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程錦沒有回答,夜歌只能慘笑,“沒話說了麼,在你心中,你可以為很多女人去死,可其中不包括我夜歌,因為我從來都沒進入過你心裡,我只是長得像而已,不是你的天心!”
說到這裡,她早已哭得不成模樣,程錦不忍心,溫柔的將她抱在懷裡……
一日後,兩人終於還是上路了,程錦在船尾撐著篙,一頂斗笠掩蓋了他的白髮,遮擋著當頭的烈日。夜歌坐在竹筏前頭,低著頭,默默不語,不知在想些什麼。
赤霄劍還是插在竹筏的中間,劍身上的腥血已經紅的發黑,不知再這樣下去,會變成怎番模樣。
兩岸山崖高聳,要抬頭才能看到峰頂的連綿,即可松樹,楊樹,斜斜的生長在山壁上,伸出山壁,垂在碧綠的河面上。
這一段水域,水道如群山一般蜿蜒曲折,前方看似無路,劃過一條河道,轉過群山,頓時覺得豁然開朗,人生或許也是如此罷!程錦的雙目從水道前方收回,落在沉默的夜歌身上,“或許我對你真的有些不珍惜,這是我的錯,磕我不想看到你死的,所以我才願意停下來與彭玉談條件,為你自斷雙臂,這一點我騙不了自己,也騙不了你!”
聽到程錦的話,夜歌咬著自己的嘴唇,把頭埋在胸間,不知該說什麼,以至於什麼都不想說!
程錦嘆息一聲,也不再說話。漸漸地,天色暗了下來,整條水道變得一片漆黑,水道兩旁的蘆葦叢中,傳來一陣陣青蛙的叫聲,以及昆蟲的鳴叫,冬天將近,這些昆蟲彷彿用盡了最後的力氣來嘶鳴,有的是死前的掙扎,有的則是為了一同東面的異性!
夜歌點亮了一戰青燈,拿紗套籠了起來,做成了一盞燈籠,紗套上梅蘭竹菊四幅圖畫栩栩如生,梅的傲骨,蘭的君子,竹的氣節,菊的淡雅,裡內搖曳的燈光照亮了四副圖畫,放在竹筏前頭,照亮了前面的路。
以程錦的目力,根本用不著點燈,但夜歌點上了,他也不想說什麼,點上了便點上了罷!
兩人趁著星斗夜色,又趕了不少路,天亮時分,白鹿河上的第三座城池麒麟關才漸漸出現在遠處的山頭,水路蜿蜒,若不是麒麟關高聳,恐怕也難在群山中找到這座雄關。
“看,第三關將要到了,不知道這第三關的城守究竟是誰?”夜歌的沉默讓程錦心裡不是滋味,於是就找了一個話題,想要打破夜歌的沉默,“夜歌,你應該知曉吧。”
“麒麟關的城守極為神秘,在五百年前,他就是這一關的城守了,十三關之中,我對他的瞭解最少,只知道他被稱之為善巫,救濟過很多落魄的巫族,其他的便一概不知了。”
如程錦所料的那般,夜歌最終還是開口了,她不想說話,但並不代表她不識輕重緩急。
“善巫!”程錦聽得不禁皺了下眉頭,“你知道他是哪一家的人麼,聽起來不像巫神殿的啊。”
“你怎麼猜到的,善巫的確不是巫神殿的人,他的來歷不算是秘密,聽說是一個普通巫族得到巫神的一部分傳承,兩百年有所成就,被巫神殿收入殿內,後又派出來任麒麟關城守。
程錦似有些不屑的笑了笑:“其實很簡單,對於巫神殿真正的核心弟子來說,宣揚巫神的榮耀就是最大的慈悲,他們無需去救濟落魄的巫族,只需要招收有實力的巫族即可,事實也是如此,你看巫神殿除了宣揚他們的巫神之外,何時救濟過落魄巫族了。”
“巫神殿從來不會關心巫族的生死,在他們看來,我們生是巫神的旨意,死也是巫神的旨意,除了家族間的殺戮不被允許外,他們都會睜一隻眼閉一隻眼,就連我夜家被滅,他們也只是說要追查兇手,呵,全天下的人都知道是羅姑彭三家的人所為……”
“看來,你也變了許多,你以前是相信巫神的,說來也可惜笑,巫神居然選了兩個不信他的人來接受他的傳承,也不知他是怎麼想的。”
“人總是會變得,何況這段時間我經歷了那麼多事,夜家沒了,我成了你的女人,彭玉死了……就算以前再任性,經歷了這些事之後也該成熟了罷,何況我快要做母親了!”
夜歌捂了捂自己還不顯隆起的小腹,終於露出了一絲笑容,讓程錦欣慰了不少。
“快要到第三關了,我怎麼總覺得這個善巫不是好人,不會是個偽善之巫罷?”
“瞎說什麼!”夜歌沒好氣的瞧了他一眼,“你程錦不是好人,難道還不準別人做好人麼?”
程錦訕訕地笑了起來,腳後跟在竹筏上用力一踩,一頭猛的翹了起來,將坐在竹筏前頭的夜歌拋到了後面,一把被他接住,“我有說我是好人麼?”說著,就朝那雙紅唇印了下去。
真是個夫妻沒有隔夜仇,這不,才剛天亮,兩人就已冰釋前嫌,和好如初。
咚咚咚,竹筏臨近麒麟關,水中的夜空早已消失,徒留下一片碧綠,城樓上巨大的鐘聲響起,代表著白鹿河上,終於有人闖到第三關。
一個個人影出現在城樓上,人不多,只有一百來個,這些人都是城守允許他們在此修煉之人,也算是城守的嫡系。程錦抬頭遠遠望去,百人中,一位中年男子衣著樸素,氣質卻是難掩的華貴,一副國字臉上說不盡的祥和,程錦知道,他就是這麒麟關的城守善巫了。
“勇士遠道而來,請登樓一敘!”
善巫在城樓之上遙遙行了一禮,對程錦算是極大的面子了。
“怎敢有勞城守大人親自登樓迎接,秦某在這裡告罪了!”
一手攬著夜歌的纖細的腰肢,不去理會竹筏上令眾人驚駭的染血之劍,腳步輕跨,踏著虛空一步一步走上了城樓。
“好修為,腳踏虛空,能夠做到像秦小友這麼從容不迫的,少之又少,自古英雄出少年,小友當為年輕一代第一人!”
當程錦落到城樓上的時候,善巫帶著身邊的兩位隨從迎了上來。
“豈敢豈敢,是城守大人謬讚了,秦某也不過是偶然間得到了一些際遇,這才有了今天的修為,實屬巧合罷了。若要跟城守大人比起來,只怕敗多勝少啊。”
“誒,小友何必謙虛,運氣也是實力的一分嘛,何況小友年紀輕輕就能有如此修為,實屬不易,恐怕跟小友的勤苦脫不了干係。至於比試之事不急於一時,我已為吩咐下去,準備一桌豐盛的晚宴,為小友以及令夫人接風洗塵,小友莫要推辭啊。”
善巫拉住程錦的手臂,不肯鬆手,生怕他逃了似地。
“怎會?能吃到白鹿十三城的美食,秦某求之不得,又怎麼可能推辭!”
程錦不動聲色,拉著夜歌往裡走……
一路走來,麒麟關比之天水關要簡陋了許多,黑瓦青磚,紅漆的樑柱,堪堪像是個認住的窩,哪裡比得上天水關的雕欄畫棟,勾心鬥角。
但天水關比起天州迷州荊州這些大門派的牆垣來說,更是茅房與皇宮的區別了。
五人入了廳堂,兩名僕從侍立一旁,不久便有女修送來酒菜,程錦一看,雖然比之天水關要遜色不少,但也別具匠心,燒得有形有色……
善巫見酒菜上的齊了,便從女修手中接過酒壺,親自替程錦斟了一盅酒,程錦受寵若驚,哪裡還敢推辭,一飲而盡。
才剛飲下,他便面色大變,吐出一口黑血,怒道:“好毒的心思,好一個善巫!”
“哈哈,比怪我心狠手辣,我可是善巫,你不要毀了我的名聲!是你自己自殺的,我這裡所有人都可以作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