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演城離開的丹向晚和宗圖南等人在客棧落腳。

丹向晚:“宗圖南,你給我說實話,是不是軍中生了什麼變故?”

宗圖南:“不相信君舒玄會背棄你?”

丹向晚:“是不太相信,他不是那樣的人。”

宗圖南:“我看你昨晚哭的很傷心。”

丹向晚:“一時氣極。”

宗圖南:“晚晚,你若不信,我現在便可帶你回演城看看。算著時日,婚房已經開始佈置了。”

丹向晚:“婚房?”

宗圖南:“自然是婚房,難不成你覺得一國皇子會在軍營中迎娶側妃?”

丹向晚:“眼見為實,我必須回去看看。”

演城,一個原本繁華的城池在戰爭的摧殘之下有些蕭瑟荒涼。與之格格不入的是原本的城主府紅燈高懸,紅綢高掛,一片大紅色在昭示著這裡即將辦喜事。

院子裡的一個士兵正在清點聘禮,雖然剛剛戰亂結束,可這聘禮的手筆並不寒酸。其餘下人各司其職,收拾庭院。

一個管家模樣的人說道:“仔細些,這些可是睿王殿下為宜將軍準備的聘禮。”

下人:“是,劉管家。喜服已經送過去給新人試穿了,龍鳳鐲打的最好的,工匠連夜趕工今晚便能送過來。”

劉管家:“側門好好裝扮一下,名義上是側妃,實際的尊貴程度可不輸王妃。”

下人:“側門按睿王的意思翻修了一下,高大體面不遜正門。”

劉管家:“那就好。”

丹向晚眼睛酸澀的從房頂飛身落下,等在牆下的宗圖南不緊不慢的跟在身側,“看到什麼了?”

丹向晚:“能有什麼,準備迎娶事宜。”

宗圖南:“聽說是以側妃之禮迎娶,也不算全無良心。”

丹向晚:“是啊,側門比正門還體面。你剛剛不是看到了。”

宗圖南:“看來他對徐千宜本人也是上了心的。”

旁邊的百姓也在討論這,“聽說了嗎?睿王要娶徐家的女將軍。”

“怎麼說也是大將軍嫡女,居然只是個側妃。”

“你知道什麼,睿王早有王妃,不側妃難道還休妻不成。”

“那個正妃來頭也不小,是收養睿王的那戶人家的妹妹,那戶人家也是官宦世家。”

“是前戶部侍郎家的小姐。”

“聽說是個庶女。”

“庶女都能做睿王正妃?”

“當然是沾了睿王的光,也沒準他倆早有私情。”

“正妃有什麼用,徐家手握軍權,軍權對皇子意味著什麼?那可是跟龍椅有關係。”

“這話可不能亂講,被聽到了要殺頭的。”

那人趕緊嚇得朝四周看了看,“瞧我這嘴,說著說著就跑偏。不過你們看那側門修的,比正門還氣派,雖然是按照側妃的禮迎娶,可這地位怕是比正妃還高。”

“睿王沒有休妻,也算是有情有義了。”

“皇家正妃是祭拜過先祖的,哪能說休就休。你們看著吧,以後怎麼樣還說不定呢。”

“聽說睿王喜歡徐家大小姐喜歡的不得了,每日一件禮物一封情書送著,真會討女孩子歡心。”

“徐家大小姐是個美人,又好看又能幹,哪個男人不動心。”

丹向晚沒心情再聽下去了,若是真休了她她會覺得睿王有不得已的苦衷,可眼下來看,他確實甘之如飴,心甘情願。正妃的體面和愛給自已留著,徐家的兵權和美人他也要著,真是貪心啊。

眼見丹向晚離開,宗圖南迴頭看了一眼這庭院,心道:“夠狠,夠損。”

那邊徐千宜一臉不滿的坐在君彼白對面,“你們男人的鬥爭,卻要賠上我的名聲。”

君彼白:“又不會真嫁,做戲罷了。”

徐千宜:“到時候睿王成了戴罪之身,我徐千宜大難臨頭自已獨飛,名聲又能好到哪去。”

君彼白:“四皇子想求娶宜將軍。”

徐千宜:“我不嫁他。”

君彼白:“難不能宜將軍對睿王餘情未了,這可不是什麼好事。”

徐千宜:“三皇子不必如此說,什麼該做什麼不該做千宜很清楚。”

君彼白:“拿得起放得下,應如此。”

徐千宜:“三皇子尚未娶正妃。”

君彼白:“是未娶。”

徐千宜:“三皇子覺得千宜可合適?”

君彼白:“本帥想娶之人不是你。”

徐千宜黑了臉,很尷尬,第二次被人拒絕。

君彼白又道,“宜將軍如不介意,可做側妃。”

徐千宜臉色幾變,沒有答話。

君彼白:“聽聞宜將軍自願做睿王側妃。”

徐千宜咬牙施禮,“既如此,謝三皇子抬愛。”

君彼白:“待君舒玄這件事了結,我會登門提親。”

徐千宜:“我身上的蠱。”

君彼白:“我會處理。”

盛帝自然察覺到了異常。

王公公:“陛下,可要返京?”

盛帝搖了搖頭,“不可,勿聲張,繼續前行。”

王公公:“既有變動,陛下到軍營會不會有危險?”

盛帝:“我若不去,舒玄會淪為棄子。”

王公公:“有南家軍在,睿王殿下應不會有事。”

盛帝:“必然是南家軍出了事,否則舒玄不會如此被動。”

王公公有些著急,“陛下三思。”

盛帝:“為人父哪有不守護自已兒子的,朕已經辜負她們母子一次,這次無論如何都不能棄舒玄而不顧。”

王公公看了盛帝一眼,說道:“陛下龍體事關江山社稷,天下萬民。”

盛帝:“無妨,不入虎穴焉得虎子。南家軍,”盛帝意味深長的念出南家軍三個字便沒有再說下去。

次日下午,盛帝從容來到軍中,眾將恭迎,萬軍齊跪。君彼白詳細的彙報了軍中情況,眾人面色各異,都很關注盛帝的反應。

盛帝面色不善的讓眾人免禮平身,“南大將軍和斯辰傷勢如何了?”

君彼白:“南大將軍昏迷不醒,少將軍重傷臥床。”

盛帝:“朕去看看南大將軍。”

盛帝在君彼白、君蘭辭等人的陪伴下來到了南牧荀的營帳,南牧荀面色晦暗的躺在病床之上,“可查出病因了?”

軍醫下跪後戰戰兢兢的回覆道:“大將軍重傷在身,加之,”

盛帝:“說。”

軍醫:“大將軍似有中毒之狀。”

盛帝:“全力醫治。”

軍師回道:“是。”

盛帝又去看了南斯辰,南斯辰見盛帝到訪掙扎著翻身下床,跪拜在地,“請陛下為我父親做主。”

盛帝親自扶起南斯辰:“斯辰,朕會找最好的醫師全力救治南大將軍。”

南斯辰:“睿王謀我軍權,重傷我父,請陛下秉公決斷。”

盛帝若有所思的看向南斯辰:“斯辰,你與睿王素來交好。”

南斯辰:“交友不慎。”

盛帝:“是否有人刻意陷害?”

南斯辰:“證據確鑿,請陛下給南家軍一個交代。”

帳外跪滿了請願的南家軍,齊聲高喊道:“求陛下為南家軍做主。”

盛帝一揮手,“朕自會給南家軍一個交代。彼白,你與朕到大帳敘話。”

君彼白:“是。”

盛帝剛剛在大帳中坐定,便一把抓起手中的茶壺對著君彼白砸了過去,“混賬東西,將訊息瞞的死死地,然後請君入甕?”

君彼白微微側身躲開,道,“父皇何出此言。”

盛帝:“何出此言?君舒玄會謀殺南牧荀?你當朕老眼昏花了嗎?全軍俱在你的掌控之中,何必在這跟朕打啞謎。朕知道你有本事,卻未曾想到南家軍都能被你收服。”

君彼白雖然不知道盛帝為何見過南牧荀和南斯辰一面便有此判斷,卻也不再遮掩,之前在眾將士面前做做樣子也就夠了,他與盛帝早晚要攤牌的,遂淡淡的說道:“軍心所向,天命所歸。”

盛帝一臉痛心疾首的樣子:“天命所歸?逆子!朕器重你,這江山早晚是你的,你就這麼迫不及待?”

君彼白:“皇權爭奪,局勢瞬息萬變,兒臣不過抓住形勢為之罷了。”

盛帝:“好一個抓住形勢,你想逼宮弒父嗎?”

君彼白下跪道,“兒臣不敢。”

盛帝哼了一聲,“你有什麼不敢的。”

君彼白:“睿王通敵叛國在前,謀害南大將軍和少將軍在後,請父皇早做決斷。”

盛帝:“睿王對你沒有威脅。”

君彼白:“諸侯潰敗,大勢已定。”

盛帝:“飛鳥未盡,狡兔尚存。”

君彼白:“區區餘孽,兒臣足以應付。”

盛帝:“一葉障目,鼠目寸光。表面看諸侯被打的四散而逃,俯首歸附,事實上各侯國心思未定,隨時可能捲土重來。只要睿王仍在,就可震懾賊子的不臣之心。睿王身上流著前朝的血,這大盛天下絕不會落在他手上,你現在開始針對他是不是太早了些。”

君彼白:“世人皆知睿王之才,睿王之功,父皇也認了睿王嫡長子的身份,父皇真覺得早嗎?還是說父皇想留著睿王牽制兒臣?睿王是不會成為天下的主,但是有睿王在,沒有任何一個皇子可以高枕無憂。”

盛帝:“是沒有一個想做皇帝的皇子可以高枕無憂。”

君彼白:“兒臣無此意,兒臣所謀不過一個太子之位罷了。”

盛帝:“然後朕會暴斃而亡,太子趁機上位。”

君彼白:“兒臣怎敢做出如此大逆不道之事,父皇做太上皇頤養天年豈不是人生樂事。”

盛帝:“朕若不允呢?”

君彼白:“父皇怎會不允。”

盛帝怒道,“你想假傳聖旨?”

君彼白不置可否。

盛帝:“君修寒與諸侯牽連甚深,若是他振臂高呼承諾恢復各侯國的封地和爵位,你這些大軍有多少會成為架在你身後的鋼刀?”

君彼白一愣神,而後強做鎮定道:“沒有父皇的手諭,誰能出的內府大牢。”

盛帝:“你可知現任內府總管是誰?”皇宮內府設四位副總管,一位總管。總管的身份向來神秘,就算是官至宰輔尊如皇后也不允許知曉。

君彼白忽然湧上一種不好的預感,“睿王?”

盛帝笑道,“不然他為何全力送青木和培風出軍營?”

君彼白:“我已派人全力追殺。”

盛帝搖頭:“魚入深海鳥入山林,你無度閣與青木等人數度交鋒,可曾佔過半點便宜,江湖是他們的江湖。”

君彼白不禁握緊的拳頭。

盛帝又道:“你若殺了睿王,邊境三十萬大軍勢必為主將報仇,到時候三十萬大軍與君修寒聯手,你這些剛剛收攏計程車兵可堪重擊?

朕再提醒你一句,南家軍忠心於君,受命於將,至於南斯辰,在軍中的聲望恐怕還不如睿王,南家軍從將到兵都是如此,絕對不是你殺幾個帶頭的將軍就可以收服的,這是朕一手推出來的軍隊,朕才是南家軍真正的主。”

君彼白:“有父皇在兒臣身側,南家軍會為兒臣所用,這些剛歸順的軍隊,兒臣用起來亦名正言順。到那時,兒臣是正義之師,君修寒和邊境大軍是叛軍賊子,人人得而誅之。

當然,這一切還需要父皇您的配合。若是父皇不配合,天下大亂於大盛並沒有好處。父皇安居皇宮,頤養天年,天下之事有兒臣為您操心豈不更好。”

盛帝:“你知道為什麼朕讓君世羽做富貴閒人卻把君修寒關押在內府中不見天日嗎?”

君彼白:“請父皇明示。”

盛帝:“兄弟之爭當在國門之內,君修寒私聯侯國動搖了國之根本。殺了君舒玄三十萬大軍回援,邊境外邦必將趁機作亂,殺君舒玄就等於亂大盛的江山。

江山與性命孰輕孰重,等你到了我這個年紀就會明白,祖宗的基業不能丟,威脅一國天子你得拿出十足的誠意和籌碼,殺雞取卵之事不做也罷。”

君彼白:“兒臣受教,奈何箭已在弦不得不發。”

盛帝:“社稷為重,骨肉親情為輕,身為一個帝王除了勵精圖治造福百姓,還有一個重任就是給萬里江山尋一個最佳繼承人。

你工於心計,審時度勢,有勇有謀,既不像睿王那般鋒芒畢露又不像君修寒那般陰辣狠毒,你是個優秀的獵手,蓄勢而發一擊而中,即便機敏如睿王還是棋差一步落在你手裡。若是挑選皇位繼承人,你最合適不過。朕從不殺子,否則朕也不會留睿王一命。”

君彼白:“父皇的意思是?”

盛帝:“人都說朕殺妻戮子,可天下人不知,若不是朕睜一隻眼閉一隻眼,當初的睿王豈會有逃生的機會。”

君彼白:“即便他是前朝血脈?”

盛帝:“江山不容前朝血脈染指,可活命的機會朕還是會給他。朕本想讓他泯然於市井,做個尋常百姓安穩一世,沒想到陰差陽錯之下他竟進了丹府。”

君彼白:“依父皇之意此事該如何處理。”

盛帝:“睿王叛國通敵,謀害當朝大將軍,其罪當誅,念其屢立戰功,為大盛立下汗馬功勞,革去其睿王封號,貶為庶民。

三皇子君彼白平叛有功,封為太子,以儲君之位監理戰亂恢復之事,儘快恢復各地生產生活秩序,使農者耕其田,商者營其店,工匠勞其工。四皇子君蘭辭封為安王,輔助太子君彼白處理戰後 恢復相關事宜。”

君彼白猶豫半晌道:“君修寒如何處置?”

盛帝:“繼續關押內府,朕說過朕不會殺自已的兒子。”

君彼白又猶疑片刻後下跪叩拜道:“兒臣謝父皇成全,請父皇擬旨。”

盛帝召來王公公,王公公早有準備,拿出一封已加蓋玉璽的空白聖旨,盛帝親筆將口述內容寫了上去。

盛帝:“去大帳宣旨吧。”

盛帝與君彼白來到大帳之中,王公公當眾宣讀聖旨,眾將紛紛下跪恭賀新任太子殿下,面部表情卻是各有不同,興奮,吃驚,擔憂等各種情緒兼而有之。

盛帝又道:“聽聞徐將軍之女宜將軍頗有大將之才,巾幗之風。今日一見,朕心甚悅。”

徐千宜慌忙下跪,“多謝陛下抬愛。”

盛帝:“聽說你與君舒玄兩情相悅,婚期將近,君舒玄如今已是庶人之身,不知宜將軍將欲何往?”

徐朔趕緊下跪:“陛下,小女從未與任何人訂婚。坊間確有關於小女和睿王,不,是和君舒玄的謠傳,想來是有心之人故意散播,意在營造徐家親近公子舒玄的假象。”

盛帝:“坊間之言果然不可輕信,既如此,朕為你女兒指一門親事,如何?”

徐朔面露猶豫之色,卻不得不說道,“但憑陛下做主。”

盛帝:“朕的四子君蘭辭生性灑脫,他母妃是南大將軍胞妹,都是出身將門的女子,想來必會與宜將軍投緣。若是宜將軍作了安王妃,淑妃必然十分高興。”

安王君蘭辭聞聽此言高興之情溢於言表。

徐千宜聞言把心一橫,“陛下,臣心儀者另有他人,望陛下成全。”

盛帝:“哦?”

徐千宜:“臣心儀太子殿下已久,望陛下成全。”

盛帝笑道,“原來是這樣,左右都是朕的兒媳婦,朕允了。”

君彼白:“父皇,”

盛帝:“太子是何想法?”

君彼白猶豫片刻道:“兒臣願娶徐千宜。”

人群中一陣陣的恭賀之聲湧起,徐千宜得到了超出自已預期的太子妃之位,內心卻並沒有很快樂。她所求之人之事,怎麼忽然間就變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