶棺中的初代星主心口時,整片空間響起了三百道重合的嘆息。
龍角峰徹底崩塌。慕容雪在墜落中看到星髓礦脈綻放出前所未有的光芒,那些被囚禁的龍族骸骨化作流光升空,而棺中的初代星主正在消散成星砂——每粒星砂都是慕容氏女某一世的記憶殘片。
嬰孩突然出現在她身側。此刻的他已褪去嬰兒形態,化作十五六歲的少年模樣,髮間彆著半朵冰晶玫瑰。\"母親。\"他伸手接住飄落的星砂,\"該重寫契約了。\"
慕容雪在少年眼中看到了輪迴的終點。無數時空的婚典場景在星砂中閃現,最終定格在梅林深處的星盤祭壇。當少年將星砂按在她心口時,慕容雪終於明白所謂的永劫之燈,不過是初代星主為復活愛人制造的騙局。
\"沈煉當年斬斷的不是星軌...\"少年指尖亮起幽藍火焰,\"而是初代星主強加給龍族的婚契。\"
星砂女子的殘魂突然從地脈裂縫鑽出。她髮間的玫瑰綻放出黑洞般的漩渦,試圖吞噬正在消散的龍族精魄。慕容雪卻笑了,她將逆鱗刀刺入自己心口,染血的刀鋒在觸碰到星砂漩渦時,竟喚醒了沉睡在礦脈深處的真正星盤。
三百道星髓光柱沖天而起。每道光柱中都浮現出慕容雪某一世的身影,她們同時舉起手中的青銅算籌,將星砂女子困在光網之中。少年突然躍入光網中心,髮間的玫瑰與星砂女子額間印記產生共鳴。
\"你以為我是容器?“少年右眼的幽火照亮整片星穹,”不,我是所有被吞噬的龍族怨念。\"
當兩朵玫瑰碰撞的瞬間,慕容雪聽到了沈煉最後的聲音:\"龍族從未背棄誓約...\"星砂女子發出不甘的嘶吼,她的身軀在龍族怨念中寸寸瓦解,最終化作星盤祭壇上的一盞冰晶宮燈。
飄雪的梅林再次浮現。慕容雪跪坐在宮燈前,看到燈芯處跳動著慕容霜的魂火。少年拾起燈盞輕輕一吹,三百里紅梅瞬間化作星砂,而每粒星砂中都沉睡著一個慕容雪。
\"輪迴不會停止。“少年將宮燈放入她懷中,”但這次,我們可以選擇新的契約。\"
宮燈光芒大盛時,慕容雪在光暈中看到了不同的未來:沒有星髓礦脈,沒有永劫之燈,只有飄著細雪的梅林裡,慕容霜正把摘下的冰晶玫瑰別在小女孩髮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