轉眼之間已然是小食之時,李惲留下楊釗繼續查賬,李瑄也被留下協助他。

李惲自己則帶著張雲和李輝以及四名護衛前往赴宴。

到了松鶴樓前,裴皓幾人早就恭候在此了。

見過禮後,李惲在裴皓的引路下進了樓。

這松鶴樓一共三層,今晚的酒宴就是三樓舉行。

不過為了招待李惲,整個松鶴樓今天一整天都沒有接待其他客人。

“明府請上坐!”

李惲坐下後,發現這松鶴樓確實不錯。

坐在樓下,城外的景色盡收眼底。

“上菜!”

裴皓這時低聲向掌櫃吩咐一聲。

很快一份份精心烹製的菜餚如同流水一般被送到了桌上。

雖然如今還沒有炒菜,但膾炙燴燉各色菜餚卻是同樣令人目不暇接。

菜餚上來後,絲竹之樂也響了起來。

“明府,這些都是咱們當地的特色菜餚……”

裴皓一邊向李惲介紹著一道道的菜餚,一邊也在細細觀察著李惲。

“明府感覺如何?”

“確實不錯!”

“來,諸君飲勝!”

這樣的宴會,李惲在長安參加的也不少,因此整場宴會李惲自然也是遊刃有餘。

參加宴會之人,心照不宣的沒有談論任何公事。

接連來的日子,李惲都沒有輕舉妄動,縣裡的各項事務仍然交由裴皓三人處理。

表面上看李惲似乎在做甩手掌櫃,但實際上卻是一邊進行查賬,一邊調查縣內的各種情況。

裴皓等人暫時來說也是安分守己,至少在表面上對李惲是恭敬有佳。

每三日都會向李惲回報一次縣內的情況。

如此過了一個月,在楊釗、張雲兩人的努力下,對縣內的賬目也終於計算清楚了。

“郎君,縣內所有賬冊都已經計算完畢!”

兩人完成工作之後,當即向李惲彙報情況。

“辛苦了,情況如何?”

李惲一邊給兩人倒茶,一邊詢問著具體情況。

“從賬目上看,沒有任何問題……可以說滴水不漏!”

楊釗回稟道。

“滴水不漏!”李惲聞言臉上露出玩味的笑容。

“楊釗、張雲汝二人以為這其中可有問題?”

“定然有問題!”楊釗肯定的回答。

一旁的張雲也贊同他的看法。

這時李輝卻是疑惑的道:“既然賬冊沒有問題,為何……”

楊釗看向李輝解釋道:“這賬冊做的太乾淨了……某也擔任過兩任縣尉……沒有問題才是最大的問題……”

李輝與李瑄聞言皆是面露恍然之色。

李惲點了點頭道:“楊釗你覺得最大的問題在什麼地方?”

楊釗翻開幾本賬冊道:“郎君請看……這是犍為縣近幾年的稅賦收入……”

“這犍為縣可是一個擁有近二十萬人口的大縣,且為蜀南門戶,商貿發達……可一年的稅賦才僅僅五萬貫……這就是最不正常的地方……”

一旁的張雲補充道:“蜀中乃是富庶之地……犍為商貿在蜀中僅次於成都……”

“就算是有西南生番的襲擾,一年稅賦當也不會下於十萬貫。”

李瑄這時問道,“這麼說來,這裴皓三人乃是鉅貪!”

李惲擺了擺手道:“這卻是未必,不過也不能完全排除這種可能!”

楊釗拱手道:“郎君打算如何處置?”

李惲微微一笑,“諸君可聽過打草驚蛇之說!”

楊釗與張雲兩人對視一眼,眼睛皆是一亮。

張雲上前道:“郎君打算怎麼做?”

李惲舉起茶杯看向窗外,“楊釗,給我向外傳,某欲清丈縣中土地……”

楊釗先是一愣,隨即面露佩服的表情道:“郎君高明!”

……

“清丈土地!”

短短几日時間,整個犍為縣各地都在流傳李惲欲重新清丈土地之事。

“那小縣令是瘋了嗎,他不知道這裡面的水有多深!”

裴皓府中盧循滿臉都是難以置信的表情。

王忠道:“那小縣令,不過就是一十七八歲的少年,看起來還行,但哪懂什麼實務!”

盧循道:“君所言極是……”

盧循噼裡啪啦的吐槽了一通。

說完之後,盧循卻是向裴皓道:“裴公咱們是不是勸一勸,要是激起民變就不好了!”

裴皓面露玩味之色,“激起民變……這卻未嘗不是一件好事!”

王忠面色凝重的看向裴皓,“裴公答應那人了……裴公還請三思啊,若是出了事,那可是大罪!”

王忠不知道的是,早在開元二十三年裴皓就已經替那人賣命了。

裴皓聞言冷笑道:“王縣尉,你今天多少歲了?”

王忠嘆息一聲道:“某已經四十有二了!”

“盧主簿你今年年歲幾何?”裴皓再問。

盧循嘆息一聲,“某比王縣尉還大一歲,如今已經四十有三……”

裴皓嘿嘿一笑,“某如今也已經四十有三了……可是那李惲多少歲……還不到十八歲!”

“一個還不到十八歲的少年就爬到咱們頭上為一縣縣令……”

“咱們呢,裴某從二十歲入仕到如今已經二十三年,可如今仍然不過是一個從八品的縣丞……”

“你王忠……還有你盧循,你們也是已經入仕二十多年了……”

“咱們奮鬥了大半輩子,才得了如今這麼一個芝麻綠豆大的小官……”

“是咱們能力不如人,還是咱們不夠努力……都不是,不過是咱們出生不好而已……”

“可那李惲呢,若是說能力,貢獻那一點能夠比的上咱們,不就是有個好出生嘛……”

“你出生好,乃公也就認了,你在長安城裡面好好待著不行,非得來與咱們這些苦哈哈搶食吃……”

裴皓一下子把自己心中的不滿一下子道了出來他的話與也引起了王忠與盧循的共鳴。

裴皓深呼吸了一口氣,讓自己的心情平靜下來。

“這一次是咱們最後的機會了,那人可是承諾過,只要把李惲搞掉,咱們三人最少也是七品的上縣縣令……”

盧循還是有些猶豫,“可若是李惲在咱們這裡出了意外,那信安王能饒得了咱們!”

裴皓冷笑一聲,“富貴險中求……而且我已經請人打聽過了,那信安王李禕早就重病在身,已經活不了多久了……”

“那位也早就有禍水東引之策,就算是李惲死了,這筆賬也會被記在李林甫頭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