失去了殺戮征伐,仙魔,水火,還有死之道,程錦被斬去了七種大道,“還沒完!”程錦大吼一聲,身上生之力盎然,白光在他身體隱現,“這是天下蒼生為自強不息而求生的拳意,你好生接著,不然定將你打入輪迴地獄,永世不得超生!”

“我接著便是!”劉雲山哂笑不已,在他看來,程錦道現在不過是垂死掙扎罷了,於是,他的手臂第四次揚起,天空中的明月更加的鮮豔,彷彿染了血一般,又聽見清空萬里,卻有雷霆滾滾,鐘鼓聲聲,道音滾滾……“皓月斬道訣,這是你的最後一道了,斬卻生之道,你便再也無法活下去,此道甚是兇險,但威力無窮,虧你能悟出來,可惜你太弱了!”

白色的光芒潰散,程錦再也無法支撐自己的身體,甚是狼狽的倒下沙地裡,沒了聲息。

“死了麼?”劉雲山走到程錦身旁,腳步有些踉蹌,踩在沙地上的腳印有深有淺,極為不穩。

劉雲山慘笑幾聲,自言自語道:“為了殺你,這一次老夫起碼要耗費兩千年的時間來療傷,還好他們許了我一副仙藥,能夠讓老夫在有生之年衝擊羽化境界,這兩千年的傷值了!只要老夫成就羽化,根本就不怕你寶體死後帶來的陰陽反噬之力!”

“咦!”劉雲山咦了一聲,見倒在地上的程錦身上又冒起了白光,白光中,是超脫於天地五行之外的輪迴之力,“是輪迴大道,難道道現在都不死,原來是這種大道在作祟,索性也將你這種大道一起廢了罷!皓月斬道訣!”劉雲山是狠了心要將程錦徹底殺死,第五次舉起了手臂,天空中的明月完全變成了一輪血月,方圓萬里內,一片電閃雷鳴!

砰,白光消散,程錦終於沒了聲息,這一次,劉雲山受到的反噬之力極大,將他整個人都震飛出去,吐血不止,胸前的衣襟都被他染成紅色,沙子裡也都是紅色的痕跡。

“終於是死了!”劉雲山苦笑著,暗暗鬆了一口氣,突然,在他周圍,五把劍通通飛起,向他襲來,只聽他冷哼一聲,說道:“主人都死了,你們幾把劍縱然不凡,還想翻得了天不成?”

說著,染著血的殘破衣袖一甩,這五把劍紛紛墜地,當劉雲山想要取走這五把劍的時候,奇怪的是,劍與地面彷彿融為了一體,變成了石雕,若想要將劍拔出,非要折斷不可!

“罷了,劍能殉主,何其忠心,世間之人,不如劍者多矣!”

苦海中,夜歌站在船頭,默默地望著迷霧那頭的沙灘,一張俏臉已是淚流滿面,難以自已!

“世上為何只有男子保護女子,你想死,換我們母子平安,可知我眼睜睜地看著你死,卻比你更痛苦,你可知你死後,他們又何嘗會放過我們母子,天涯海角無處藏身,你叫我躲到哪去,是你所說的迷州天機塔還是西州佛國,可你說的那裡真的安全嗎?”

夜歌心中的恐懼因為無助而不斷放大,大約一盞茶的功夫,她突然抬起頭,眼中露出一絲果斷,“與其讓我們母子痛苦的活著,不如以我母子的命來換你的一線生機,等有一日你成仙之後,從地獄中將我母子魂魄聚攏,就算被你復活,我母子也不欠你,而是你欠我們母子!”

“我願意我身體詛咒劉雲山,讓他的身軀腐爛,永世收到切膚之痛!”

夜歌的聲音不響,卻在天地間迴盪,劉雲山的面色驟然大變,一雙目光盯著層層迷霧阻擋的苦海之中,神念飛快的向外蔓延,只可惜,苦海彷彿就是一個不歸地,連神念也是!

“我以我的神識詛咒劉雲山,讓他的神識飄散,永世不記得往事記憶!”

劉雲山只感覺自己的身體與神識海中產生劇烈的疼痛,竟然真的如天空中迴盪的聲音那樣,身體開始腐爛,神識開始消散。

“一定是程錦送走的那個賤人,這是詛咒之術,程錦,你究竟有什麼魅力,在我徒兒要殺你的時候,藥塵子老頭為你用自己的命來施展詛咒之術,在我要殺你的時候,你的女人以自己的性命還有你孩子的性命來施展詛咒之術,我不能讓她得逞,一定不能!”

“我以我的靈魂詛咒劉雲山,讓他的靈魂沉淪,進入阿鼻地獄,永世不得超生!”

“遭了!這是最後一個詛咒,程錦,你的女人比你還狠!”劉雲山臉色鐵青,隨著夜歌的聲音越來越近,苦海的迷霧中,一道影子慢慢出現,那是一艘龍船,龍船上站著一個美人!

美人如玉,真的如玉!此刻,幾乎作了一塊冰,穿著黑色的紗衣,冰的雙目在流淚。

“走,她的三道詛咒已經全部落下,根本不可能反悔,我的修為要比她高很多,唯有遠離,或許還能保住性命!”劉雲山咬牙切齒,目光剜了夜歌一眼,恨恨地騰空而起,以他全部的修為飛快離去,反正程錦死了,不值得再為必死的一個女人而浪費時間!

“咯咯咯咯!”悽慘的臉蛋上笑得極為嫵媚,化作冰的夜歌來到程錦的屍體旁邊,雙手摸了上去,“看到了麼,公子,大乘亞聖被我嚇的屁股尿流,逃跑了,他又怎麼會想到,我還留了一手,你身上還有餘溫,我的手是冰的,能感到你的身體還殘留著溫度,你還沒死透!”

夜歌的身體在慢慢的融化,變成水,水漬如人的汗水一樣流下來,溼透了程錦的身體。

“我以我的生命詛咒程錦,永世不得死亡,身體不得腐朽,神念不得枯竭,為此,我願下十八層地獄,受萬般磨難,永世不得超生,這是我最後一個詛咒,公子,保重!”

夜歌抱著程錦冰涼的身體,腳步沉重而艱難,每一個坑都殘留下一道黑色的腳印,溼的。

“夜歌從來都不聽話,偏偏你又那麼寵我,為我殺人,為我報仇,這一次我還是不聽話……”

程錦的身體落在船上,夜歌用盡最後一絲力氣,將龍舟推出海,龍舟的速度極快,片刻就沒入迷霧中,不見了身影,、

“只是這一次,夜歌是最後一次不聽你的話,如果這是苦海,那麼當你回頭的時候,這裡便是岸邊,岸邊有一個人會永遠埋在這裡,沒有屍首,只有一件黑紗,還有兩滴淚……”

夜歌說完,化作了一灘水漬,黃沙中,只留下一件黑色的紗衣,被風吹起,掛在變成石雕的劍柄上,搖曳,終是被留了下來,不是是程錦在挽留,還是他的劍在挽留?

空中,隱隱能夠聽到,夜歌的聲音還在訴說著,說給飄向彼岸的程錦聽!

“如果苦海的那頭是彼岸,那麼我短暫的愛就是那頭的曼珠沙華,聽你說,這種花花開一千年,葉落一千年,花葉不相見,花開不見葉,葉落方見花,花葉生生不相見,葉花世世不相隨,你我無緣,但無緣亦有愛……”

聲音漂盪遠方,沒有人知曉,在苦海的彼岸,多了一株黑色的曼珠沙華……

沒人知道,龍舟中的程錦是死是活,但確確實實,在龍舟中,那一灘水漬旁邊,程錦如活了一般,在他的眼角,沁出了兩行清淚……

寫到這裡,太古記的漠州篇便完了,夜歌還是死了,她不死,程錦便不會活著,他們兩就像是曼珠沙華的葉和花,是我,安排了他們這一世短暫的相見,綻放剎那芳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