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日後,青木氣急敗壞的進了丹舒玄的書房:“公子,三小姐她,您能不能把三小姐關在府裡?”
丹舒玄抬頭不語,示意青木說下去。
習風試探著問道:“公子的名次又上來了?”
青木:“何止上來了,公子榜第一名,原本排名一二的沈宗二人現在連公子的衣角都看不到了。”
丹舒玄也有點意外,沒想到自己這個妹妹還能翻出花樣。
習風:“所以三小姐又做了什麼?”
青木:“開了一個名為將軍百戰的莊園。”
習風:“就這樣?”
青木白了他一眼,接著道:“不是個莊園,倒是個展示之所,將行軍途中衣食住行的艱苦之處,戰爭賽事的殘酷之處一一展示,丹公子曾吃過糟糠,睡過淤泥,衝過劍陣,頂過嚴寒,連磨爛的衣衫,斷開的摺扇都是展覽品,真真是場景再現,讓人如臨其境般感受戰爭的殘忍。如果說之前公子迎來的是少女們的崇拜,那現在公子已經贏得了無論老少不管男女的同情與憐愛,人們瘋狂的想彌補丹公子吃的苦受的罪,都瘋狂的買票為丹公子投票呢。就連北城的乞丐們都湊在一起募集銅錢買票,說是不能讓英雄寒了心,夷狄讓公子吃苦,百姓就要讓公子感覺到一切都是甜的。”
青木的嘴皮子很溜,簡單幾句話把事情說的清清楚楚。
習風聽得瞠目結舌,“這招三小姐都使出來了?公子朗月清風般的人物就這麼被三小姐按到了塵土之中?行軍途中我可沒讓公子受過這等委屈,我冤枉啊。”
青木:“不是塵土,是淤泥。”
習風:“你沒阻止她?”
青木:“南斯月安排南家軍的人做的,我們不方便插手。”
習風:“這個三小姐,太能折騰了。”
丹舒玄難得臉色微微變了變,丹向晚此舉明顯有賣慘之嫌,高傲如他,怎能接受用如此方式奪得公子榜榜首,撫了撫額頭道:“丹向晚太閒了,給她找點事情做。”
青木:“公子明示。”畢竟是公子的親妹妹,青木還是要得到確定的命令再行事的。
丹舒玄:“未出閣的女子總是扮作男裝外出,還與江湖混混們稱兄道弟,我父親總要知曉管教一番。”
青木之前調研丹向晚的時候發現,丹向晚經常女扮男裝,幹一些路見不平之事,這京城中的紈絝子弟很多都被丹向晚悄悄教訓過,奈何她武功高強,又總是改換裝扮,紈絝子弟們吃了他的虧轉頭就尋不到人。誰又能想到丹向晚的真實身份會是侍郎府三小姐呢。
青木:“青木領命。”其實青木心裡也恨得牙癢癢,他們六殿何曾吃過啞巴虧,結果卻眼睜睜看著公子出了個這麼大的風頭,顯得自己辦事能力太差了。此番有機會回敬一下丹向晚,青木真有點迫不及待了。
丹舒玄一直未將公子榜之事放在心上,左右不過在排名快要結束時用些手段將自己從榜單除名便罷了。
不過日前的一封信讓他改變了主意,就由著丹向晚她們折騰,沒想到竟折騰出這麼無語的一件事。
習風:“公子,南少將軍來了。”
丹舒玄:“進來吧。”
南斯辰大步走入,走的頗有架勢,卻在到丹舒玄面前時有些底氣不足的停了,自顧自的找了椅子坐了。
丹舒玄也不理會他,繼續寫字。
南斯辰終究是按捺不住了:“哎,舒玄,那個公子榜的事。”
丹舒玄繼續不說話。
南斯辰:“你是不是早就知道了?”
丹舒玄:“你說什麼事?”
南斯辰:“斯月鼓搗莊園,從軍營中拿走很多武器用具,起初我也不知道她要做什麼便沒有理會,現在滿城都在傳莊園的事,我不想知道也難了。”
丹舒玄看了南斯辰一眼,繼續沒說話。
南斯辰又一臉愧疚的道:“找人推薦你進入蘭臺公子候選榜的是斯月,她承認了。”
丹舒玄曾給南斯辰提過自己入候選榜之事,南斯辰當時又是幸災樂禍,又是百般抱怨,直道這人太沒眼光,放著英俊瀟灑風流倜儻的小南將軍不去推薦,推薦什麼名不見經傳的丹舒玄。但是又知道丹舒玄素來低調,此番被推到風口浪尖怕是要鬱悶一番,遂很講義氣的說道:“放心,等回到京城我知道誰做的,絕對幫你胖揍他一頓。”
丹舒玄一副你總算知道了的表情說道:“所以你要把南斯月胖揍一頓嗎?”
南斯辰一副吃癟的表情,心道我哪裡敢招惹那個祖宗,忽然又想起什麼:“你是不是早就知道是南斯月?歸京途中你跟我說的時候就知道?”
丹舒玄一副你還不算太蠢的表情:“恩。”
南斯辰:“所以你故意說給我聽,給我下套。”
丹舒玄:“妹妹是你的,怎麼處置全憑你心意,南少將軍言而無信也是常事,我不會計較。”
南斯辰:“丹舒玄你這個老狐狸,動不動就給我下套,我今天知道了就趕緊過來找你,看你這態度我就不該對你有絲毫內疚。”
丹舒玄笑道:“哦,內疚啊,內疚就道個歉我聽聽?”
南斯辰性格直爽,但少將軍一向高傲,哪會輕易說出“對不起”這類的扭捏之詞。丹舒玄此舉也是故意逗他。
南斯辰:“又不是我做的,你找我們家郡主說去。”
丹舒玄略微沉思狀:“唔,可行。”
南斯辰趕緊做起來,“丹舒玄,你可別算計我妹妹啊,我妹妹單純天真,經不起你算計。”別人覺得丹舒玄雲淡風輕,人畜無害,南斯辰可從不這麼認為 ,事實上這個男人腹黑,記仇,小心眼的很,得罪誰也不要得罪他,因為你不知道什麼時候就會被狠狠的擺一道,還絕對想不到他頭上。
丹舒玄這些腹黑從沒避諱過南斯辰,畢竟是少有的朋友。
丹舒玄:“自然不會,我一向大度。”
南斯辰:。。。心道你越這麼說我越不放心,還是回去跟自己小妹說說,別沒事總招惹這尊大佛,還看上他了,什麼眼神。
丹向晚覺得今天自己簡直太倒黴了,先是被太師府的暗衛追殺,後又莫名其妙的跟著眼前這個男人一路逃跑躲在這個又暗又小滿是雜草的山洞裡。
也不知道今天太師府的那個紈絝公子抽的什麼瘋,不過逛個街居然帶這麼多暗衛,還都是絕頂高手。
最倒黴的是還要幫他處理傷口,誰讓他幫自己擋了一箭呢。
丹向晚看著鮮血淋漓的傷口和地上的一小瓶藥一眼懵,她沒見過出血的傷口,尤其是男子赤裸著上身,這陣仗有點大啊。
男人無語的看著丹向晚:“我說這位小兄弟,我看你打架的時候挺勇猛,這會怎麼這般沒用。箭我自己拔了,傷口你不能也讓我自己處理吧。”
丹向晚聞言趕緊點頭:“我來我來,該怎麼做?”
男人白了丹向晚一眼,忍著疼痛沒好氣的說:“先把藥倒在傷口上,然後用布條纏住。”
男人傷在胸口外側,雖是皮肉傷但若不及時處理引起傷口潰爛也是麻煩。
丹向晚趕緊將藥瓶拿起,一點點倒在傷口處。
男子:“倒均勻點。”
丹向晚:“好。”
傷口沾上藥面沒多久,便迅速止血,丹向晚不禁感嘆:“這藥還挺管用。”
男子:“祖傳了幾百年的靈丹妙藥,還應付不了這點小傷。”
丹向晚笑道:“這點小傷是不是不用包紮了。”
男子痛心疾首的說道:“你好狠的心啊,我為你擋了一箭,你竟連包紮都不願意管?”
丹向晚一頓無語:“我就說說,你一個大男人不要一驚一乍的好不好。”
男子:“我一驚一乍,剛剛不知道誰嚇得連個箭都不敢拔,恨不得躲到山洞外面去。”
丹向晚想想自己剛剛那副沒出息的樣子,也是無力反駁,“拿什麼包?”
男子:“自然是衣服啊。”
丹向晚就等這個回答呢,立馬道:“好。”
說完迅速的把男子脫下的內衫撕成一條條的,打結記好。
男子目瞪口呆,“你幹嘛撕我衣服?”
丹向晚:“你不是同意了用衣服?”
男子:“用你的衣服,沒說用我的。”
丹向晚舉著手中的布條:“你不早說,已經撕了,就這樣吧。”
男子:。。。
丹向晚慨嘆自己真是個手笨的人,纏個布條原來也這麼複雜,尤其這男人還赤裸著上身,一副玩世不恭的樣子總是盯著丹向晚。縱然男裝打扮,可自己畢竟是貨真價實的美女子一枚,尤其包紮的過程中免不了肢體碰觸,丹向晚叫苦不已。可這個男人好像故意的一般,還總是不經意的把手搭在丹向晚的肩膀上。
丹向晚:“你的爪子拿走,信不信我給你剁了餵狗?”
男人:“哎你這個沒良心的,都是男人搭一下怎麼了,我受傷了,抬手傷口疼。看你小氣的。”
丹向晚:“本公子不喜與旁人碰觸。”
男人:“那本公子還不願意被別人撕衣服呢,公子我何時不是皎皎玉樹般的存在,你撕了我衣服我還怎麼出去見人?”
丹向晚:“你出去見誰?那些暗衛嗎?要不要我幫你吆喝一聲?”
男人:“行啊,暗衛來了咱倆都別跑,做一對亡命鴛鴦。”
丹向晚:“誰跟你亡命鴛鴦,死斷袖。”
男人:“袖沒段,衣服斷了。是不是,小公子。”
丹向晚聞言忍不住用點力氣往傷口上一壓,男人疼的喊出聲,“你這小公子如此毒辣,就不該替你擋箭。”
丹向晚:“怎麼著,擋一次箭,唸叨一輩子啊?有點出息好嗎?人家大俠都是施恩不圖報的。”
男人:“我不是大俠,我就圖報。”
丹向晚將手裡的布條打了個結,總算包紮好了,“巧了,本公子有恩從不報,不滿意您也得憋著。”
男人:“一會天黑了把你扔出去喂野狼。”
丹向晚看了男人一眼:“泥菩薩,你還是先擔心一下我會不會把你扔出去喂狼吧。”
男人又誇張的捂著胸口:“你恩將仇報。”
丹向晚趕緊做噓的手勢:“小點聲,你是真想把狼招來。”
男人:“哼,本公子不怕狼,尤其是不怕色狼。”
丹向晚:。。。難不成他看出自己女扮男裝了,不會吧。多說多錯,也懶得搭理他。心裡不禁有點犯愁,這麼晚沒有回府,希望不會被發現。雖說經常喬裝出來,但是這麼晚不回家還是頭一遭。還好她在丹府的存在感並不高,不顯眼也就意味著相對安全。這麼想,忽然覺得有點對不住被自己推上風口浪尖的二哥。
男人:“喂,小公子,怎麼不說話了,陪本公子聊聊天。”
丹向晚:“話不投機半句多。”
男人:“你都不知道跟我說了多少句了,還半句多。”
丹向晚:。。。
男人:“哎,小公子,你叫什麼名字啊?”
丹向晚瞥了男人一眼,沒說話。
男人:“小氣。”
丹向晚:“你有這個功夫可以想想咱們怎麼離開這個鬼地方。”
男人:“這地方多好啊,有風有月有小公子你。恩,樂不思蜀當如是啊。”
丹向晚:“你這一天都什麼用詞,不會說話就少說幾句,沒人把你當啞巴。”
男人發出了真誠的疑問:“我要是從始至終一句話不說,你能不把我當啞巴?”
丹向晚咬牙,“不能,可我現在想把你變成真啞巴。”
男人趕緊捂住嘴,做無辜狀。
丹向晚表情忽然凝重,用手勢指指外面。
男人意會。兩人交換了一個眼神,那些暗衛還在搜捕,又回來了。幸好這山洞並不顯眼,二人進洞的時候又刻意在洞口掩了些柴草。
二人屏住呼吸,不敢發出聲響,過了許久,外面終於沒了聲音。
男人:“再不走,本公子出去廢了他們。”
丹向晚:“牛好吹嗎?”
男人:“你敢質疑本公子?”
丹向晚:“區區弓箭都能射傷你,還說是替我擋箭,你不吹牛誰信。”
男人:“本公子武功高強,早晚證明給你看。”
丹向晚:“那你就是故意訛我,故意受傷。”
男人:“我訛你?你跟豆芽菜似的,我有什麼好訛你的?喂狼狼都吃不飽。”
丹向晚:“你倒是能餵飽狼,滿腹油水,體胖心寬。”
男人 :“你可以羞辱我的武功,但是絕對不能羞辱我的身材和相貌。公子我身高八尺,全身沒有一點點贅肉,我告訴你,在我們臨州不知道多少少女對著我的身材流口水。”
丹向晚:“確定是口水,不是嘔吐物?”
男人:“你,你你你欺人太甚。”
憑丹向晚的武功,想解決掉那些暗衛也不是什麼難事,只是今日對方人數非常多,若是鬧大,恐怕驚動太師府查到丹家,畢竟她也不是隻有今天才女扮男裝上街,世上哪有不透風的牆,今日這虧暫且吃了也無妨。況且丹向晚雖武功高強,但到底沒有殺過人,想從這麼多暗衛手中悄無聲息的離開不傷到人,就實屬難事了。
加上洞裡面還有一個拖後腿的,也不知道功夫到底如何。丹向晚越看男人越覺得不順眼。
男人很明顯也覺察了丹向晚不善的目光:“你這麼看著我幹什麼?像是要吃了我。”
丹向晚:“我向來不吃不潔之物。”
男人:“你你你,小小年紀,嘴巴怎麼這麼毒。剛剛還對著我完美的身材上下其手,轉頭就開始嫌棄我。”
丹向晚氣道:“信不信我真的割了你舌頭。”
男人又趕緊捂嘴,不說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