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銘與東南三世家的初次試探以及對魏家家主魏明生的重點關照,這些事情某種程度上來說對廬州有著巨大的影響。

但換個角度看,影響似乎也不大,太陽照常升起,老百姓照常過著日子。

不光是老百姓,就連一些達官貴人都對肖銘的所作所為毫不知情。

比如廬陽王府裡面的廬陽王高溫。

前文說到,整個廬州一共就兩座七進的大宅子,一座屬於東南少主肖銘,另一座自然就是這位廬陽王的王府。

不過,雖然規格都是一樣大,但二者的含權量可完全不同。

濟國的先帝高鶴在登基前並不是一帆風順的——因為高鶴有十四個兄弟。

而當時的太子高華因為與皇帝的嬪妃私通,事後又試圖帶兵逼宮謀反,因此被罷黜太子位永世圈禁。

嫡長子被廢,剩下的十三人自然便瞄上了那空缺的帝位。

在經過多年的爭奪之後,老皇帝終究還是把帝位傳給四兒子高鶴,便是看中了高鶴的能力和敢擔責的骨氣。

高鶴登基後,以朝廷黨爭和舉兵謀反等理由接連處死了四個親王,前太子高華也在獄中自殺。

剩下的要麼是成佳帝的死黨,要麼就是高溫這樣不參與政務的人。

身為小皇帝幾十歲的十四弟,儘管高溫與世無爭,成佳帝仍然不放心,因為高溫年輕時素有才子之稱,在大臣中的評價也不錯,這成佳帝帶來了威脅感。

於是乎,高溫被疑心重的成佳帝封到廬州的廬陽郡當個閒散王爺,遠離朝堂。

高溫也沒什麼意見,樂呵呵的到了廬陽做富家翁。

甚至一直到了東南爆發肖黃之爭,之後肖家以雷霆手段掌控東南的情況下,廬陽王府也是幾個月一次詩會酒宴,毫不關心濟國的東南五州已經姓肖的這一事實。

可以說,廬陽王高溫是一個日子人,而且是一個極致的日子人。

這點也讓肖定方頗為滿意,畢竟有這麼個王爺在,起碼象徵這東南五州還是濟國的,不至於撕破臉皮誰都不好看。

但,肖定方不懷疑不代表肖銘不懷疑。

肖銘被埋伏後,除了魏家以外,廬陽王府周圍也佈滿了吳釗安排的眼線用以監視。

不過也僅僅是監視。

……

“郡主郡主!十日後就要詩會了,您準備的如何了呀?”

一個小院子內,扎著頭髮的小丫鬟對著正在練功的雲安郡主問道;

雲安郡主是廬陽王的嫡長子……不對,是嫡長女,名叫高如英。

人如其名,高如英雖然生的容貌極美,眉宇間卻透出幾分英氣,因為只因她自小便喜歡跟隨王府中的侍衛習武,對幾個姐妹中意的女子游戲卻不感興趣。

不著長裙,不描眉畫鬢,整日不是打坐便是練武,家裡對她是又氣又愛。

氣的是一點沒個女孩樣,反而比幾個嬌生慣養的王子更有陽剛之氣,都不知道將來找個什麼夫婿。

愛的是身為女子,刻苦修行卻毫不弱於男人,其餘修士都還是初入築基的年紀,高如英已是二階大圓滿,眼看著就要突破三階。

天賦極佳,自己又刻苦,簡直是老天爺賞飯吃。

加上廬陽王就這麼一個女兒其他都是兒子,還能怎麼辦,寵著唄。

……

“小碧,你就非要在我練劍的時候來打擾我嗎?”

放下手中的寶劍,高如英輕嘆一聲,抬起袖子擦了擦額頭上的細汗,然後無奈的看著眼前這個自小就跟著自己的貼身丫鬟。

“賤婢知錯,賤婢該死。”名為小碧的丫鬟熟練的說出了這兩句話。

聽得出來,十分之敷衍。

二人名為主僕,實則情同姐妹,平日裡的交流方式就是如此,這也是高如英本身的性格所導致,不然換做別的千金聽到自家丫鬟這麼說話肯定就是一個大逼兜。

“赦你無罪,好了,有什麼事說吧。”

小碧有些興致沖沖的言道:“郡主,十日後的詩會正好是中秋佳節,王爺說了要辦得比之前還要大!”

“哦,然後呢。”高如英顯得有些興致缺缺。

“郡主您忘了,十日後您也要參加啊!屆時黃田城裡的青年俊傑和文人志士都會到此,王爺讓您跟他們多交流。”

相信不只是高如英明白了,大家也明白了——催婚。

催婚是一種神奇的現象,也是繼盤古開天人族誕生之後便已出現的習俗,其古老上可追溯至太古時期,甚至連某不知名穿越人士肖某的老家藍星,也存在著催婚的現象。

其本質特徵是:你覺得自己還是年輕人,你爸媽已經覺得你到了結婚的年齡了。

顯然,在十四歲便可成婚的封建時代,高如英就被這個問題困擾許久。

“呵呵,青年俊傑?文人志士?也不過的舞文弄墨的書呆子罷了,天天吟詩吟詩,要是北邊那些人打過來了,他們有什麼用?”

高如英對於詩會並沒有什麼興趣,對於那些自己一巴掌就能拍飛的才子啊文人啊更是嫌棄至極。

“但郡主,這是王爺的命令……”小碧弱弱道;

“好了好了,我知道,不就是吟詩嗎。真是的,父王明知我對這些沒興趣……”

高如英煩躁的搖了搖頭,似乎想把這些不好的事情都扔出去,隨後她站起來朝著小碧說道:“小碧你陪我出去散散心,也想想能不能找到點作詩的靈感。”

小碧一聽,鄭重道:“郡主,您是皇室血脈,輕易不得出門,我怕被歹人盯上!”

“切,在東南五州皇室血脈頂個球用,還不是沒有實權。我看啊,整個廬州最該防備歹人的不是我,而是那個肖銘。”

“但是郡主,還是小心些好……”

“你不去我一個人去了。”

“唉郡主等等我。”

……

不出片刻,二人便已散步到郊外,而太陽也逐漸朝西邊落下。

“郡主,您想到了沒有啊?”

“有了!”

“一片一片又一片,兩片三片四五片;六片七片八九片,飛入蘆花都不見。”

只聽得高如英作完一首詩,將身邊的小碧驚得說不出話來。

“郡主,這詩……似乎不適合在詩會吟出來吧。”

這也就是小碧這種丫鬟,要是肖銘在,怎麼著也得誇一句這詩有帝王之氣,估計她能跟一位年號叫乾隆的皇帝聊得來。

二人插科打諢,一邊閒聊一邊走到了郊外的河邊。

原本,高如英平時習武之後就喜歡到河邊閒坐,但接下的一幕卻吸引了他的注意力:

夕陽下,一個身穿黑色勁裝的少年倚靠在樹上,任由微風撩起髮絲和衣袍,只是目視著前方的河水;

‘呵呵,不知道又是哪家的少爺在這無病呻吟,說不準還得吟詩抒情。’

高如英是這麼想的,而事實也正如她所想,那個少年真的隨口唸出四句詩。

但就是這四句詩,將她驚到了:

“練得身形似鶴形,千株松下兩函經;我來問道無餘說,雲在青天水在瓶。”

出塵的詩句搭配少年的面容,還有那嗓音,幾乎是完美。

這是何等超凡脫俗!

跟那些風花雪月之詩幾乎是天壤之別!

高如英聽得有些痴了,竟是鬼使神差般的說了一句:“好詩,你作的?”

聽到身後的聲音,靠在樹上的少年頓時回過頭來,稍微愣了一下後卻微笑回道:

“此詩名叫問道詩,是傅某的師兄所作。”