寧靜的夜晚突然傳來大喝之聲,一下子驚動了大營的守衛。

眼看被人發現,陳彥當即從陰影中走了出來。

“誤會,誤會!”

陳彥笑眯眯的說著話,手卻悄然的握住了刀柄。

“誤會,都是誤會……”陳彥一邊解釋一邊向巡邏的守衛走去。

“站住!”

守衛什長警覺的警告了一句。

陳彥知道現在已經瞞不住了,當即發出訊號,並同時拔出橫刀向面前的守衛殺去。

“殺啊!”

他的同夥也幾乎同時開始發難。

“有刺客,有刺客!”

守衛一邊抵擋,一邊也呼喊起來。

陳彥心中大怒,一刀劈倒面前的守衛後,大呼道:“跟我殺!”

這陳彥武藝相當了得,短短時間竟然讓他殺了五人,並衝殺到了大帳附近。

“殺!”

陳彥大吼一聲,向大帳殺去。

這時大帳內的李峘早就被驚動,在護衛的保護下此時已經出了大帳。

“保護殿下!”

一眾護衛看見殺來的陳彥等人,紛紛呼喊起來。

護衛們的呼喊聲,反而吸引了陳彥的注意。

“李惲納命來!”

陳彥大呼著向李峘殺去,此時他卻是把李峘當成了李惲。

李峘本打算離開,聽到陳彥的呼喊聲,反而不走了。

“給我把此賊拿下!”

李峘也拔出了佩劍。

侍衛們在李峘的指揮下,很快結成了一個個小軍陣開始圍殺刺客。

周圍其他的軍士,此時也圍殺了過來。

跟隨陳彥前來的刺客在軍卒的圍殺下一個個的倒下。

就在眾人以為大局已定之時,陳彥一刀逼退一名侍衛後,突然從身上取出一物,那赫然是一枚手雷。

“小心,保護殿下!”

“噗嗤”一名侍衛的長槍捅入了陳彥的身體。

不過這時陳彥已經點燃了引線,他奮力向李峘所在扔去。

“轟!”

隨著爆炸聲響起,李峘及其周邊的幾名侍衛一下子被掀翻在地。

“殿下……殿下……”

驚呼聲不斷響起。

“給我抓活的,一個都不能放過!”

李寧才剛剛趕到,就見到李峘被掀翻的一幕。

他睚眥欲裂,拔出佩刀就向刺客殺去。

經過短暫而激烈的搏殺這些刺客全部被拿下。

李寧也顧不得其他,戰鬥一結束立即上前探望李峘的情況。

此時李峘已經被侍衛們抬回了大帳內,“殿下如何了!”

李寧此刻還存有一些僥倖心理,因為此時的原始手榴彈,威力並不大,爆炸威力甚至無法破甲。

“殿下!”

被問到的人支支吾吾不敢說話。

李寧心中一沉,趕緊上前檢視。

這時他才發現,李峘的胸口竟然全部是血。

“這是怎麼回事?”

李寧向醫官詢問。

“殿下沒有披甲,腹部被破碎的甲片射入了……”

“殿下!”

李寧低聲喚了一句。

李峘這時緩緩睜開了眼。

“殿下!”

“噗通”李寧一下子跪倒在地。

“起來吧!”

李峘笑了笑,向李寧詢問

“我兒如何了?”

“秦王殿下安好!”

就在這時,帳外傳來喧譁聲。

“大人!”

這時李惲的聲音響了起來。

“大人!”

李惲這一聲竟是帶著哭意

李峘看向李惲道:“爾可是大唐秦王,天策上將軍……豈能做此婦人之態!”

“是!”

李惲強忍著心中的悲意,此時他心中萬分自責,若不是自己與父親調換了營地,父親也不會如此。

“讓他們都下去吧,咱們父子倆說說話!”

李惲點了點頭,吩咐道:“爾等都下去吧!”

眾人走後,李峘這才低聲說道:“我恐怕是不行了……我死之後……”

李峘與李惲兩人在帳中密談了近兩刻鐘,直到李峘身體承受不住這才停止。

看著陷入昏迷之中的李峘,李惲心中的怒火越來越難以剋制。

他出了大帳後,立即把李岫、李毅、李寧三人叫到了面前。

“殿下,臣有罪!”

李岫一見李惲就主動請罪,此時他心中也是惴惴不安,他沒有想到自己自認為嚴密的佈置,竟然會讓刺客如此輕易的進入大營。

“起來吧,此事也不能完全怪你……現在要做的就是查清此事!”

“謝殿下!”李岫此時面上全是感激之色。

“李寧可弄清楚刺客的身份了!”

“殿下,現在知道的是領頭之人名叫陳彥,二十天前才由陳玄禮和光王推薦入左金吾衛任隊正……”

“其餘人呢,其餘人大半是其手下士卒……不過這些人到底來者何處還需詳查!”

“陳玄禮、光王!”

李惲的手不自覺的摸了一下刀柄。

“可知這陳彥與陳玄禮的關係!”

“現在知道的情況是,陳彥乃是陳玄禮的族侄,不過兩人相認並不久,恐怕其中還有蹊蹺!”

李惲點了點頭,“李岫、李寧此事就交給你們兩人了,務必查清這其中的事由,尤其是幕後之人……”

“殿下放心,就算是掘地三尺臣也定當查出這幕後之人……”

李寧咬牙切齒的道。

李岫也躬身道:“殿下放心,臣等定會查清此事!”

李惲點頭道:“李岫傳我命令,長安戒嚴十日,十日內長安城中只許進不許出……”

“諾!”

……

轉眼之間天已經亮了,陳玄禮像往常一樣起床,準備洗漱一番後鍛鍊一下身體。

就在這個時候,管家突然慌慌張張的闖了進來。

“阿郎,大事不好了,大事不好了!”

“陳皮到底發生何事了,竟如此驚慌?”

陳皮聞言一拍大腿,“阿郎大事不好了,秦王殿下下令全城戒嚴,左右武衛、左右威衛都已經入城,咱們家也被圍了!”

“可知道發生什麼事了?”陳玄禮也是一驚。

他首先想到的是,李惲這是圖窮匕見欲正式奪位。

不過他馬上又否定了這個判斷,若是李惲欲奪位,根本不用調動城外的軍隊。

“聽說是昨晚有人行刺……”

“什麼,何人竟然如此大膽!”

“走,隨某去看看!”

陳玄禮顧不得洗漱,隨意洗了下手就帶著陳皮往府門前趕去。

他還沒有走到前院就聽見前方傳來喧譁之聲。接著他眼前就湧入了大量的甲士。

就在他驚疑不定之時,一個熟悉的身影出現他眼前,來人正是錦衣御史李寧。

“李御史這是什麼意思!”

李寧面無表情的看向陳玄禮,“不知陳公可認識陳彥!”

陳玄禮聞言心一下子就往下沉。

“莫非陳彥出事了!”

不過他也不敢隱瞞。

“認得,乃是前些時日認的族侄!”

“認得就好,請陳公隨某走一趟吧!”

陳玄禮心中雖然不願,但也不敢反抗。

別看李寧在李惲面前溫順的像貓一樣,實際上在長安官吏眼中,李寧簡直可以止小兒夜啼。

與之相似的一幕在長安城各坊都在發生。

短短三天時間內就有上千人被抓進了秀衣衛和京兆府的大牢。

……

李惲原本計劃第二天就返回長安的,不過因為李峘遲遲沒有醒來,為了避免二次傷害,李惲決定暫緩返回長安。

聽說李峘身受重傷的訊息之後,楊盈也坐不住了,第二日就帶著李惲幾個年長的兒子前來探望。

楊盈到了之後,立即接管了照顧李峘的任務。

雖然李惲和楊盈給李峘找來了最好的大夫,最好的藥材,也有最好的護理。

可惜的是李峘傷得實在是太重,在這個時代已經是無力迴天了。

三日之後,李峘再次從昏迷中醒了過來。

聽到自己父親醒來的訊息,李惲立即趕了過來。

李峘見到李惲,拉著李惲的手道:“我不行了,這大唐,還有咱們家就靠你了……

“我李氏經過武后之亂死的人太多了,汝若是有朝一日為帝,能不殺的還是不要殺,需知道晉國故事啊……”

“宗室乃國之根本,不可太弱,春秋之時晉國公室若非自相殘殺太甚,何來六分公室,三家分晉!”

“不過宗室的權力也當有所限制,司馬家之事亦是前車之鑑!”

李惲聞言留著淚道:“大人,兒子明白了!”

李峘此時臉上露出了笑容,“某雖不才,不過有子如此也無愧於先祖了,見了你大父也有話可說了……”

“咱那幾個乖孫呢,叫進來讓咱再看看!”

李惲聞言趕緊讓楊盈帶著幾個孩子進來。

如今李惲也有五子,其中與楊盈生了兩子。五個孩子最大的十二歲,最小的才兩歲。

“大父!”

幾個孩子圍著李峘關切的叫嚷著。

看著自己的五個孫子,李峘臉上露出滿意的笑容,“都是好孩子,都是好孩子……”

他口中低喃著,聲音卻是越看越小,直到完全沒了聲息。

“大人!”

李惲忍不住悲呼一聲。

楊盈也跟著哭了起來。

李惲最小的兒子李佑拉了拉母親楊盈的衣角,“阿孃,大父這是怎麼了……”

李惲這時撫了撫李佑的頭道:“汝大父……”

……

隆慶元年四月初四李惲之父,信安郡王李峘傷重不治而薨。

李隆基得知訊息後沉默了良久,隨後下詔追封李峘為太尉,漢王,配享太廟。

下葬之時,李隆基與滿朝文武皆來祭拜。

葬禮結束後,李惲上書請求丁憂,李隆基不許。

如此三請之後,李惲方才接了李隆基奪情的詔書。

轉眼之間已然到了一月之期,李岫與李寧兩人一起前來向李惲覆命。

“……殿下,這就是現在調查出的情況!”

李寧把這一個月調查的情況報告呈給李惲後,又簡單介紹了一下情況。

“這麼說來,陳玄禮也是被欺騙了!”

“是的殿下,真正的陳彥早在一年前就被人所害……這個陳彥本是少林武僧法號叫做法歷,一年多以前就到了長安,先是在華嚴寺掛單,後與華嚴寺的和尚發生衝突而離開……”

“這麼說來光王早就知道這陳彥是假冒的了……”

“應該是如此,不過光王應該並非幕後真正的主使……”

“汝可查到什麼線索了?”

“殿下贖罪……暫時還沒有有用的線索!”

李寧面露慚愧之色的向李惲請罪。

李惲點了點頭,“這也不怪你,若是那麼容易查出來,那幕後之人也該自行了斷了!”

李惲說完還“呵呵”笑了一聲。

“李岫你那邊如何?”

這時李惲又轉向詢問李岫。

“殿下……”

李岫也把自己查到的情況做了彙報。

“香積寺!”

“看來這香積寺藏的頗深啊!”

“李寧給我平了這香積寺!”李惲面上露出殘酷的微笑。

“殿下,若是如此臣怕最後的線索也斷了啊!”李岫在一旁勸道。

李惲微笑著搖了搖頭:“你以為這香積寺真的是破綻嗎這不過是幕後之人放出來的煙霧罷了!”

“若香積寺真的……恐怕幕後者早就已經把香積寺上下滅口了!”

李寧聞言面露恍然之色,“殿下英明!”

李惲搖了搖頭,嘆息了一聲。

“殿下那陳玄禮與光王怎麼處置呢?”

李惲思忖片刻道:“陳玄禮年紀也大了該是回家養老的時候了,至於光王讓陛下處置吧!”

“殿下高明!”

李岫與李寧兩人拍了一下馬屁。

……

第二日一大早李岫與李寧兩人就帶著調查報告,入宮去見李隆基。

“臣李岫\/李寧拜見陛下,陛下萬年!”

李隆基此時的身體狀況已經每況愈下,他看了眼兩人,隨後有氣無力的道:“兩位愛卿今日入宮所謂何事?”

李岫上前一步躬身道:“啟稟陛下,光王殿下參於行刺秦王之事現已查明,證據確鑿,還請陛下定奪!”

李隆基半閉雙眼道:“是秦王讓你們來的吧!”

“讓秦王來見朕!”

李隆基說到這裡,猛得睜開了雙眼。

李寧正欲說話,李岫一把拉住了他。

李隆基看了兩人一眼再次閉上了眼。

李岫這時躬身道:“陛下相見秦王殿下,臣這就去把秦王殿下請來!”

李隆基再次睜開眼,“那就快去吧!”

李隆基此時的氣勢很足,竟讓李岫有一種害怕的感覺。

“陛下稍待,臣等這就去請秦王殿下!”

李岫給李寧使了個眼色,隨後兩人一起躬身一拜,退了出去。

“陛下,您今日!”

高力士看著李隆基欲言又止。

李隆基看向高力士道:“李琚畢竟是朕的兒子啊!”

“可是,陛下……”話到嘴邊,高力士又一下子不知道該說些什麼了。

李隆基嘆息一聲,“力士啊,你說我用這皇位換我兒子的性命如何……”

高力士心中一驚,隨後卻是面露黯然之色。

“陛下”

他心中有千言萬語最後卻都只化作這一句陛下。

“呵呵!”李隆基這時卻是笑了起來,朕這一輩子也算是各種各樣的風浪也經歷過了。

“朕這輩子也值了……”

“光王的性命恐怕是保不住了,不過若是能讓其他幾個小子留得性命,某也滿足了!”

“陛下,秦王殿下仁義,諸位殿下應該無性命之憂!”

李隆基聞言卻是搖了搖頭,“天家之事……當年太宗皇帝不也殺盡了……武后更是親手殺了自己兩子一女……”

高力士此時已經不敢接話了,李隆基自顧自的把大唐建國之後的宮廷政鬥都說了一遍。

他正說的興起,這時殿外傳來聲音,“秦王殿下覲見陛下!”

“臣李惲拜見聖人,聖人萬壽!”

李惲一入殿就大禮參拜。

力士你帶著其他人都走吧,朕要單獨與秦王聊聊!”

“諾!”

高力士等人離開後,李隆基終於說話了,“沒想到轉眼之間當年那個英武少年郎就成了我大唐的天策上將秦王!”

李隆基說著話,陷入了回憶之中。

李惲躬身道:“臣有今天,都靠聖人栽培!”

李隆基從回憶之中回過神來,他搖了搖頭,“汝之才乃是天授……與朕何干!”

“算了不說這些了!”

李隆基擺了擺手,正色道:“秦王,若朕禪位於汝,汝可能留朕諸子性命!”

李惲聞言躬身道:“聖人何出此言!”

李隆基“嘿嘿”一笑,“都到這個時候了,咱們也就不要再拐彎抹角了!”

這時李隆基的面色也變得嚴肅起來。

“朕如今已經時日無多,朕死後這天下恐怕也沒有人能夠阻止你……不過若是朕主動禪位,想來也可以省去不少麻煩……”

李隆基此時停下來面色嚴肅的看向李惲,他的眼角也不自覺的露出了一絲期盼之色。

李隆基其實很清楚,如今的李惲已經無人可以制約,自己死後,恐怕都不需要李惲開口,只要一個暗示,就會有許多人,把自己的子孫後代斬盡殺絕。

就算李惲現在答應留自己諸子一命,可後面李惲若是反悔自己也沒有任何辦法。

司馬懿洛水之誓之後,這天下對誓言其實早就已經不被大多數人相信了。

但李隆基此時也是別無辦法,只能寄希望於此,給自己的子孫後代博個一線生機。

李惲此時的面色也同樣嚴肅起來,時間上在此之前,他心中一直在有意無意的迴避這個問題。

如今李隆基已經主動挑明瞭,也到了無法迴避的時候。

“殺,還是不殺!”

李惲此時也是比較矛盾。

李隆基死後,自己必然會登上那個位置,殺了李隆基諸子自然是一勞永逸的解除了來者李隆基一系的威脅。

“但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