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林裡,西北風大的很,能捲起地面的雪塵,吹在人的臉上,更像風刀子,既是冷又是疼。

“又是我苦力!”程錦苦著一張臉,緊握金霄劍,躍到空中,一陣金芒亂飛,將幾株奇形怪狀的老松砍成了碎片,不知道的人還以為他得了失心瘋。然而,白色的衣衫上一個個細小的孔洞,以及孔洞周圍染成了金色的印記,能夠讓人想象到剛才的戰鬥有多麼兇險。

“楊玉林的符咒太可怕了,山林中的每一處都有可能是他的幫手,現在你已經受傷了,不知道後面還有什麼樣的佈置,要不我們休息幾天,等你把傷養好了再走。”

夜歌有些心疼的落下程錦衣服,身上傳來的疼痛讓程錦倒吸一口涼氣,表情有些不自然。

“疼麼?”夜歌看著程錦身體上的一個個小紅點,關心地問著,手指輕輕地按著程錦的略顯蒼白的面板,紅點裡頭冒出來一根青澀的針頭,而這樣的紅點,程錦身上不下數百。

“這些松針極為歹毒,一旦進入人體內,就像長了眼睛一樣要往裡鑽,若不是我以血氣壓制,恐怕現在有百十根松針刺進我心臟了,你將它們一根根弄出來,千萬不要折斷了,不然很麻煩。”程錦看了一眼身上的小紅點,彷彿彷彿是生了麻風病,看著頭皮都有些發麻。

“你忍著點疼,要拔除數百根刺,沒個一條時間怕是不行,我們先準備一翻。”夜歌在周圍尋覓了一些樹枝柴火,生了一處篝火,掏出兩塊靈芝片,讓靈靈和花花兩個小傢伙在篝火邊上煨著,以至於不會被寒冷的天氣凍死。夜歌兩人都搬了一塊石頭,坐在石頭上……

“把褲子脫了!”夜歌用命令的口吻指揮著程錦,程錦有求於她,也只能聽她的,解開腰帶,白色的紋花褲子滑落在地。

夜歌的連微微紅了一些,左手兩根手指輕輕的按在紅點周圍,面板按下去,青色的松針頭便冒了出來,此刻她不敢有絲毫大意,右手的食指與拇指上閃爍著一縷不易察覺的色彩,小心奕奕地捻住松針頭,慢慢抽了出來。

一根小拇指長短的青色松針擺捻在夜歌手裡,她放在自己眼前瞧了瞧,發現松針上面沾染了一層金色的血液,當金色的血液乾涸的時候,松針化成了灰燼,還沒被風吹到,就散了。

夜歌看得倒吸一口涼氣,“此物要是沒有你金血的封鎖,讓他進了身體,那麼你這一身血全是廢了,每次一次流動,都會有大量的松針碎屑劃破你的血管,與自爆無異!”

“此物端地是歹毒非常,是我大意了,仗著自己寶體的強大,吃了這麼一個虧。”

“不怪你,根本就是那楊玉林故意為之,他想至你於死地,待到了玉林關,我一定要他好看。”

夜歌有些生氣,本來夜家的滅亡,巫神殿的冷漠態度,使得她對巫神殿心存怨恨,此後隨著程錦一起闖十三關,巫閒與楊玉林等巫神殿的親信的作為,更使得夜歌不滿。

“你不是他的對手,他控制玉林關多少歲月,積攢的符文獸靈不是一點兩點,如果我們與他作對,很可能要面對的就是一群符文獸靈,那樣,即使是入魔的我,恐怕也會殺到手痠吧,既然我跟他打了賭,除了繼續前進之外,其他一切過激舉動都是不合規矩的。”

“可是,我們難道就這樣一路走下去麼,下面的符文獸靈肯定會越來越強,萬一你……”

“沒有萬一,我們沒得選擇不是麼?”程錦裝作一副輕鬆的模樣,安慰夜歌。

夜歌沒有被程錦的假相所欺騙,食指按在了紅點上,鑽心的疼痛讓程錦廝牙咧嘴。

“我們回去吧,不要進什麼劍冢了,我只希望跟你在一起,過著平凡的日子,然後一起把我們的孩子養大,你教他修仙之法,我教他巫術,讓他成為八州之上的絕世天才。”

“這也是我想要的,但你應該知道,跟著我,不可能會實現!何況我來漠州唯一的目的就是替我的朋友尋找來世花,這種仙物只有劍冢才會有,難道你要我棄朋友不顧麼?”

“你難道騙騙我都不成麼,哪怕是騙我,我也很開心的。”夜歌抿了抿嘴,再也沒說什麼。

天色漸漸暗了下來,夜歌拔出一根松針,吐出一口濁氣,篝火內的樹枝噼啪作響,每一次響,都會爆出一團火星,昏黃的火光照亮著程錦赤條條的身體,面板上的紅點已經消失大半。

靈靈和花花兩隻小松鼠抱成一團,美美地在篝火旁邊睡著了,兩團毛茸茸的尾巴當做了枕頭和被子,遮住了嘴臉,若不仔細看,還以為是一團絨毛罷了。

見火光有些暗淡,夜歌又向火裡扔了幾根較粗的樹枝,火勢一下子被壓了下去,之後變得更旺。埋在雪裡,有些潮溼的柴火,在火裡噼裡啪啦響個不停,火光搖曳不定。

夜歌揉了揉自己長期集中注意力而變得有些痠痛紅腫的眼睛,繼續替程錦拔除松針。

不知不覺夜深了,夜深了,遠處傳來一聲狼嚎,這聲能令凡人雙腿直打哆嗦的狼嚎,似乎是唯一能令兩人心靈得到慰藉的聲音了,野外山林裡有狼,氣氛中的詭秘便少了許多。

白鹿河兩側的山嶺看似不高,卻遠了去了,光是一片山頭,都有百里之遙。

遠處,三個黑色的身影在山嶺中快速的穿梭,能夠在楊玉林的領地裡如此自由穿梭的人,八州之上年輕一輩找不出一個人,由此可以斷定,他們絕對是老一輩的人物。

“大哥,教主是不是有些過頭了,以你化境後期的修為,來殺一個毛頭小子,簡直大材小用。”

這三人呈品字型飛快穿梭著,身上白色的袍子上繡著巫神殿的標記。這三人走在最前面的那名黑袍人聽上去像是其他兩人的大哥,修為超凡入聖,已經達到了化境後期,與大乘亞聖僅一步之遙,此等人物,若放在八州之上,也是一等一的高手。

“唉,教主自然有教主的打算,所謂獅子搏兔亦用全力,何況寶體還殺了彭玉與山霸,不說彭玉修為如何,山霸的實力你們也是清楚的,能夠殺他的人,就算在教中也不多。”

“那肯定是山霸大意了,大哥你也知道,山霸貪心的很,說不定他想在寶體身上得到什麼秘密,結果被寶體給坑害了,只要小心些,相信以我們兩個的實力就能穩穩將他殺了。”

“不要大意,你們兩個啊,早晚會死在大意之上,看我們教主,連我們都不知道他的真實面目,所以沒人能夠算計他,小心駛得萬年船,這才是他統治我教萬載的秘訣啊。”

夜色黑暗,三人隱藏在斗篷中的面孔亦是一片黑暗,根本就難以辨認他們的樣貌。

星光下,茂密的樹影遮蓋了他們的身體,本來就已經很模糊的身影片刻消失在山林中。

吱吱吱吱……兩隻松鼠不知何時爬了起來,似乎是肚子餓了,趴在夜歌的腳邊,吱吱叫著,討食吃。夜歌沒有領會兩隻松鼠的叫喚,專心拔出了程錦胸口處的最後一根松針。

看著松針在手中化作灰燼,夜歌大大出了一口氣,臉上顯出一絲疲憊。

“好了,終於全部拔出來了,快把衣服穿上罷,這麼大的人了,也不害臊。”

夜歌露出一絲笑容,試著轉過頭去,不去看程錦的身體,似乎是為了掩飾什麼,又從儲物袋中取出兩根老參,塞到靈靈和花花的手裡,這兩隻小傢伙得到奇香無比的靈藥,沒心沒肺的笑著,低頭享受地吃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