斑白的頭髮在沉沉西風中起伏，西風下，劉天仁的老師懶洋洋的坐在沙灘上，背後倚著苦海無邊的大石，彷彿是海邊以為年將朽木的老者，只是衣衫頗為整潔，連一絲褶皺都沒有。
老者的一雙眼睛與他的年齡極為不相符，目光掃過，落下道音陣陣，程錦感覺到身體被一隻無形的大手扼住，想要動彈一根手指頭都艱難。
“大乘！”本來潔白的衣衫死死地貼在他的身上，胸口僅僅吐出兩個字就氣喘起來，程錦大口大口的呼吸，來緩解迫在自己的身上的壓力，“只有大乘大會有這般威壓！”
“天地間一切法則皆可為我所用，一言一行皆可為道，這便是亞聖，大乘的修為！比如這般！”
“大蛇，記住，老夫劉雲山！免得你死後不知告誰的狀！”老者隨意的抬起右手，他的身材有些肥碩，因此舉止間顯得有些怪異好笑，只是……沒人笑得出！
“住手！”程錦驚呼一聲，斷空之術在他脫口而出的時候，就將沙蟒和劉雲山橫斷開來。
“徒勞！”粗大的手指在海風中吹的表面發紅，灰色的指甲令人難以忘記，那一幕……
程錦感覺自己腳下瞬間落空，在夜歌和的盧馬的驚呼與嘶鳴中，兩人兩馬紛紛墜落，程錦竟提不起一絲力氣，眼睜睜的看著夜歌與自己砸在黃沙裡，啃了一嘴沙子，狼狽之極。
面目上，衣衫上，手掌上，粘滿了沙子，夜歌不經摔，還得顧著肚子，上身著地，一張臉摔得通紅一片，一陣一陣的痠痛，眼淚忍不住的往外冒，兩匹的盧馬比夜歌好不了多少，直接摔斷了腿，匍匐在地上，小聲的嗚咽哀鳴。
呸！程錦吐出一口沙子，零碎的沙子殘留在鼻腔內，吸進了肺裡，換來程錦不斷的咳嗽。
終於咳出來一灘帶著血的沙子，程錦感覺舒暢了許多，問著帶腥味的海風，竟然感覺無比清新，忍不住有多吸了幾口氣，接著……又是一陣咳嗽。
“答應我，保護我的孩子，用你的靈魂發誓！”母沙蟒滿懷希冀的盯著程錦，胸口一個巨大的洞，在她身前，是碎裂的斷空之壁，還有四片碎牆殘留在空中，沒有完全散去。
劉雲山的一擊斬卻了母沙蟒的生機，連帶靈魂都有破碎的跡象，已經無法挽回，或者說，程錦在這個時候，不會去耗費大半的元氣來修復母沙蟒的傷勢。
“用我的靈魂發誓，只要我不死，保你孩子無恙，他是未來的王者，我也需要它！”
程錦將這枚已經變得金黃的蛇卵收進自己的戒指裡，此時，就算他不答應，沙蟒也無力再製約他，只是，程錦不屑為之，“就算我自身難保，我也會死在它前面。”
“你是個守信的人，我相信你，那麼，我沙蟒一族的秘密也可以向你敞開！每一條沙蟒，一聲只有一次機會，在自己臨死的時候，將全部力量賜予與自己建立契約的人，或許這就是西州佛門割肉喂鷹，捨身喂虎的真意吧！”
“什麼，沒想到西州真的有此秘術，只是沙蟒一族的秘術並不完全，必須要以自己性命為代價，但已經很難得了，除了西州佛門那些禿子，誰會去修煉為他人做嫁衣的秘術！”
就連劉雲山也忍不住心中的驚訝，肥碩的身軀，身上的肉在上下顫動，以顯示自己的心情。
“對也不對，這不是西州佛門的醍醐灌頂之術，但與之相近，沙蛇一族的祖先是西州佛門的八部眾，實力遠不如佛祖，不可能去修來醍醐灌頂這種積累的秘術！這種秘術是烙印在沙蛇一族的靈魂裡，不需要學習，就能自如施展，恐怕這就是一些神獸的天賦秘術。”
母沙蛇頎長身體上的鱗片逐漸暗淡，盤坐在地，感受一股力量如泉水一般從他的天靈出灌下，那裡是母沙蛇靈魂烙印所在的地方，暖流讓他被壓迫的筋骨痠痛的身體舒展開來，忍不住呻吟出聲，令他長出一口氣，渾身舒坦。
“咦！果真有用，此秘法若能得到，也算是一種提升修為的方式，極好，可別人的修為終究是別人的，對於自己所修的道來說，終究有些駁雜，難堪大用！”劉雲山輕咦一聲，看見程錦支撐著身體，從地上站了起來，雙腳顫顫巍巍，勉強支撐著自己的身體不倒下。
回過頭看了一眼倒在地上的夜歌和的盧馬，一人兩馬早在如山嶽般的威壓下昏厥過去……
的確，沙蟒的力量本源的確駁雜不堪，但對於程錦來說，是最好的補充，混沌之道自然是包容的，無論是時間，空間，輪迴，五行，神念或者靈魂，都在混沌中生，在混沌中死。
咯咯咯咯，程錦的骨骼不情願的打顫，寬鬆的衣衫成了他極好的掩飾，“劉雲山，我倒是不知道劉天仁還有一個老師，你們皓月門喜歡將弟子隱藏在外門中麼？只是劉天仁的師父應該是皓月門的掌教才對，你應該不是皓月門掌教。”
劉雲山似乎對於程錦極有耐心，站了起來，拍了拍屁股上的沙子，巨大的肚腩使得他整個人有些傾斜，為了維持平衡，他不得不挺著肚子，肚子上的布料顯得有些不夠用……
肥胖的臉部擠出一絲笑容，但他的笑容有些詭異，只有嘴角的肌肉在抽—動，其它的肉總是下垂的。
“你對於我們皓月門的事情挺清楚的，沒錯了，每一個弟子有幸進入我皓月門，在第一天就會被一件寶器傳動到各自的主人那裡，選擇寶器也就等於選擇了老師，這算是一場師徒緣分。掌門會每隔百年選擇一次入室弟子，這些弟子都記在掌教門下，但掌教不可能時刻親手教導他的弟子，因此會派一位長老進行教導，最後掌教會在眾弟子中選出一個合適的人選繼任，當然，這樣的選擇是非常嚴酷的，每一位弟子都要完成一件極難的任務……”
“對於晚入門的弟子，先入門的弟子肯定具有絕對的優勢，那對他們就不公平了！”
“公平？”劉雲山彷彿在看一個怪物，“這個世界上怎麼可能有絕對的公平，人生來就不公平，有的富有，有的貧窮，有的高貴，有的低賤，既然晚入門，那就說明機緣不夠，如果真的有緣成為掌教，那麼一定會有奇遇，這樣的事情在我皓月門歷史上還是有的，只是很少！”
“那麼告訴我，劉天仁作為眾多弟子中的二弟子，接受的是什麼任務，別要說是為了殺我，我相信沒那麼簡單，在我剛剛被師父抱回山門的時候，他可以隨時隨地殺我，沒人敢阻止！”
“自然是沒錯的，但我為什麼要告訴你？”劉雲山摸了摸自己肥厚的下巴，結果捏起來一圈皮肉，“當然告訴也不是不可以，你可以那什麼東西來交換，比如你手上的戒指，或者戒指裡的蛇卵，又或者你的幾把劍，據我所知，我徒兒的慧劍也在你手裡，那樣東西本不屬於你！”
程錦體內的力量不斷增強，只是遲遲不能突破化境，似乎被一堵極厚的牆給擋住了，用實力根本無法轟開這堵牆，除非……找到開啟那扇門的鑰匙！
他樂的跟劉雲山拉扯家常，便丟擲了赤霄劍，鮮豔欲滴的紅色液體在劍刃上滑落，給人一種無比血腥的感覺，彷彿剛剛斬過人的屍首，鮮血還在劍身上流動，沒有擦拭乾淨。
“劉長老，沒想到會在這裡見到你！”韓青倒提著赤霄劍，出現在劉雲山的面前。
“韓青是我赤霄劍的劍靈，慧劍是我赤霄劍的劍意，劉天仁的東西，送給他師弟，不是很好麼，再說了，韓青幫劉天仁除掉了他大師兄，少了一個競爭對手，比起皓月門掌教的位置來，一把慧劍又算得了什麼，你作為他的老師，硬挨替他高興才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